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2024-06-08 09:04:20
作者: 柴托夫司機
萇離是連夜趕路,於第三日清晨回到長安的。在萇府門前下馬時,她發現萇府的牌匾已換成了妘府。
跟在身後的護衛道:「原本聖人想換成靖東王府的牌匾,怕您處境傷情,最後只讓人換成了妘府。」
眼前倏然一片模糊,因怕人瞧見,萇離只得甩開眾人快步入內,看到迎面出來的桑梓便問道:「駱荊卿呢?」
「剛到,他已在偏廳候著您了。」桑梓道。
「知道了。」萇離直接改道去了偏廳。
看到萇離入內,駱荊卿遠遠叩首。「見過郡主。」不過看到萇離的眼神後,駱荊卿立刻改口:「見過妘大人。」
「雒釗已經娶妻生子,此事你應該知道了。想來你心裡也是多少安慰。」
「屬下謝過妘大人多年了對犬子的照拂。」這話駱荊卿倒是真心實意的。
「行了,我一路奔波的確有些疲累。」萇離道:「咱們就長話短說。」
「您說就是。」
「我知你多年夙願是脫了商籍恢復良籍。此事我在給聖人的奏表中已經說了,想必聖人會允准此事。」
「大人當真不欺我?!」駱荊卿一臉欣喜。
「你那七百多萬貫的家產盡數獻於聖人,若是還換不回一個良籍,那就是聖人刻薄寡恩了。」萇離道。
駱荊卿是何等乖覺。「這般隆恩是聖人體恤不假。到底還是聖人看在您的面子上才給的。說到底這也是您給屬下的恩典。」
「你知道就好,不過這個良籍也不是白給你的。」
「您儘管吩咐就是。」駱荊卿道。
「你恢復良籍一事尚且不能公開,因為你仍要以商賈的身份前往東越,高價收購糧食,再低價賣出。此外東越銀礦不少,抬高中昱銀器的價格,你自該知道如何做。你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要讓東越百姓覺得,即便不安心種糧也能吃得飽,還有利可圖。」萇離道。
以駱荊卿的見識,他當然知道此舉的目的。這麼早便開始未雨綢繆,想來這天下重新歸一統之日盡在眼前了。「您放心,這樣的事情,屬下辦得明白。」
萇離接著道:「為了你行事方便,以後的解藥改為每季服用一次。」
「多謝大人體恤。」
「你恢復良籍之後,是否與雒釗相認我絕不插手,但他就不必隨你去東越了。」
「這是應該的,此行到底有幾分兇險,他不去也罷。」駱荊卿道:「無論將來如何,大人一定能讓雒釗得個善終。」
「你知道就好。好好休養些時日就準備出發吧。」萇離最後道:「雒釗還在府上,你可去看看他再回去。」
伺候萇離梳洗沐浴時,桑梓玩笑道:「原來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是娘子這樣的。」
「旁人是否也這樣想我是不知,可聖人一定不是這樣想的,他應該恨不能直接掐死我算了。」萇離也玩笑道。
「掐死您倒是不至於,但您把聖人氣得七竅生煙怕是免不了的。」
「七竅生煙嗎?」萇離神色黯然。「怕是傷心更多些吧?」
「您這是後悔了?」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萇離哭笑道:「況且此事哪有我後悔的餘地?」
「讓駱荊卿前往東越一事,應該還不值得讓您先於聖人返回長安吧?」桑梓問道。
「如你所說,我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因為我終究負了十郎。」
一時間桑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萇離了,只道:「那您打算躲到幾時啊?以聖人的性子,只怕他一回長安就要來此抓人了。」
「你且讓我在此先躲幾日清淨吧。」說完萇離憋住一口氣,將自己完全沒入水中。
眼前一幕讓桑梓心酸不已,若是聖人知道娘子這個樣子,必定心中歡喜,要好好逗弄娘子一番,不知如今……
正如桑梓所說,李稷不可能在萇離作妖之後放過她。就在萇離剛剛坐定,由桑梓給她絞乾頭髮的時候,采葛就出現了,並且上來第一句話就是:「敢問夫人,您這幾日的湯藥可有按時服用?」
不必說桑梓的眼睛直了,就連萇離自己都被自己嗆到了。「可是聖人讓你來的?」萇離乾巴巴地問。
「當然。」采葛一臉正色地道。
桑梓已然放下帕子,出去給萇離張羅湯藥了。
「聖人可有說什麼?」萇離又問道。
這是采葛第一次在萇離面上看到不安。「聖人只囑咐奴婢來侍奉您的湯藥,旁的什麼都沒說。」
既然采葛來了,那李稷很快就會從九成宮回來,所以萇離喝過藥,待頭髮干透就睡下了。
李稷是在傍晚時分回來的,彼時萇離還在睡。李稷並未打擾她的好眠,只是把桑梓叫來詢問綰綰回來之後都做了些什麼。
令桑梓十分意外的是,聖人全程神色如常,就好像往日傍晚他從宮裡回來一樣。就在一個時辰前,桑梓才知道聖人已經把皇后璽印給了娘子。糾結半晌後,才道:「陛下,可要奴婢去喚醒娘娘前來迎駕。」
「不必。日夜兼程地趕回來,想來她也累了。」李稷道:「在府里還是按以前的習慣稱呼吧,我聽著順耳。」
「是,郎君。」桑梓小心翼翼地道。
萇離醒來之時,李稷正坐於榻旁的書案前看奏摺,看到人睡醒了,李稷也只是淡淡一句。「醒了?」
就算是對萇離而言,比之怒不可遏的李稷,這樣的李稷就是她也招架不住。「十郎,我錯了。」
李稷只是瞟了她一眼,道:「先前在九成宮大殿之上的那個氣勢哪去了?」
「十郎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此時的萇離儼然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李稷看得心頭一軟,若自己能早些這麼對她,她是不是就不會這般能作妖了?「你心裡也清楚我到底是不能拿你怎樣的,所以你就給我變著法兒的作妖是吧?」
「陛下是不能把臣怎樣,可我卻怕十郎至此就再也不理我了。」
對她張開雙臂,只吐出兩個字。「過來。」
就見萇離立刻翻身起來,向著李稷的懷抱沖了過去。「十郎。」
李稷沒有任何遲疑,只是緊緊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呢喃道:「綰綰。」
積蓄幾日的淚水在此刻再也忍不住了,萇離的淚水如同決堤一般,在頃刻間奔涌而出。
李稷再不過多言語,任由綰綰在他懷中嚶嚶哭泣。直到哭聲漸止,李稷才柔聲細語地道:「鬧夠了,咱們就回家。」
萇離哭著點頭。「我跟十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