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心(上)
2024-06-06 02:07:51
作者: 蘇佚
蘇介玩味地迎上她陰冷的目光,又眯起了那雙與清澈出塵的瞳仁天差地別的眼睛:「嗯?王離小公子這是生氣了?」
顧傾墨冷笑一下,向他逼近一步:「生氣?王爺的小心思,在下並非一無所知,可在下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王爺就不要再費盡心機來猜測在下的身份了。」
蘇介見她緩緩逼近,也沒有退卻的打算。
顧傾墨緊緊盯著蘇介的眼睛:「王爺也別再白費心思為您那位做打算了,王爺以為...他有那個本事坐上皇位嗎?既是知交好友,就更不該將他推入險境才是啊。」
顧傾墨此次真是全憑猜測,沒有一定把握賭對蘇介是否有謀劃。
「王公子你可真有趣,」蘇介心裡一驚,卻故作輕鬆地笑道,「我們不是正在談論你的事嗎,怎麼忽然扯到本王身上來了,本王的小心思?本王的心思是小,可王公子你的心思卻是大的很呀。」
「在下不過是王家一個流落在外的庶子,敢有多大的心思?在下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不量力的...是王爺你啊,」顧傾墨面上笑地十分和善,「非嫡非長、無功無名,何以登天?」
這回,蘇介的笑中明顯有了敵意:「阿離不必自謙,阿離手眼通天,翻雲覆雨的本事恐怕京中人還沒真正見識過呢,本王是自不量力,這才想求阿離幫我們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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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傾墨此刻有八成的把握,自己賭對了。
「在下如何能有這個能力?王爺為何一定要高看在下呢?」顧傾墨睜大眼,做出一副小女孩惹人憐愛的疑問模樣。
蘇介淺笑著欺近顧傾墨,顧傾墨卻站在原地高揚起下巴,傲視蘇介。
蘇介微微彎下腰,將臉逼到顧傾墨面前一拳處,勾唇一笑,輕聲道:「是嗎?顧家神童...顧、傾、墨?」
顧傾墨的雙鳳眼一下子微微眯上,滿含冰冷的殺意,她一字一頓地道:「王爺可知,這個名字在盛京...是禁忌!」
蘇介咧嘴笑起來,眼裡滿是發現獵物的歡欣,直起身子在顧傾墨身邊繞了一圈,又站回到她面前:「本王可真沒想到,你竟還活在這個世上。」
「顧傾墨早在十年前就死在了盛京城裡,」顧傾墨冷厲的目光像一道利劍射向蘇介,「我,是琅琊王家的庶子...王離。」
蘇介不管不顧地繼續道:「本王不知你為何還活在這個世上,也不知為何,」蘇介頓了一下,彎下腰,附上顧傾墨的耳,「王孤大人竟然收留了你,難不成...當初就是他救下了本該在十年前就死了的你,也就是...神童顧傾墨嗎?」
顧傾墨狠厲的目光射到蘇介的側臉上,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她便輕蔑地笑了一下。
她伸手搭上蘇介的肩,踮起腳尖微微側頭,也學蘇介附上他的耳輕聲道:「或許王爺還有沒猜中的呢,不如王爺回府去問問令堂,當初...是不是王孤大人救的在下啊?」
蘇介心中一驚,於是趁勢一把將顧傾墨推到樹邊,兩手撐著樹幹將她鎖在懷中,細細地審視著她。
顧傾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推得一個趔趄,撞在樹幹上,背上好一陣生疼,但她只皺了皺眉,絲毫不露怯意,抬眼便是一雙會殺人的眼睛。
她迎上蘇介審視的目光:「怎麼,害怕令堂也知道這一切?害怕若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王爺口中的顧傾墨會供出令堂?王爺放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本王若犯你呢?」蘇介低而急促的嗓音,讓旁人聽了一定止不住地緊張、心動。
顧傾墨卻只當他是在問黨爭一事,便毫不畏懼地揚起頭,靠近他的臉,兩人的鼻尖僅有一指的距離。
她一心都在「蘇介終於發現了自己身份」這一事上,絲毫沒有感受到身前的這個人渾身都在發抖,像是在拼命抑制什麼似的。
她狠聲道:「若有人膽敢犯我...我必十倍奉還!」
蘇介突然就側過腦袋將臉壓了下去,溫熱的唇覆上顧傾墨冰冷的唇,身子壓近,逼得顧傾墨夾在他和樹幹之間動彈不得。
顧傾墨的腦子瞬間「轟」地一聲炸開,尚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的她,緩緩瞪大了一雙先前還射出凌厲目光的雙鳳眼,直到蘇介的左手揉上了她的脖子,她才意識到——蘇介正在吻自己!
她開始去推蘇介,可無奈蘇介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蘇介左手按住她的脖子,不讓她的唇離開自己的唇分毫,右手又來禁錮她的腰肢,嘴上還不饒過她,品嘗完了她上下唇瓣的綿軟,舌頭便舔開她的唇縫,撬開她的貝齒,單刀直入滑進她的嘴裡,然後用舌尖去尋她的舌,纏綿逗弄,深深品嘗。
她的鼻息間全是蘇介身上淡淡的檀香,心怦怦亂跳,渾身酥麻。
「嗯~」蘇介低低一聲悶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似乎是在報復顧傾墨方才咬他舌頭那一下,吻得更深了,幾乎要將顧傾墨揉進他的骨血之中,吃干抹淨。
「咳!」蘇介被顧傾墨拼了命地一把掙開,踉蹌著倒退了幾步,修長白皙的手指掠過自己吻得發紅的唇,只見指上沾了一點鮮紅的血。
蘇介輕笑:「嘶~你倒還真是十倍奉還啊,只是怎麼狗一般,還咬人的!」
顧傾墨好容易喘過氣來,胸部起伏不定,雙腿還有些發軟,一雙大眼睛裡此刻盛滿了淚水與陰毒怨恨,纖纖玉指指著蘇介時還在止不住地顫抖。
「蘇子衿你這個登徒子,流氓!」顧傾墨一邊狠狠罵道,一邊還在深深喘氣,方才差點被蘇介吻到窒息,「我總有一天要你為今日所做的一切都付出代價!」
蘇介還未來得及逞一時口舌之快,顧傾墨便氣沖沖地狠狠推了他一把,只是顧傾墨現在雙腿還是有些發軟,雙手也無力的很,險些自己摔倒在地。
蘇介忙伸手扶住她,將她護在懷中:「小心。」
顧傾墨甩開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眼中盛滿惹人憐愛的一汪清淚,然後怒氣沖沖地走了。
蘇介瞧著顧傾墨的背影,舔舔嘴唇上被顧傾墨咬出的傷口,嘴裡還留著顧傾墨嘴巴的清甜味道,微微皺著眉思考了一番,忽然像個心滿意足的小孩子一樣傻傻笑起來。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蘇介滿足而促狹地笑著,一雙丹鳳眼裡滿含愛憐與期待,自言自語道:「本王可拭目以待,你要如何讓我為今日吻你之事,付出代價。」
顧傾墨跑出了很遠,才終於跑得累了停下步子。
從喘息到低聲啜泣,再從低聲啜泣到放聲大哭,然後一步一步,放任涕泗橫流的自己漫無目的地遊蕩在小路上。
她的腦子裡全是「方才這個可惡的蘇介竟然吻了我」,這件令她無比羞憤的事。
更可惡的是她的唇齒間還留著那個可恨的蘇介口中清甜的味道,她隱隱聞到身上也沾上了那個可氣的蘇介身上的淡雅檀香。
「蘇子矜!」顧傾墨狠狠地沖林子吼了一聲。
忽然,身後傳來一片衣襟帶過草叢的細密的疾跑聲。
顧傾墨猛地轉過身,身後早已圍上來十幾個殺手,個個黑衣蒙面手拿寒刃,不待顧傾墨有任何動作,他們便齊齊舉起手中兵器殺將過來,行雲流水,絲毫未做停留,顯然就是衝著顧傾墨這個目標而來。
顧傾墨尚且濕漉漉的眼瞬息便蒙上一層陰霾,哭紅的眼廓倒像是嗜血的殺戾之氣。
不待那些蒙面殺手靠近她,她的身後便飛出一道黑色身影,與那十幾個蒙面殺手殺在一起,刀劍相擊之聲不斷,陸陸續續有蒙面殺手倒在地上。
「公子快走。」黑色身影喊道,手上速度分毫不減,不時傳來蒙面殺手的低聲哀鳴。
「你小心。」顧傾墨喊完這句便向來時的路跑去,才跑了沒一會兒,便迎面撞上了正慢慢追來的蘇介。
蘇介遠遠看到心上人跑過來,便邪魅地笑道:「青青,你是不是——」
不待蘇介說完,顧傾墨便拉著他向另一條路跑去:「不想死的話別多嘴,跟著我跑就好。」
蘇介意識到必有險事發生,一邊跑,一邊沖顧傾墨喊道:「不問清楚狀況怎麼應對?我看跟著你才死得更快吧!」
顧傾墨還未來得及回話,身後又追上來三個蒙面殺手。
顧傾墨回首張望到另外埋伏的這三人,著實不耐煩地沖蘇介吼道:「竟然真的還有,你這個烏鴉嘴能不能閉嘴!」
一杈樹枝橫在顧傾墨身前不遠處,顧傾墨卻邊跑邊在回首看身後情況,眼見著就要衝上去劃傷臉,蘇介猛地一拽她,將她帶偏了路線。
顧傾墨的髮簪卻被那杈樹枝勾掉了,一頭烏黑如瀑的長髮紛紛揚揚地散落下來,差點將回首去看顧傾墨如何的蘇介看呆。
「他們誰啊?」蘇介吼著問道。
這樣拼命奔逃的顧傾墨雖然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嘴裡卻罵道:「你給我閉嘴,你還拿著那些野雞野兔幹什麼!」
不待蘇介回答,她就奪過去狠狠砸向了身後,還真有一個殺手沒預料到暗殺的對象還有這種能耐,躲閃不及,被突然飛到眼前的一隻野雞砸中了腦袋。
他們兩撥人,兩個在前面拼命地逃,三個在後頭死命地追,不知跑了多久,競跑到了一處斷崖上!
「你這帶的什麼路!」蘇介不禁懷疑起自己方才為什麼要做出同她一起逃命這種愚蠢之舉。
顧傾墨拉著他慢慢後退,看著漸漸逼近的那波殺手,對他罵道:「不是你拉著我跑的嗎!別廢話了,你的影衛呢?」
「影衛?」蘇介蹙眉。
顧傾墨快語道:「豐城初遇之時,替我解決了那幾個尾巴的就是你的影衛吧?這生死關頭就別藏著掖著了,反正你知道我不少秘密,我知道你幾個也要不了你小命。」
蘇介瞭然:「你就是為了本王的影衛才帶上本王逃命的吧?」
「別廢話,快叫你的影衛出來啊!」顧傾墨有些著急了。
蘇介無奈道:「他沒跟我來青盛台啊!」
顧傾墨看著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你的影衛不跟在你身邊叫什麼影衛啊!」
「別廢話!受死吧。」蒙面殺手揮刀殺上來。
顧傾墨當機立斷地一把將蘇介拉到自己身前。
「哎!哪有你這樣的?」蘇介不禁開始懷疑人生,自己喜歡的這是個什麼玩意兒!
可前有分明不是來殺自己,現在卻一定會連帶著殺了自己的殺手,後有跳下去生死不分,或者說必死無疑的懸崖,蘇介只好無奈地衝上前,用手中的弓和他們對打。
雖說蘇介也不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兒,可單憑他一人之力,終究難敵三個訓練有素的殺手。
方才那個被顧傾墨扔的野雞砸中腦袋的,迅速脫開身,殺向顧傾墨。
蘇介原本和他們三個勢均力敵,這一下少了一個,他便鬆快了不少,當即手底生風,快速地解決了其餘兩個殺手。
他轉身瞥見那個沖向顧傾墨的殺手已然逼近了顧傾墨,立刻搶過其中一個倒地殺手的刀,飛擲向那個殺向顧傾墨的殺手。
就在那個殺手手上的刀將要落到顧傾墨脖子上的千鈞一髮之際,蘇介飛過去的那把刀刺穿了他的胸脯,濺了顧傾墨一身一臉的血。
那個殺手的血濺到顧傾墨臉上時,她的腦子裡全是十年前那個腥紅的夜晚,全是芍山的血流成河,一陣慌亂的她下意識地倒退了兩步,一個不留神竟從斷崖邊滑了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