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為難

  周五下午，沈吟星陪著梅佑佑來找顧金洲簽約，過程都挺順利，顧金洲也沒有臨時反悔什麼的，梅佑佑之前設想的一系列腦洞都沒有發生，順利到她私下覺得很不可思議。

  倒是顧金洲，看向梅佑佑時那雙平靜無波瀾的眼神里，若隱若現的閃過幾絲笑意，只是他藏得很好，大家都沒有發現。

  等走完程序合同簽完，梅佑佑和沈吟星的心都落定了，不過沈吟星表現還好，一直都挺淡定，倒是梅佑佑忍不住喜形於色，一時忘了在顧金洲還在面前，一下子抱住了旁邊的沈吟星搖晃了幾下，還發出了慶祝的聲音。

  沈吟星假裝咳嗽了兩聲，提醒梅佑佑注意形象，梅佑佑反應過來，趕緊放開她，在沙發上坐好，兩個手擺在腿上，在顧金洲面前有些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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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額，不好意思，我只是太開心了，能為顧總服務是我們莫大的榮幸……」梅佑佑趕緊解釋，就像在老師面前犯錯的學生，一下子又假裝回乖學生的模樣。

  顧金洲嘴角隱隱染上一抹笑意，他旁邊的助理倒是有些沒克制住，手握成拳放在唇邊小小聲笑出來。

  梅佑佑臉有些紅，也覺得有些窘迫，為自己一時的沉不住氣有些懊悔。

  沈吟星在旁邊悄悄嘆氣，來之前梅佑佑一直在反覆念叨顧金洲是不是會反悔，不過如果反悔了那她也不覺得意外，因為梅佑佑覺得顧金洲就是一個反覆無常的人。

  但這些設想都沒有發生，大家順利的簽了合同，梅佑佑認為會有各種情況外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她一下子就忍不住原形畢露。

  吟星能理解，畢竟梅佑佑就是這樣一個喜怒哀樂都擺在臉上的人，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因為顧金洲看起來太嚴肅，梅佑佑在他面前一直是小心翼翼藏起真實模樣的人。

  「星星，我告訴你，為了這一單，我可是夾起尾巴裝孫子，我這輩子還沒這麼憋屈過。」

  當時梅佑佑是這麼跟她說的，現在這單子簽完了，她也有些裝不下去了，沈吟星忍不住替梅佑佑尷尬。

  顧金洲瞄了眼旁邊還在笑的助理，聲音平淡地吩咐道：「你去看看我定的餐好了沒。」

  「好的，我馬上去，顧總。」助理聽見吩咐，又恢復平靜的神情，離開房間去查看之前幫顧金洲定的下午茶。

  「我傍晚七點的飛機，這會在樓下定了餐下午茶先墊墊肚子，不知兩位可否賞臉，陪顧某一起享用？」顧金洲發出邀請，聲音依舊波瀾不驚，讓人聽不出情緒。

  梅佑佑又想起之前有一次顧金洲也是這樣的語調邀請她共進午餐，她感覺人家就是客氣一番，懂事的拒絕了，這人這回又來跟她們假客氣了，她反應過來，準備開口拒絕。

  但顧金洲又說了一句：「上次給梅小姐帶的午餐，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味道不錯，我今天也點了一份，不知你是否還想嘗嘗？」

  梅佑佑即將說出口的拒絕話語一下子卡在喉嚨里，這個顧金洲，怎麼這次像是很真誠的樣子？

  沈吟星看她一眼，看她卡殼的樣子，替她回答道：「那就多謝顧總的款待了，佑佑和我正好有些餓了。」

  顧金洲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他起身往房間內走去：「不客氣，我先失陪一下。」

  沈吟星和梅佑佑坐在沙發上，看著顧金洲消失在客廳，兩人對視一眼。

  「他怎麼這次這麼大方，又是答應簽合同又是請我們吃下午茶的，我都快不認識他了。」梅佑佑小聲嘀咕。

  沈吟星小聲回她：「會不會是你對他有偏見？我接觸的這兩三次，覺得顧總不像你說的那樣啊……」

  梅佑佑癟癟嘴：「誰知道他怎麼了，他一開始真不是這樣的，你信我！」

  房間門打開，顧金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一邊跟電話里的助理回復OK，另一半朝兩位點頭示意：「走吧。」

  三人坐電梯到了酒店用餐包廂里，沈吟星卻接到了陳總的電話，陳總臨時改時間，提前到半小時後在餐廳見面。

  沈吟星有些為難，考慮到顧金洲這邊相關事項都已經搞完，用餐也有梅佑佑陪著他，她這會離開應該沒什麼。

  於是她跟兩人示意自己有事要先走，顧金洲還體貼的詢問要不要用點餐再走，沈吟星客氣地說不用了，待會過去也是要陪客戶用餐的。

  梅佑佑反應過來自己接下來要和顧金洲獨處，他的助理也不在包廂里，就兩個人面對一桌子茶點，一下子有些緊張，睜著眼睛看沈吟星，頗有種被拋棄的感覺。

  沈吟星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眼神：「佑佑，我得去了，陳總已經在等我了。」

  梅佑佑還沒有說話，顧金洲忽然說了一句：「梅小姐，你就這麼怕我？」

  梅佑佑一愣，隨即挺起胸膛：「顧總你真會開玩笑，你有什麼好怕的，呵呵。」

  沈吟星覺得有些好笑，又看了一下時間，說了句失陪，拎起包包離開了包廂。

  梅佑佑和顧金洲面面相覷。

  顧金洲示意梅佑佑動筷：「嘗嘗？」

  梅佑佑為了掩飾有些尷尬的氣氛，主動夾起面前的一籠蝦餃，動作優雅地咬了一小口，新鮮蝦餃味道鮮甜，口感爽口，梅佑佑微微彎起了眉眼，忍不住誇讚到：「好吃。」

  顧金洲沒有動筷，反而手肘撐在桌子上，手掌托著自己的下巴，身子往餐桌前靠了靠，神態放鬆地看著面前的梅佑佑：「喜歡吃就好。」

  梅佑佑動作一頓，尷尬的感覺又蔓延起來：「顧總，你也嘗嘗，你不是晚點還要趕飛機嗎？趕緊吃吧。」

  「不急。」顧金洲坐直身體：「難得梅小姐肯賞臉陪我吃飯，這一餐我倒是希望能吃慢點。」

  梅佑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筷子夾著咬一半的蝦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覺得這次和顧金洲見面，總覺得他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似乎是上次聽說她病了，換沈吟星來跟進他的單，那次之後他對她的態度就有了很大的變化。

  不再沉默寡言，微信上反而還會主動問話，詢問方案進程，兩人交流時他也一改以前動不動就挑刺的毛病，反而給予的都是肯定的意思。

  梅佑佑一時拿捏不准顧金洲的想法，她從小到大因為性格原因認識的男生比女生多，到了談朋友的年紀，也接觸過很多不同類型的男人，但沒有一個像顧金洲這樣的，讓她捉摸不透，難以理解。

  面對她理解不了的人事物，梅佑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離得遠遠的，她不喜歡這種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覺。

  見她一直不說話，顧金洲的思緒在心裡轉了幾道彎，他嘗試性的坦白到：「如果早知道，簽約能讓梅小姐這麼開心，我會早點簽上的。」

  梅佑佑輕輕放下筷子，對某些方面感覺很敏銳的她似乎能感受到顧金洲想要表達什麼，但她還來不及阻止，顧金洲直接就說了出來：「我為我之前反覆挑問題的行為向你道歉，其實你的工作能力我一直都很欣賞。」

  「我這麼做，只是想找個藉口，能經常見到梅小姐。」

  ·

  沈吟星在酒店門口叫了輛車，趕到陳總定的餐廳，正好準時到達，沒有晚點。

  最近李天樾都快把她那裡當成自己家了，天天下班就往她那裡跑，以往和她吃完晚飯就回自己家的他，現在都呆在她那裡，連遊戲機都搬過來了，趕都趕不走。

  「粘人精。」沈吟星說他，他就撲上來和她鬧，貫徹粘人的事實。

  現在沈吟星上下班都是李天樾開車接送，今天出門前她跟他說晚上估計要忙到七八點，讓他到時候來這邊餐廳接她。

  這會提前和陳總碰面，她估計待會也會提前結束，沈吟星準備給李天樾發個消息，陳總消息又跳出來，沈吟星直接去回了陳總消息，倒是一下子忘了給李天樾發消息。

  沈吟星下車後站在餐廳門口，看著這間餐廳，忽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現在站的位置跟那時候差不多，她當時就是站在這裡，看著櫥窗里那張餐桌上的男女眉目傳情，那會她痛徹心扉，這會卻訝異的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異常平靜。

  沈吟星回過神，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進這家餐廳，此時還不到五點，餐廳里並沒有什麼客人，沈吟星一下子就看到陳總所在的位置，她謝過服務員的指引，自己走了過去。

  「陳總好。」沈吟星大方的打招呼，陳總聽聲音從手機屏幕里抬起頭，看到沈吟星，有些泛著油光的臉上咧出一個微笑，目光炯炯：「喲，沈小姐來了，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漂亮，快請坐。」

  沈吟星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在對面坐了下來：「謝謝陳總誇獎，我應該沒遲到吧？今天您臨時改時間，幸好我離這邊不遠，希望沒讓您等太久。」

  「沒事，能等一等沈小姐你這位大美人，是我的榮幸。」陳總嘿嘿了兩聲：「我提前改時間，就是想多跟沈小姐聊聊，咱們多交流一下感情。」

  沈吟星臉上的笑容微微僵硬，她不自覺的撫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從包里拿出文件放在桌上：「謝謝陳總，之前跟您談的方案我今天拿過來了，您可以看看，我給您講解。」

  涉及到公事，陳總稍稍坐正了身子，接過沈吟星遞過來的文件仔細看起來，沈吟星在旁邊等候他的詢問，兩人一問一答間，把方案最終修改敲定，時間也陸陸續續過去了一小時。

  之後沈吟星陪陳總用餐，她一下午沒吃東西但到現在都不餓，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對著此時又開始打探她私人情況的陳總有些沒有胃口。

  她看著陳總眼中熱切的含義，明顯感受到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思前想後，沈吟星決定表明個人情況。

  「陳總。」放下刀叉，拒絕了陳總倒過來的紅酒：「不好意思，我男朋友不讓我在外面喝酒。」

  陳總拿著酒杯的手一頓，臉上表情從諂媚的微笑慢慢變得深沉：「你有男朋友？那你還來跟我吃飯？」

  沈吟星並不怵陳總的態度變化，她目光平和，語調平緩地說道：「陳總，您大概誤會什麼了，我今天來見您，本就是因為您是我的客戶，而為每一位客戶提供優質的方案是我們的宗旨。」

  「剛剛我們商討的方案您也滿意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沈吟星的言外之意，就是其他和方案無關的，都不是她能提供的。

  顯然陳總聽明白了，他放下酒杯，沉默不語。

  沈吟星見狀，覺得時間也差不多了，禮貌的告辭想要離開，陳總的語調變得冷冷的，他說：「我讓你走了嗎？」

  沈吟星動作一頓，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陳總招來服務生要了一瓶白酒，倒了一杯白的放到沈吟星面前：「行吧，既然名花有主，我也就不想了。但你讓我現在很不爽，如果你能喝到我開心，合同，我現在就可以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