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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沉溺溫柔

2024-06-06 05:46:08 作者: 汀獻

  這孟家的內部之事,他與孟子衿未成婚,自然還算半個外人。

  但看著孟子衿在祠堂受訓,他做不到安之若泰。

  

  「宋雲深,別多管閒事。」孟思年下意識皺了皺眉,像是猜到了宋雲深說的是何意思。

  「你被核桃砸一下沒關係,但不能委屈了我家子衿。」宋雲深撩起眼皮與他對視。

  意思很明顯,他出面解釋,是為了孟子衿。

  孟思年可以忍氣吞聲置之不理,但不能讓孟子衿也受這份罪。

  「打什麼啞謎?」老爺子站起,深深吸了口氣,揚手道,「回正廳說。」

  孟永年別有深意看了眼宋雲深。

  他的面子,似乎大了些。

  大到老爺子多次為他破例。

  孟思年扶起孟子衿,瞧見她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水,嘖了聲,「挺有膽色啊,我都不敢跟老爺子橫,你倒好,撞槍口上去,嚇死你叔叔我。」

  孟子衿吸了吸鼻子,「我也嚇死了好嗎!」

  「過來。」止步在那三個台階之下的宋雲深心急撩撩地沖她頷首。

  孟子衿抿了抿唇,也不介意祠堂里還有個孟思年,跪坐著起身,直直往宋雲深的懷裡撲去。

  屬於他的氣息一下灌溉心田,複雜的心情緩緩歸於平靜。

  「走了。」孟思年懶懶地瞥了眼,越過相擁的二人,跟上已經快沒影的孟老爺子等人。

  「我都聽到了。」宋雲深安撫似的一遍一遍撫摸她腦袋,彎腰將下巴擱在她臉側,親昵地蹭著。

  「我是不是很過分?」孟子衿雙手置於自己跟他之間,仰頭問他。

  「不過分,覺得委屈,覺得不公平,就該勇敢說出來,而且你爺爺確實做得不對。」宋雲深抬手,指腹揉著她稍稍被水光浸濕的眼睛。

  孟子衿抽了抽鼻子,沉溺在他過分的溫柔里。

  到正廳後,孟子衿沒坐下,跟宋雲深站在中間,像在接受審判。

  「你剛才說的,什麼意思?」話是孟永年先說的,打破這份沉默後,他接著望向孟思年。

  孟思年小他十五歲。

  自從接管孟家大大小小的事務開始,他對這位親弟弟的關心便寥寥可數。他知道孟思年談過戀愛,也知道他難忘舊情,所以老爺子催婚催得再凶,他也始終保持中立,就連開酒吧的事情,他有時也會替他說上那麼幾句話。

  「意思是,老爺子一向看不起的不務正業的酒吧老闆,實則是聞名世界的知名酒莊老闆。」宋雲深語速不緩不慢,毫不避諱孟思年那稍稍震驚的眼神。

  右手還牽著孟子衿,他收回視線,看向前面仍舊一臉不屑的老爺子,「今日壽宴上的酒,皆是產自法國一家叫作echo的酒莊,不僅如此,老爺子常年喝的桂花釀,也是這位酒莊老闆親自釀製。」

  孟子衿下意識往孟思年身上看去。

  她不懂酒,但知道桂花釀是孟思年親手釀製。

  孟永年微顫,「echo酒莊只有十年歷史,盛產果酒與花釀,供應全國,價格不菲。雲深,你開什麼玩笑,這小子難不成十年前就在法國開了這家酒莊?」

  「我十年前也成立了樅庭的團隊。」他在拿自己作比喻,證明這世界上沒什麼不可能。

  老爺子到了這個年紀沒什麼愛好,平常就喜歡喝點花釀。孟思年開了酒吧,他固然生氣,但也從未說要將他掃地出門,大概都是那些花釀的功勞。

  此刻,老爺子常年盤著的核桃又回到了他那滿是褶皺的右手上,他看著孟思年,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十年前,子衿十歲,那一年思年確實已經兩年沒回家。」徐薔撓了撓孟永年的手背,提醒他當年那件事兒。

  孟永年呼吸微窒,想起來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您說的傳承,不過是恪守規矩,掌管孟家,持續孟家輝煌,可您的兒子,您的孫女,他們沒有孟家的照拂依舊將孟家的輝煌延續,無論他們以哪種方式,都不曾違背過你們孟家組訓,試問老爺子為何將他們說得如此難堪?」宋雲深沉吟,手上力道不由加重,「我媽生前提到過您,她自始至終敬重您,但與您斷絕師徒關係,是因為害怕成為像您一樣頑固不化的人。」

  老爺子猛地抬頭,瞳孔的的震驚稍縱即逝,很快又歸於平靜。

  「所以,你們是不打算要我這孟家基業?」老爺子扯出一絲苦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多了份妥協,「罷了,罷了,老了。」

  「沒有不要。」孟子衿往前站了一步,「爸爸是德高望重的前輩,那些世家長輩不至於撼動我們孟家的地位,再者,若是叔叔是酒莊老闆的身份公諸於世,那不比十個宋雲深管用?」

  「咳——」宋雲深在他身後輕咳一聲,險些被氣笑。

  後面那話說得就有些離譜了。

  「調酒,釀酒,它們也是一門藝術,孟家列祖列宗知道了,還不得在底下高興呢,爺爺,您彆氣了。」到底還是撒嬌這一套管用些,孟子衿壯了膽,上前虛握著小拳頭就往老爺子肩膀落錘。

  「我氣的只是這個?我氣他不願結婚生子,氣你不願公開身份。」老爺子頭腦清晰,把問題繞回了最初。

  「誒,我沒說不結婚生子。」孟思年伸手打住,「您未來媳婦兒已經有了,暫時沒追到而已,您別操這個心。」

  「我也沒說不願意公開身份。」孟子衿低頭,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我只是不想年紀輕輕跟那些世家長輩打交道。」

  老爺子沒說話,但顯而易見已經平息了怒意。

  徐薔鬆了口氣,招手把孟子衿喚回來,「公開身份這件事情,等子衿完成學業不遲。」

  「行了,我沒你們想的這麼苛刻古板,我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你們有想法,有創新,但你們不跟我說,我怎麼理解?」老爺子很明顯就是在苛責孟思年酒莊老闆這件事。

  「您這脾氣誰敢跟您說。」孟思年仰頭靠在椅子靠背活動了下脖子,心中的鬱結之氣忽然就散開了,「現在不說我是敗家子白眼狼了?」

  「不是白眼狼是什麼。」老爺子氣得往他身上再扔一次核桃,「開了酒莊不跟家裡人說,開個酒吧倒是風風火火,我不生氣誰生氣。」

  孟思年穩穩接住,捏著它端詳,「酒莊不在國內,您又不出國,說不說無所謂。」

  「對大哥也不說?」孟永年出聲,略顯沉重。

  孟思年手下一頓,沒應聲。

  孟永年不追問,心裡猜到了大半。

  「都散了,看得我心煩,雲深先留下。」老爺子嘆了口氣,揚手示意宋雲深坐下。

  孟子衿大概知道老爺子要問的關於宋雲深母親那事兒,於是便跟著一道走出了正廳。

  孟思年跟她並行,沉吟道,「你這男朋友厲害,直接曝光你叔叔馬甲。」

  「酒莊老闆嚯。」孟子衿腔調古怪,「還是echo的幕後老闆,您可真厲害,鍾寧姐知道不?」

  孟思年一怔,笑著,「別告訴她。」

  孟子衿沒理解其中深意,但肯定跟當年他們為什麼分開有關。

  宋雲深坐下後,主動交代,「上回到法國出差,恰巧去了echo酒莊一趟,跟酒莊的管理人有些交情,聽他提過酒莊老闆的事跡,覺著新奇,回來後就查了。」

  「你倒是向著他們。」老爺子不再追究,眼神在他臉上鎖定,喃喃道,「你身上總有幾分你媽媽的影子。」

  他老了老了,一生也就收過那麼一個學生,當年的陳樅庭一股書香氣,是連那些世家小姐都無法相比較的,老爺子膝下無女,正準備收她為義女時,陳樅庭卻毅然決然離開,與他斷絕了師徒關係。

  宋雲深愣了愣。

  已經很久無人同他說起他母親。

  「她那麼驕傲,若她活著,你未必是個商人。」老爺子懷念著,脫口而出。

  「若她活著,必然以我為傲。」宋雲深否決老爺子的想法,「她從來不用這些世俗觀念束縛我。」

  老爺子啞然。

  一時無言,不用宋雲深再多做解釋,老爺子像是悟出了因果道理,「明白了,是我太執拗。」

  是他給這些孩子的壓力太大。

  不管是當年的陳樅庭,還是現在的孟子衿,都因為這樣的壓力而想要逃離他的掌控。

  可是他又有什麼錯呢,孟家世世代代都是這樣培養後代,他也只不過是希望孟家家業有個好的傳承罷了。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這些老祖宗傳承下來的東西,沒幾個後輩能承接得住了。

  離開錦園後,孟永年示意孟子衿跟隨自己這趟車回觀星居。

  孟子衿思考了幾分鐘,最後還是宋雲深出聲,「我和她一起。」

  孟永年睨了一眼,說不出來心裡的滋味。

  「女大不中留,有什麼可傷心的。」孟思年插著兜走出來,斜靠在自己那輛超跑車前,「孟寶貝,有空約上朋友找我玩。」

  朋友。

  一個叫鍾寧的朋友。

  孟子衿敷衍地嗯了聲,上了宋雲深的副駕。

  拿著手機,她想到什麼,於是點開跟鍾寧的聊天界面,稍微修飾了一下某些詞藻,把編輯好的信息發送了過去。

  孟思年怎麼說也是為了維護她而受的傷,就當是,給他謀點福利。

  「你爺爺這邊大概是不會再催促你繼承家業,但留學一事兒,難說。」宋雲深神色凝重,試圖勸說些什麼。

  孟子衿眼瞼低垂,悶聲,「我知道。」

  她今天差點想把真相說出來。

  後來尚有一點理智,打算回來跟宋雲深商議。

  她是孟家嬌養的玫瑰,欺瞞家人這事兒,是二十年來做過唯一一個重大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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