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以後別來找我
2024-06-06 05:29:08
作者: 喵小爺
程織歲內心有點忐忑,還是鼓足一口氣,向他走過去。
可直到走到跟前才發現,自己是白緊張了一通,他居然已經靠在坐子上睡著了。
祁晝穿著一件寬鬆的黑色衛衣,後腦勺枕在背後的牆面,兩條長腿半屈著,雙手抱在胸前,濃黑的睫毛像一把濃密的刷子,柔和了往日不盡人情的冷漠。
程織歲站到跟前,發現他還沒有醒,於是又湊近了些,目光一寸一寸掃過他的臉。
他膚色好白,身為一個男生,皮膚居然比絕大多數的女生還細膩,這也太卷了。
好奇心驅使,程織歲眼珠子動了動,蹲在座位旁邊,自己擼起一截袖管,靠近他的手腕,想跟他比比到底是誰更白些,可湊近了才發現,他骨節分明的手上正握著一卷書。
——《數論講義》
程織歲動作一頓,掀起書的一角,看到了裡面龍飛鳳舞的寫滿了演算方程和勾畫筆記。
在看到這一幕後,她那點壞壞的小心思瞬間收得乾乾淨淨。
學校里傳言,說什麼祁大學神這種天才,IQ200,屬於老天爺追著給飯碗。
他根本不用做什麼努力,成日裡翹課請假,輕輕鬆鬆也能斷層封頂,也許隨便考考可能就是個狀元,讓尋常人望塵莫及。
是那些寒窗苦讀的同學一輩子也達不到的巔峰。
可現在看來,這些不過是旁人的臆想而已,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免費的午餐,若想站在人群之巔,即便是學神,也是需要孜孜不倦的拼搏和努力。
祁晝也是。
程織歲腦瓜子正在轉圈,手腕在不經意間跟他明澈的腕骨貼在一起。
男生的骨骼寬瘦,薄薄的皮膚冰冰涼涼,依稀能看到淡青色的脈絡。
兩個人的體溫交匯,程織歲短暫滯了滯,兩頰微微發燙。
她剛要走個神兒,一道不小的力量驟然扯開她的手,緊緊捏在她正欲游離的手腕上,力道之大,讓程織歲猝不及防忍不住『嘶』了一聲。
緊跟著,她抬起頭來,正撞到一雙漆黑瘮人的眸子裡,剩下的半截兒驚呼也咽進喉嚨里。
如果眼神能殺人,程織歲感覺自己大概率已經被殺死了。
「幹嘛?」
祁晝眼底泛著輕微的紅血絲,嗓音是剛睡醒的沙啞,因為輕輕蹙著眉,顯得很不耐煩。
他在掀起的視線時,看到程織歲那張驚慌失措的小臉,微微有幾分緩和的訝異,但頃刻之間又恢復了冷漠和冰冷。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真的好兇!
程織歲有點委屈,盯著自己快被捏斷的手腕,「有點疼!你能不能先鬆手再說?」
祁晝眯了眯眼,看著小姑娘細白的小胳膊,鬆開了手。
程織歲低頭護住了自己的手臂,在她手掌和前臂的交錯處,頃刻之間已經被捏出了幾道明顯的紅印,像遭受到什麼暴力一般,觸目驚心。
她扁了扁嘴巴,垂著小腦袋將紅印子藏在袖筒里。
祁晝一動不動的盯著她,在注意到她手腕被自己捏出來的紅印時,不由轉開了視線,表情終於緩了緩。
「你到底是怎麼找來的?」他又重新問了一遍。
程織歲也有點小脾氣,皺眉抿著唇,「你就不能不問嗎。」
她肯定不能說是孟航告訴她的,那樣也太出賣人了,她還是很有江湖義氣的。
祁晝要不是沒女孩子被人堵過跟過,但就是沒見過這麼理直氣壯的。
看這小姑娘一臉認真的表情,他舔了舔牙根,被氣笑了。
將手中的書隨意扔在旁邊的座位上,手掌撐在膝蓋,才扭頭問她,「行,那你幹嘛來了?」
「我給你送吃的。」程織歲指了指放在座椅上的一袋零食。
祁晝瞥了一眼花花綠綠的袋子,沒溫度的說,「我說過我缺吃的了?這個時間點送吃的,真有你的。」
「可我只有現在才能出學校啊。」
程織歲完全不在乎他什麼語氣。
她一本正經的拆開袋子,裡面有牛奶,巧克力,還有餅乾和蛋糕,還有幾套薯片和蝦片,全都是女孩子喜歡吃的甜品和小零食。
「上次我打吊瓶的時候,你幫我買過飯,我要還回來的。」
祁晝盯著零食袋子,頭疼的捏了捏眉心,耐著性子道,「嗯,心意領了,東西拿走吧。」
「為什麼?你不喜歡吃啊?」程織歲睜大眼睛問。
祁晝沒回答,站起來煩躁的從褲兜里掏出煙,又背對著她將煙點燃,白霧在他修長的指尖飛騰。
「上次買粥是隨手的事,你要覺得對你來說是負擔,完全可以當沒發生過,或者你把東西放下,當做還清也行,總之,以後別來找我。」
說完,把煙從嘴裡拿出來,仰頭吐了口煙圈。
程織歲注視著他高瘦的背影,遲遲沒有開口。
許久,才垂下眸子,「哦,那東西留下吧,我就不拿走了,奶茶還是熱的,你記得喝。我先回學校了。」
她收好自己的東西,轉過身,想起什麼又停下腳步,表情真摯的讓人挑不出錯來,「其實,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試著吃點甜食,吃甜食可以讓人分泌多巴胺和腎上腺素,可以使人心情愉悅。」
說完這句話,她沒再猶豫,邁著輕快的腳步轉到了樓梯間。
祁晝面對窗子又抽了兩口煙,沒等整支煙吸完,就掐斷菸蒂扔進了垃圾桶。
他煩悶的揉了揉脖子,回過頭來時,花花綠綠的零食袋還原封不動的放在樓道的椅子上,零食袋的旁邊放著一杯奶茶。
是學校門口那家奶茶店的包裝。
他用手背碰了碰,奶茶確實還是溫的。
其實這些東西他從來不會吃,留下來也是浪費,最後只能扔掉。
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他會直接把這些零食送到醫務室或者護理站,讓工作人員們分一分,也不算浪費了誰的心意。
可不知為什麼,一想起小姑娘剛才安靜又失落的眼神,心裡還是有點泛堵。
祁晝抿唇,最終還是妥協的勾起零食袋子,推開病房的門。
老邢住的是單間,病房很安靜,特護的護工阿姨已經下班回去了,只剩下老邢一個人躺在床上。
戴著氧氣面罩的老邢已經睡熟了,躺在床上的他經不住病痛的折磨,短短半個月,瘦得形銷骨立,面色黃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