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小姐100【終】

  裴月半邊身子在外面懸著，手抓著欄杆勉強維持平衡，她臉色泛白，卻淡淡笑著，「不是錢的問題，我現在不那麼看重錢。」

  「還裝是吧？」賀敬西將她往外更壓了幾分，感受著手底下的她的身體緊繃顫抖，他咬牙切齒的，「我問你包你一年，一個億，你干不干！」

  「不干。」裴月聲音輕輕，卻無比堅定。

  

  「兩個億，干不干？」他繼續往下壓，再多一分她就要仰著摔下去。

  她神色不變，淡淡說，「不干。」

  看著他勃然失控的樣子，她忘了害怕，只兀自地說，「賀少，年紀小的時候，我不懂，但現在我不會再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了，我要對我愛的人忠誠。」

  他手臂上青筋凸顯，手指滯了下，嗓音沉冷，「你愛他？」

  「愛他。」

  靜了好久，久到裴月的後背硌在欄杆上疼痛發麻。

  許久，她領子忽然給賀敬西扯住，他抬手將她甩進屋，厭惡地說，「朝三暮四的女人，你就只配跟著條野狗過苦日子。」

  裴月想叫他，問陸凜的下落，可是他已經快步走了。

  她從地上爬起來，正往外走，手機響了，陸凜的號碼。

  她急忙接了，那頭的人聲音是平靜的，叫她，「月月，我回來了，你怎麼沒在家？」

  「你沒事？」她驚喜不已，「你怎麼回事！我之前打你電話，那個人說你出了車禍！」

  「發生了一點小意外而已。我就受了點輕傷，我這不是回家了嗎？」陸凜敏感地察覺到她的語氣不對勁，「你怎麼了？聲音怎麼那麼奇怪？你在哪裡？」

  「我……我在外面，我馬上回家！」

  她匆匆地就往外跑。

  急著回去見陸凜，也生怕賀敬西再反悔為難她。

  樓上，隔著落地窗，賀敬西立在窗前，看著那道身影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愛。

  她說愛那個人。

  愛是什麼？

  他不屑地嘲笑，只不過是不切實際的幻想罷了，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愛。

  只是莫名的頭痛，他抬手按了按額頭，一股股劇痛仿佛是有東西要從裡面鑽出來。

  ——

  人常說，莫欺少年窮。

  裴月時常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就是當初「多管閒事」地資助了陸凜。

  他畢業後就加入了師兄的公司，年薪百萬。

  第二年的時候，他們結了婚，領了一紙結婚證。

  第三年的時候，他們有了第一個孩子。

  第四年，他帶團隊創業單幹，那年他事業爆發，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開發的應用軟體一經推出，短時間內就用戶破千萬。

  他曾經許下的願望，在三十歲之前都實現了。

  他們搬進寬敞明亮的大別墅里，周末，陸凜帶著兒子在窗邊修理玩具。

  家裡阿姨看著裴月隆起的肚子，讚嘆地對裴月說，「太太，你命真好啊！陸先生事業這麼成功，這麼帥，還這麼疼你！」

  裴月忍不住笑，她命好嗎，她覺得命運是一方面，選擇是另一方面，她慶幸自己最終選對了。

  她將水果端過去，陸凜放下兒子起身，過來扶著她的腰，接過東西，「別累著，當心點。」

  「醫生叫我多活動嘛。」裴月坐到他跟兒子身邊，陽光灑落下來，照得人身上暖融融。

  ——

  臨產之前，裴月陪著陸凜去參加了一個挺隆重的商業論壇。

  他的公司估值已達數十億，被評為40歲以下的商業精英之一，作為青年領袖出席領獎。

  他穿著裴月為他挑選的一身西裝，上台闡述了自己的創業過程和公司未來展望，已經再不是當初那個靦腆青澀的少年，他沉穩成熟，舉手投足間儘是成功人士的奪定和氣度。

  裴月聽著他的發言，在下方為他鼓掌，兩人指間同款的戒指在光線下熠熠生輝。

  ……

  這次出行，兩人順路回了趟A市。

  裴月去看望了一下老朋友，當初的工作室沈未蘇已經經營得風生水起，也是個知名的女企業家了，裴月較之她晚婚晚育了不少，看著她那一對已經懂事的兒女，再看看自己肚子裡的，覺得自己的路好像還很漫長。

  順便又去看了很久沒見的冉迎。

  她仍經營夜總會，看到裴月大著肚子，驚喜地說，「天哪天哪！恭喜啊！」

  裴月跟她講了講近況，冉迎很是為她高興，兩人正聊，在大堂里看到個小姑娘跑進來，到處顯擺新買的包。

  冉迎忽然問，「月月，你看那個像誰？」

  裴月順著看過去，那個小姑娘也就二十歲的樣子，鮮嫩漂亮，神色純真卻市儈，嬌怯又傲慢。

  像……

  冉迎說，「那個小丫頭啊，是賀少的新寵，疼著呢……可是你看她，像不像二十歲的你？」

  裴月嚇一跳，細細看了看，眉眼間好像是有些相似，只是二十歲的她什麼樣，她也快記不清了。

  二十歲是很好的年紀，可是讓她感到無限美好的，卻是她的三十歲。

  冉迎也沒多說，送了裴月離開。

  其實故事哪只有這些呢。

  小姑娘昨天還哭著跑來找冉迎。

  小姑娘說，有一天她從賀少抽屜里發現一個首飾盒，打開后里面卻是玉鐲子的碎片，小姑娘就給扔了，賀少知道後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小姑娘還問，月月是誰，怎麼賀少一喝多了就抱著她叫這個名字。

  冉迎哪敢說啊，有些事已經都錯過，掩蓋在時間裡，翻出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但那麼多年呢，石頭也會焐熱了不是？

  ——

  夏天的時候，裴月跟陸凜得空，重走了一遍舊日的旅程。

  兩人又去了一次南迦巴瓦峰，這次帶著隨意的心情，卻很欣喜地，再度看到了日照金山的美景。

  神聖的雪山大概真的有神秘的能量，那一年許的願望都已成真。

  陸凜握著她的手，「月月，我那年在這裡，站在你身後，許願娶你為妻，一生廝守。」

  裴月笑了笑，她的願望藏在心裡，她那時想，如果能回到20歲那年，她會告訴自己不要去敲那輛車。

  但那不現實。

  她就在心裡，祝21歲的陸凜前程似錦。

  神山見證，他們在漫長時光中找到了方向，學會了珍惜，愛人，和被愛。

  風吹過發梢，陸凜抬手為妻子整理髮絲，牽著她的手，迎著金色的餘光踏上歸途。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