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終於有家了！

  一晃眼的功夫，冬日就過去了一半.

  臘八熬粥喝一口，稀溜溜到十六，十六蒸了棗饅頭，抬頭到十九，十九掃屋拆被到二十九…

  殺雞宰羊，家家堂屋裡熱氣騰騰，藏了半冬的好吃食都拿了出來。

  該蒸的蒸，該炒的炒，該走油的趕緊下鍋炸.

  

  滿村的香氣惹得家裡老狗都不願意往外走了，蹲在門口。

  偶爾得塊骨頭，尾巴就能瘋狂搖動半宿。

  大年三十這日的午飯，婦人們竭盡所能的把飯桌堆滿。

  即便之後幾日都要吃剩菜，她們也堅持如此。

  好似這般就能預示著之後的一年，家裡日日都會如此富足，吃喝不愁。

  孩子們是最歡喜的一個，不管是新襖新褲還是新鞋子，都能得上一件，換下舊的就要滿村跑一圈兒，同小夥伴炫耀一番。

  再跑回家就拘在飯桌前吞著口水等開飯了，不時伸出小手想要偷塊肉，結果被老娘打的齜牙咧嘴也笑嘻嘻。

  老人們吧嗒著菸袋鍋兒，笑眯眯透過滿屋的熱氣香氣看向門外，忍不住盼著明年風調雨順，平平安安。

  簡家四口人也是從早忙到晚，沒撈到歇一會兒。

  簡大成原本寫了對聯，紅底黑字，結果見鄒桓神色落寞。

  他突然就猜到點兒什麼，於是抬手撕掉，換了白底黑字。

  鄒桓一下子就紅了眼圈兒，想說什麼，卻被怡安跑進來，往他嘴裡塞了一個蘿蔔丸子。

  「哥，好不好吃？哈哈，我教奶奶炸的！」

  蘿蔔丸子是素丸子，沒有放肉，但卻當真好吃之極，帶了蘿蔔的清香，綿軟油潤，一咬滿口香。

  鄒桓立刻就忘了傷心，忍不住質疑。

  「這真是蘿蔔的，怎麼比肉丸子還好吃？」

  「哈哈，你也不看看我是誰，天下第一吃貨啊！

  你等著，奶奶還燉著紅燒肉呢，保管你一會兒撐破肚皮。」

  怡安顯擺，馮老太忍不住在堂屋喊著。

  「這丫頭腦子裡主意一堆，就是太浪費東西，好好的米飯非要混上蘿蔔炸丸子。

  好好的豬肉不讓炒，非要加醬油小火燉，能盛出一碗就不錯了。

  敗家啊，太敗家了！」

  但她嘴裡這麼說，手下卻依舊忙個不停。

  一家人都是笑，很快貼了對聯兒和福字，洗手擺了桌子，八個菜，一盆白米飯，就是一家人的年飯了。

  紅燒肉，炸丸子，澆汁兒魚，烤鹿肉，蘿蔔燉狍子肉，白菜炒木耳，小雞燉蘑菇，外加一個焯豇豆乾蘸醬，幾乎都是葷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怡安樂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了，這可是她來這裡之後，吃的最豐盛的一頓了。

  馮老太張羅著，招呼道，「快吃快吃，一會兒涼了。」

  簡大成卻擺擺手，從懷裡拿出一個布包。

  布包里是一對兒雕花銀鐲子，式樣很是古樸。

  他起身直接跪倒在馮老太身前，說道。

  「嬸子，您雖然不是我親娘，我也不知道您之前遭了多少苦難。

  但咱們一起逃難，一起落腳兒在這裡，您對這個家的付出，我看在眼裡。

  您對我的維護，對孩子們的照顧，我更是一清二楚。

  今日過年了，我給嬸子買了一對兒鐲子。

  若是嬸子不嫌棄我自小是孤兒，沒根沒腳兒，我想認您做娘，以後把您當親娘孝敬，給您養老送終。」

  馮老太都聽傻了，嘴巴哆嗦著想說話，眼淚卻先嘩嘩流了下來。

  她噗通跪倒，抱了簡大成放聲大哭。

  「我一個孤老婆子，我除了吃飯，什麼都不會！

  你居然…嗚嗚，不嫌棄，怎麼不嫌棄我！」

  「娘，我自小就羨慕人家回家有娘做飯吃，羨慕有娘在村口等著…」

  簡大成也紅了眼睛，「我們都是苦命人，娘別嫌棄，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兒子孝順您。」

  「嗚嗚，兒子啊，大成啊！」馮老太哭成了淚人兒。

  她本以為自己是餓死凍死的命，遇到簡大成父女倆願意幫她一把，願意帶著她過日子，她已經很感激了。

  雖然平日被怡安一句句奶奶叫著，但她一直把自己當做簡家的奴僕婆子，哪裡想到還有這樣的大福氣。

  「奶奶別哭，你一直是我奶奶呀！」

  怡安趕緊扯了小手帕給老太太擦眼淚，鄒桓也幫忙扶了簡大成，一家子好不容易重新坐好。

  老太太極力忍了眼淚，狠狠抹了眼睛，對著簡大成重重點頭。

  「大成，你放心，娘不會對不起你這份心。

  娘能活幾年，就替你看顧這個家幾年，若是有事，娘就是豁出命也要護這個家周全。」

  簡大成親手把鐲子給老太太戴上，「娘，我是想孝順您，不是要您為這個家如何。

  萬一有事，也是我這個男人頂在前邊啊。

  您看誰家要老娘出頭受苦受累的？」

  「是啊，奶奶，您就等著享福吧，等我長大給您買金鐲子，比爹爹這個更好。」

  怡安抱了老太太的胳膊，「奶奶，咱們快吃肉吧，我都饞死了！」

  「好，好，吃肉，吃肉！」

  老太太把鐲子往上擼了擼，生怕濺上菜湯，珍惜之極。

  一家人說說笑笑，吃飽喝足撿了桌子，又開始和面，剁餡子，為半夜的那頓餃子忙碌…

  大年初一，各家門前的鞭炮聲聲，簡單吃了早飯，簡家四口就要往刀大叔家裡去拜年。

  結果不等出門，刀家人就同村人一起都涌了過來。

  「哈哈，簡先生，小子們都要來給你磕頭，胡二他們也回來了，要過來送謝禮，我們大伙兒索性都來湊個熱鬧。」

  「大叔，你可折煞我了，快進屋喝茶！」

  簡大成扶了刀大叔進屋，幾十口子又把刀家擠得滿滿當當。

  馮老太招待著老少婦人們在西屋吃松子，忍不住炫耀她的新鐲子。

  「看看，我兒子給我買的，我孫女還說以後要給我再買一對兒金的呢！」

  村里家家日子都是普通，就算富足，也很少有婦人捨得把幾兩銀子掛手腕上啊，所以除了刀大嬸，旁人都是手腕空空。

  如今自然爭搶著上前打量鐲子，末了羨慕的不成。

  「大娘，你可是享福了，簡先生是個有大本事的。」

  「是啊，大娘，您這兒子可真是認的太值了，以後就等著當老太君，吃香喝辣吧。」

  馮老太高興的，臉上的笑就沒停下過。

  東屋裡，簡大成喊鄒桓拿了一個布袋子出來。

  「年前考了考孩子們的功課，學過的一百個字都記得，五十以內加減法也熟悉，這是很用功了。

  所以，我準備了一些銅錢，一個孩子二十文，算是獎勵。

  你們回家之後，不要把孩子的錢拿走，留給他們自己花用。

  孩子們總要知道錢怎麼花用，以後才知道努力學本事賺銀錢，是不是？」

  眾人都是聽得激動，沒想到簡大成這麼大方不說，為孩子們考量的也是深遠。

  小子們可是高興瘋了，紛紛上前磕頭，領了自己的二十文錢就瘋跑出去，生怕被老娘抓到沒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