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
2024-06-06 02:48:29
作者: 蔡司
施彥乘車進入青山別院的莊子時,整個莊子裡都瀰漫著肉香味,他好奇地將埋進書中的頭抬起,挑開帘子向外望去。
莊子口七八個孩子手裡抓拿著蜜餞和糖塊正鬧作一團,原是在玩騎竹馬。施彥難掩笑意,這些孩子還不懂「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意思,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青川在前駕車,頗有些悠哉游哉的意思:「大人,看樣子家家戶戶都在燉肉哩。」
「就你鼻子尖,怎就曉得家家戶戶燉肉呢。」施彥有一次將頭埋進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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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早,州府發來嘉獎官文。剿匪一事,讓上峰對他另眼相看,剛上任便能有如此大的收穫,從考核角度來看,是極其漂亮的。
但嘉獎之後,更多的是擔憂。希望他能在稼穡一事上,「勸農桑,務積穀」。想到此,施彥又不免嘆了一口氣。
如今聖上多發政策鼓勵百姓行商、經商,此舉雖然增加了賦稅的收入,一部分百姓有了收益,但弊端也很明顯。
行商者,因利益之顧多奸詐狡猾,少有慷慨大義的人。在買賣之中,獲得的利益都被商人賺取,而百姓獲益甚少,甚至更加被壓低。
因而更多人選擇去行商,或從事小商販的買賣。以至於,稼穡一事上,漸漸有了怠慢。耕地荒廢,莊稼減產……但農業一事,是固國之根本。
百姓有了吃,有了喝才能安穩。若是吃喝都愁,又受剝削慢待,難保不滋生更多的匪患。抑或是,如前朝一般有那起義軍。
到那時真就是內憂外患,國將不國了。百姓更無庇護,只能淪為豬狗,嘗盡苦楚。
他想起姚明義也曾多次感慨:「農,天下之本也。黃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為幣用,不識其終始。間歲或不登,意為末者眾,農民寡也。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
青川的話再次打斷他的思緒:「郎君,您這是打趣我。您說說,若只一戶人家肉香怎可如此濃郁。且,你看家家戶戶皆是炊煙裊裊,定是都在燉肉。」
施彥忍不住又揭開帘子去看,果不其然,家家戶戶炊煙裊裊。若是此世間,家家戶戶皆能如此,又有何愁。
香草出門送走方廣,便看見有儀仗隊來,但見駕車的是青川更是一頭霧水。施大人這般是為何?
她急走兩步上前:「青川小哥,這是?」
「香草,趕緊喊姚娘子出來接旨吧,聖上的旨意!」青川跳下車。
香草有些愣怔,聖上的旨意,給她家姑娘的?
施彥下了車看著香草笑著點頭:「確實如此,快去叫你家姑娘出來吧。」
香草這才如夢初醒,也不敢耽擱,轉身向著內宅跑去。
「姑娘!姑娘!」香草剛進了門就忙不迭地喊開了。
姚沁正在備香囊,聽見香草驚慌的呼喊,也嚇了一跳。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走了出來。
「發生了什麼事?」
阿杏也是緊張地望著她。
香草忙擺手,平復呼吸才開口:「聖上來旨意了,施大人在外請您接旨。」
「接旨?」姚沁也是不明所以。
「姑娘,你出去就知道了。」香草上前幫姚沁理了理衣服和頭髮。
姚沁就這般帶著滿肚子疑惑走到了大門,看見施彥正站在門口望著自己言笑晏晏。身後跟著幾個,穿紅的小廝。
施彥從侍從捧在手中的盒子裡拿出明黃的軸卷,姚沁見狀趕緊跪在地上。施彥順勢宣讀了聖旨。
原是感念姚沁提供藥方救助梁開濟,特賜「良善」娘子的稱號,又令賜黃金百兩並良田千畝。
姚沁驚訝極了,這些事情定是梁開濟告訴聖上的,不然怎會有如此大的獎賞。
行賞措辭都是以姚沁本人的名字,並未冠上樑開濟的姓氏,這就是表明聖上不承認二人的婚事,要以此方式換取姚沁的守口如瓶。
姚沁鬆了一口氣,她今日來的心神不寧瞬間消散了個乾淨。施彥反比她更開心,他深諳權力場裡的說辭,更懂得聖上此番作為的深意。
香草將聖旨收好,又叫來張河將御賜的匾額掛上去。不多會兒,姚沁得了聖上封賞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佃戶及相鄰的村子。
佃戶們紛紛跑來祝賀,並在御賜的匾額下磕頭。香草吩咐了張河,但凡來道賀的,都給幾個賞錢並一把糖果。
小孩子們見了都歡歡喜喜地上門道一聲喜,得一把糖果和三四個賞錢就歡呼著離開了。一時間青山別院門庭若市。
進了屋,阿杏和香草便忙著擺飯,姚沁和施彥對坐著飲酒。酒是一月前做的果釀,今日才開封。
「這果子釀如何?」
「爽口!」施彥放下酒盅對著香草:「換個大盞來!」
施彥的高興表露在臉上,姚沁見了也歡喜,但見他如此豪飲不免有些擔心:「雖是果子釀,喝多了也傷胃,你且用些飯菜。」
「無礙,再飲一碗。」施彥接過香草遞過來的酒盞,親自又滿了一杯,「聽聞前朝詩人騷客便極愛飲這黃柑釀,沒想到如此爽口。」
「大人也曉得黃柑釀?」香草替姚沁布菜倒酒。
施彥點頭:「在一些逸聞趣事中聽聞過,說是要用新鮮的柑橘來做,到底如何做確實不曉得的。」
「做來也簡單,不過就是新鮮的柑橘洗淨搗碎,佐以糖冰發酵月余,取出過濾後再封好過濾二十天,便得此酒了。」
「竟如此簡單!」施彥忍不住驚呼,「豈不是人人都可釀造?百姓家亦可做了換錢,怎的不見人做?」
「你這可是何不食肉糜了。」姚沁笑著看他,「且不說釀造手藝,就是糖冰又有多少人可以得?製糖的法子又有多少人會?」
施彥忍不住惋惜,這樣好的生意經,百姓若是懂得一二,屋前院後多植幾本柑橘,年年釀了酒換錢豈不美哉。奈何但這糖冰就不是一般人可得的東西了。
「你也莫要嘆氣,這製糖的法子我倒是懂得一二,只是騰不出人手來製作。咱們西南不缺甘蔗,若是能順利做出來,這黃柑釀的生意倒是做得。」姚沁有些得意。
彥想的卻是卻是另一層,他仰頭將碗中酒一飲而盡,遂站起來:「阿沁!我有一事相求!」
姚沁愣了,定定地看著他,滿腦子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