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永別

  奶奶走了過來，只是笑著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哭喊道：「奶奶……你……」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措辭來形容奶奶十幾年來無時無刻不在經受的燃燒魂魄之痛。

  最後只說了一句：「你辛苦了。」

  可是辛苦這短短二字，如何能涵蓋奶奶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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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讓覬覦龍脈的人不敢出手，為了讓外人以為我們林家還擁有全盛的戰鬥力。

  家人死去的消息，根本不敢讓外人知道。

  父母還可以通過外出打工的理由隱藏起來，變回紙人的狀態。

  但是奶奶不行，奶奶要一直出現。

  正常情況下，這種燃燒魂魄換取「偽裝成活人」的手段，一兩年時間就會令魂魄灰飛煙滅。

  是爺爺一直在為奶奶補充魂魄之力。

  奶奶雖然不會魂飛魄散，但燃燒魂魄的痛苦卻是一直存在的。

  十幾年如一日！

  都是為了我！

  而我，才剛剛知道這件事。

  「孩兒不孝……都是為了我，你們才……」

  我嚎啕大哭，抱緊了三個家人。

  父親爽朗的大笑：「你看你，哭什麼，再說了，你有什麼不孝的，這件事起因在我們父輩，

  那龍脈，本來是給你老子我準備的，我天賦不好沒有修煉的資質，你媽，你奶奶，你爺爺，都是頂尖的術士，

  為了咱們林家能傳承下去，你爺爺尋到了天底下最後一條龍脈，結果卻引來了整個術道的搶奪，

  釀成了一場血雨腥風，可以說，是為了我，咱們家才變成這樣的，是我們害了你，怎麼能說你不孝呢？」

  雖然父親說龍脈不是為了我而找的。

  但如果不是因為我，他們在當年身隕的時候就直接結束了，沒有必要為了給我提供父愛母愛而承受燃魂之痛十幾年！

  可以說，雖然龍脈不是為了我，但這十幾年的痛苦卻是因我而來。

  是我讓父母沒能入土為安，是我讓奶奶痛苦了十幾年的時間。

  我緊緊的抱著他們三個人，臉上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

  「那爺爺呢，我爺爺到底去世了嗎？如果沒死的話，他現在在哪？」我問道。

  奶奶卻搖搖頭：「這我們也不知道，當我們死後，就是你爺爺一個人處理全部的事情了，

  所以迄今為止你身上所有的安排與布置，都是他自己完成的，關於他所做的事情，我們也沒有機會了解，畢竟……」

  奶奶沒有繼續說，但我明白什麼意思。

  父母平常都是魂魄寄居在紙人之中，肯定是無法與爺爺商討計劃的。

  奶奶雖然一直維持著「偽裝活人」的狀態，但畢竟是已死之人，幫不上什麼忙，所以只能是爺爺自己一個人完成全部的計劃。

  沒有人能幫得上爺爺。

  也不能幫爺爺。

  因為他們三個人畢竟是魂體。

  萬一覬覦龍脈的人出手，他們三個人的偽裝就會露餡。

  他們已經沒有戰鬥力了。

  敵人很可能通過他們三人得知爺爺的計劃。

  所以為了計劃的安全，爺爺也只能將全盤布置藏在自己心裡，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我心裡對於爺爺的疑點還有很多，但是父母和奶奶都無法提供答案。

  「那……龍脈呢？龍脈真的存在嗎？咱們家真的有一條龍脈？」

  父親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而是看向後面一臉懵逼的王嘉麗。

  「你是小方的女朋友嗎，真漂亮，小方能跟你這麼好的姑娘在一起，真是他的福氣。」父親說道。

  王嘉麗頓時臉頰泛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畢竟我二人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母親沖王嘉麗招了招手。

  王嘉麗懵懂的走了過來。

  只見母親從手腕擼下一個玉鐲，拉起王嘉麗的手，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王嘉麗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母親眯眼笑道：「多好的姑娘啊，我們家小方年紀小，有些事不懂，以後就拜託你照顧他了，

  說到底還是我們這一輩的人沒能耐，只能將所有的事情都壓在你們這些孩子身上，

  這玉鐲是祖傳的，算是我這當媽的唯一能給你們留下的東西了，以後就麻煩你陪著小方了。」

  王嘉麗低頭看了看玉鐲，又抬頭看了看母親，點了點頭。

  奶奶看向馮瘸子，笑道：「老馮，這麼多年也麻煩你了，可惜我沒什麼能給你的。」

  馮瘸子似乎猜到了接下來的事情，他擦了擦濕潤的眼眶，笑道：「哎，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要不是老林救了我，我老馮早就死了，為林家跑跑腿，我心甘情願。」

  然後奶奶又看向劉旭坤，說道：「你是小方的好朋友吧，小方命真好，能有你們這麼好的朋友陪在他身邊，以後也麻煩你多幫他了。」

  劉旭坤茫然的點了點頭。

  我咬緊牙關，眼淚更猛烈的涌了出來。

  父親寬厚的手掌拍在我肩膀上。

  笑道：「行了，臭小子別哭了，以後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我們幾個老傢伙也只能到這了。」

  「爸、媽、奶奶，我捨不得你們！」我大聲哭喊。

  父親輕輕拍打了我一下，笑罵道：「男子漢了還哭哭啼啼的，你也知道我們維持這般狀態需要承受燃魂之痛，

  現在你長大了，也已經知道了真相，我們也沒必要繼續在這世間耗著了，

  就當是我們不願意繼續痛苦了，這就走了。」

  「別……爸、媽，我還沒盡孝呢，我還沒結婚生子呢，以後日子還長著呢，

  你們現在走了，就什麼都看不到了，你們現在走了……就……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喊道。

  「媽對不起你……」母親也忍不住落淚，緊緊的抱著我。

  「我們本該十幾年前就死去的，能看著你長大，也心滿意足了。」父親摸了摸我的頭。

  我緊緊的抓著父親和母親的手。

  他們三人都沖我笑著，眼睛看著我。

  仿佛要將我的臉永遠印在腦海中。

  「我們走了，小方。」父親說道。

  我抓的更緊，不願意撒手。

  然而，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身形慢慢淡去。

  在空氣中化為烏有。

  我的手抓了個空，手裡父母的手都消失了。

  只剩下地上留下了三個紙人。

  此時一陣微風吹過。

  三個紙人都化作飛灰消散。

  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一點魂魄的氣息也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