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機智留記號

  丹娘急匆匆地去報警，而蘇綰寧怕耽誤營救，遣了幾個人，以尚衣閣為中心，開始四處打聽小丸子和季染的去向。

  這蘇城中認識季染的人並不多，可小丸子的名聲大，若是出了尚衣閣，定會有人注意到。

  可是蘇綰寧等人詢問了一圈，並未有人見過小丸子。倒是南書匆匆跑過來，說有人見到季染偷偷摸摸地出城了。

  見到他的人正是之前幫忙做宣傳的爺孫倆，因著之前有過幾面之緣，所以他們認得季染。但聽敘述，這季染像是在跟蹤什麼人。

  蘇綰寧讓他們仔細想想。這時，那個小孫子突然說道：「他前面還有一個奇怪的人，背著一個很大竹簍。」

  平日裡進城的都是為了賣點東西，挑著沉甸甸的物品而來，拿著一摞摞銀錢而去。哪有人會從城裡背一個沉甸甸的竹簍往外走。

  「這一路上都沒有人見過小丸子，說不定是被裝進了竹簍里。」蘇綰寧頭頭是道的分析著，「我們先出城找找。」

  一行人就這樣出了城，在城外不斷的徘徊。

  蘇城剛下過雪，這地上還有著殘存的雪堆。可是來往進出蘇城的人太多，那些主要通道上，都被踏出了一條新路。

  

  根本沒辦法分辨出季染的腳印。

  如此距離季染和小丸子失蹤已經過了很長時間，這樣繼續拖下去，對兩個孩子來說都是危險的。

  忽然，南書指著一條上山的路說道：「小姐，你快來看！」

  蘇綰寧幾步來到跟前，順著南書的指尖看去，只見在一處積雪之上，用黑色的棋子擺了一個箭頭。

  丹娘曾說過，這季染經常偷偷去找小丸子玩。有的時候甚至會拿兩盒棋子，隔著一道門，用石頭畫線格，季染在這邊下，小丸子口述在那頭下。

  兩個孩子時常玩得不亦樂乎。

  其實季染迷上下棋多半是林昭彥緣故，但從林昭彥離開以後，很少有人陪他玩下棋了。不消說，這黑棋子定是季染留下來的記號。

  「這小傢伙，還挺聰明。」南書不禁讚嘆了一句。

  「大家順著箭頭的方向走，看看還能不能找到記號！」蘇綰寧一聲令下，眾人便隨著記號的方向，一步一步的朝著深山裡走。

  只是走到半路時，記號戛然而止。

  「小姐，按照季染留記號的習慣，岔路口定會留下一個，可是我們這都過了兩個岔路口了……」

  蘇綰寧自然也是察覺到了不對。

  許是黑色棋子用光了，又許是他被發現了。蘇綰寧最不希望的，便是後一個結果。

  她轉身問向身後的人：「我們一共找到了多少個棋子？」

  那人細細數了數，然後回復道：「52個。」

  即便蘇綰寧不喜下棋，也知道一盒棋子裡不會只有52枚棋子。想必季染是遇見危險了。蘇綰寧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如今必須想辦法儘快找到季染和小丸子，不然後期被人轉移了，那尋找起來，會變得更加麻煩。

  「我們兩個人為一組，分頭去找，有任何線索，立馬派一個人先回來匯報。」蘇綰寧略一思索，又補充道，「我們只要找到位置就行，切不要將自己墜入險境。」

  算算時間，丹娘去官府報案，蘇綰寧也在城外時便遣了人回去通風報信，想必應該很快就會官府的人過來。

  由於這中間最熟悉季染的人是蘇綰寧和南書，容易找到關於季染的蛛絲馬跡，若是放在一起，比較浪費，所以這次分頭尋找的任務中，主僕二人被迫分開。

  而和蘇綰寧分在一組的，是丑姑。

  她本不是喜歡摻和她人瑣事的人，可是這次卻莫名地跟了上來。想到之前丹娘上門挑釁的時候，也是丑姑擋在前頭，莫名的，蘇綰寧覺得這個丑姑身上似乎有什麼秘密是和自己有關的。

  心之所念，蘇綰寧便主動問了出來：「姑姑，我們是不是以前見過啊？」

  她走在前面，沒有注意到丑姑的身子在聽到她的話後，頓了頓。丑姑自嘲道：「就我這張臉，應該是過目不忘了吧。」

  但蘇綰寧的印象里，並沒有見過那駭人的傷疤。

  「您這傷……」蘇綰寧剛一開口，便有些後悔，這屬於故意揭人傷疤了。她自動噤聲，不再言語。

  倒是丑姑毫不在意道：「我自己燒的。」

  自己燒的？一聽這話，蘇綰寧只覺一陣心驚。試問世間女子哪有不愛美之人？可是這人竟然將自己的臉燒成了這副鬼樣子。

  那是多大的決心和狠心啊？她有些好奇醜姑之前究竟都發生過什麼，可是最後卻什麼都沒問。想必若不是生活所迫，她也不會被逼到這個地步的。

  二人繼續向前走著，沿路還不忘系上布條，一面迷路。

  畢竟越往前走，越難走。一部分積雪擋住了沿路的坑坑窪窪，深一腳淺一腳，每走幾步，都需要謹慎。但說來也怪，明明是到了山林深處，該是人跡罕至才對，可看一眼腳下的路，又似乎有不少人來過。

  蘇綰寧好奇道：「這大雪天，進深山裡做什麼？」

  丑姑皺著眉，指著不遠處說道：「那邊，好像有人。」

  樹林處，的確有腳步聲傳來。蘇綰寧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丑姑一把抓住，趴在了雪地的深坑中。

  有兩個人慢悠悠的經過，嘴裡說著一些葷話，立在了不遠處的枯樹旁。像是過來解手的。

  只聽其中一人說道：「這老爺子好福氣呀，兒孫孝順，想要啥就給啥。」

  「可不，我這活了這麼大半輩子，這好些東西我見都沒見過。」

  「哈哈，那你這次算是開了眼了。」

  「可不嘛。也不知道還要在這深山裡干多久，等幹完這一票，老子就能娶媳婦了。」

  「瞧你這點出息！」

  那人將褲子一提，然後拍著另一個男人的腦袋說道：「誰他媽的不想老婆孩子熱炕頭啊！」

  這一拍，撒了男人一手尿。他一邊擦著，一邊咒罵：「你要有本事，學學老爺子，把善財童子都弄來了，這老婆孩子不都得自己找上門！」

  善財童子？那不就是小丸子嘛！蘇綰寧捏著鼻子，防止那尿騷味鑽進鼻孔，可是聽到後面的話時，不由豎起了耳朵。

  兩個人打罵結束，又搭肩摟背的靠在一起，準備離開。

  但他們接下來的話，還是被蘇綰寧聽到了。

  「不過也奇怪，你說善財童子不是一個人嗎？怎麼抓回來兩個孩子？」

  「管他呢，反正兩個孩子都活不長，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

  活不長？蘇綰寧心下一驚，這是什麼意思？不是綁架，不是拐賣，而是殺人？

  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丑姑，問道：「他們說，兩個孩子活不長？」

  丑姑點點頭。隨即補充道：「這些個畜生。」

  剛剛那兩個人看上去與此事毫不相關，只是給他們口中「老爺子」做工的。可是面對兩個孩子的生死，竟然表現出如此冷漠的態度。讓人無法接受。

  「這丹娘平日裡是得罪了什麼人嗎？」蘇綰寧試圖從丑姑的嘴裡得到些什麼。這不圖錢很有可能就是因為愛恨情仇。

  雖然丑姑在這裡生活了十幾年，但她鮮少與人接觸，今日與丹娘也是第一次見面。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有些暗惱自己沒能幫上忙。

  眼見著剛剛那兩人越走越遠，蘇綰寧來不及細想，只是說道：「你趕緊回去，把這裡的情況匯報給他們，我跟上去，沿路會做記號，到時候你帶人過來。」

  「不行。」丑姑一把拉住了蘇綰寧，「太危險了，還是我去吧。」

  這個建議很快被蘇綰寧拒絕了。

  「我只是跟在身後，找到地方，不會貿然暴露的。」她又補充道，「況且，我和季染相熟，如果季染有留下什麼，我會很快發現的。」

  丑姑皺著眉，還想說些什麼，可是抬頭就見蘇綰寧已經跟上去了。

  她只能沿著當初來的布條，一步步往回走去，半步都不敢停留。因為她清楚，現在關乎的不止是兩個孩子的性命，又加上了一個蘇綰寧。

  她要儘快和眾人接上頭。

  而這一邊，蘇綰寧遠遠地跟著那兩人，生怕自己踩在樹枝上的聲音會驚到對方。幸虧她今日穿了一件白色外衣，趴在地上，很容易和周圍的雪混成一團，不易被察覺。

  只是越往前走，便越覺得不對勁，四周樹上，掛著白布，隨風亂擺，像極了出沒此處的女鬼漂浮其中。還有幾個殘破的白燈籠，在夕陽的照射下，顯得異常詭異。

  這似乎便已經到了目的地。

  她趴在石頭後面，悄悄露出半個腦袋，只見不遠處，有一處洞穴，不少工人在此進進出出。他們不像是挖礦，而像是在建造什麼。

  這一想法剛冒出腦海，她卻驚恐的發現，剛剛跟著的兩個人，似乎不見了。

  忽然，身後有踩雪的聲音。蘇綰寧只覺後背有些發涼，渾身的汗毛都在倒立。只聽兩聲嘲笑，一個男人說道：「這女的挺能跟呀，竟然跟到這裡來了。」

  蘇綰寧機械似的回頭，見到兩張不懷好意的臉：「來都來的，那就別走了啊。」

  話音剛落，不等蘇綰寧逃走，一隻手刀便砍了過去。蘇綰寧昏迷前，似乎聽到其中一人說：「這路上做了不少記號呀。」

  「等會兒拆了去，別耽誤了老爺子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