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個(呼喚月票)
2024-06-06 01:21:46
作者: 劉不白
龐府之巔,令狐狩和諸葛飛羽的身子緊緊相擁,渾身不沾片履卻又均是血污密布。
一把美國騎兵刀穿透了二人的身體,帶著黑燼的大風呼嚕嚕一吹,白皙的身體和留在外面的血液一起發僵變黑,成為高天下最悽然的兩朵杜鵑花束。
徐長生絕望頹然地跪坐在瓦片上,抱著腦袋不曉得該用怎樣的方式哭嚎才好。
胡銃子也被這個結果驚住了,高大血性的東北漢子悲傷地衝著令狐狩哇哇亂叫,手足無措根本不曉得怎麼辦才算好。
「非要搞成這樣嗎......俺不願意......俺不讓你死......你騙了俺一次了......不許再耍俺......」
他渾渾噩噩地伸手去拔刀子,身邊的徐長生眼尖手快,立刻從旁喝止道:「現在拔了兩個都活不了,清醒點!」
徐長生一邊喝罵一邊用力扇胡銃子巴掌,胡銃子任由他抽打自己汁水豐腴的臉頰,猶自在那裡悲傷的久久不能平復。
便在這時,莊凝凝的聲音從遠處幽幽傳遞過來,還夾雜著幾個男人喘息的粗重聲響。
不管是梅莊凝還是莊凝凝,都不是尋常人物可以比擬的了的,處事應變自然利落得當。
方才徐長生衝進火海,這個女子便開始糾集人手組織攀爬上房了,但他們沒有徐長生的燭陰血體質,也沒有胡銃子這個老山瞎子的本事,因而到達龐府頂上的時間自然延後了不少。
徐長生見了莊凝凝稍有振作,忙托拽著胡銃子遠離令狐狩二人。
莊凝凝指揮著同來的將士擎著簡易擔架,將令狐狩二人的身體小心翼翼放在上面,胡銃子猶自在那裡神神叨叨的,足見和令狐狩的交情不是一般的深。
「必須把擔架弄下去,但是下面的火還沒熄滅,這裡有些高度,我們都是從房樑上爬上來的,這二人現如今行動不得,你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莊凝凝滿面愁容地問了一下徐長生。
徐長生本來就沒什麼江湖經驗,更加遑論這種突發事態了,當下除了擺出一副苦瓜臉外也沒什麼好的建議。
四周救援的將士也都有些沒轍,畢竟不可能把人直接丟下去,再者說往下攀爬的時候也不可能抬著擔架。
「如若不行的話,可以先把這二人抬著放在其它府邸的屋頂上,找一處火勢小一點的,不然即便是沒有傷勢,呆的久了也活活熏死了。」
莊凝凝提議了一嘴,徐長生自然不敢有什麼異議,眾人剛要就這般動身施救,胡銃子又不安分了起來。
「你們都別動令狐!俺有法子把他弄下去!」
胡銃子呼喝著坐起身子,他生得面目粗獷,完全符合古人心目中凶神惡煞的標準,四周的將士被他眼神一瞪立時退避三舍,無人敢與其纓鋒相對。
「你什麼意思?現在手上沒有合適的工具,還是轉移到安全地帶,等待郎中上來救治為好......」
莊凝凝面色微慍地說道,徐長生也覺得沒什麼不通情理的地方,當即也從旁勸阻著胡銃子讓他不要添亂。
「你丫的懂個毛線!俺們令狐傷的這麼重怎麼能等!到時候耽擱了傷勢,俺挨個找你們祖宗墳頭兒去刨坑!用你們祖太爺的腚眼子瞧瞧你們都是啥窩囊德行!」
胡銃子根本誰的話都聽不下去,他從地上撿起令狐狩的夜鷹平刃,揮舞著沖身邊眾人繼續咆哮道:「俺們令狐身軀金貴的很,若是耽擱了傷勢你們全都給俺下地去陪葬,別以為你是婆娘俺就不敢罵你,俺兄弟若是耽擱了,你就下去給俺兄弟做婆娘去!」
莊凝凝平日裡皆是溫文爾雅,所見所聞也俱是彬彬有禮之人,像胡銃子這般粗鄙敗壞的臭脾性真真是難以從容應對,徐長生也被胡銃子的震怒嚇著了,眾人在其威懾之下不住的後退,都被推搡著一陣打著趔趄。
胡銃子的逐客令無理又蠻橫,眾人都不敢忤逆於他,紛紛聽從吩咐乖乖下了龐府屋頂。
徐長生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斟酌著言辭輕聲囑託了他幾句,便也灰溜溜地跟莊凝凝走了。
一時間整個屋頂上只剩下了胡銃子一個有氣有力的人,空寥寥的大風又開始猛烈吹打起號角,天地之間呼嘯著莫名悲傷的噪雜音歌。
徐長生等人紛紛下到了地面,心有擔憂地往龐府外面跑路。
徐長生一邊跑一邊衝著屋頂上瞧看,他實在不明白胡銃子所說的法子是什麼,但是很明顯胡銃子生性倔強,一般的好言好語是塞不到他耳朵里去的,因而也沒什麼好的辦法去制衡他。
眾人來到了龐府院牆外,火勢已經控制住了一些。
徐長生和莊凝凝都被烤得口乾舌燥,紛紛要了一些淡水飲了解渴。
便在這時,身邊的軍士突兀躁動了起來,指指點點地不住往屋頂上瞧看。
徐長生被他們這麼一攪心思有些慌亂,忙順著眾人的指尖看過去,竟然發現胡銃子正站在府邸上方的飛檐上,一隻腳已經探出了大半部分!
「胡爺,你要幹嘛,別想不開啊!」
徐長生這下著實是驚嚇著了,上方的胡銃子根本不為所動。
他手上抱著令狐狩二人,二人身上都裹著白布,是從擔架上就地取材撕扯下來的。徐長生在下面連連擺手讓他莫要犯傻,但很顯然對這個男人來說,一切慫包勸阻都無濟於事。
畢竟,在兄弟情分上,他從來不孬!
胡銃子在上方呼喝著下面的人讓開空地,徐長生見他這般正色嚴肅更加心急火燎,但很明顯他什麼都做不了,除了看著事態向更加惡劣的方向惡化外,他依舊是如往常那般無能為力。
胡銃子所處的位置離地將近十米高,如果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話,貿然跳下來下場只有骨斷筋折,更何況他手裡還抱著兩個人,三個人的慣性力一旦有絲毫差池,碾壓的力道足以將他拍成肉餅!
胡銃子是軍人出身,不可能不曉得這些常識性原理,但是他的神色依舊篤定。
他雙手穩穩地托舉著兩具昏迷的少年身體,憋足了一口氣便衝下方一躍而下!
下方的眾人立時就炸開了鍋,紛紛驚嚇地四處亂竄,尖叫驚恐的聲響此起彼伏!
「砰——」
落地的聲響沉悶又笨重,胡銃子用自己的背部當做墊子,穩穩噹噹將手上的二人帶了下來,反觀胡銃子本人,已然是面如金紙地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莊凝凝雖說之前被胡銃子的言語輕薄過,但是望見這一手兒也著實對其敬重有加。況且她本就是縱橫捭闔闖蕩恣意的女政客,自然不會過於小家子氣,當即放下私人成見,吩咐將士好生施救照看。
徐長生現在心亂如麻,令狐狩生死未卜,胡銃子又相繼重傷垂危。
他慌張地跑過去瞧看胡銃子的傷勢,胡銃子也不曉得斷了多少根骨頭,渾身上下軟塌塌的沒有絲毫氣力,後腦流了很多血,面色慘白得瘮人可怖,已經昏厥得不知天南地北了。
徐長生現在連哭嚎的心思都沒有了,過度的悲傷只會讓人愈發的麻木不堪。
他木訥地割裂自己的手腕,將燭陰血毫不憐惜地往胡銃子嘴巴裡面涌灌,又跑到令狐狩二人的方向,故技重施用自己的血液去滋養早已昏厥的兄弟二人。
便在這時,蘇騰龍和張發財的身影出現在遠方,他們是受諸葛飛羽的吩咐去集合家丁的,應當是莊凝凝命軍士召集醫者,才把他們喊了過來。
蘇騰龍見了莊凝凝絲毫沒有反應,張發財也根本就沒瞧看出來任何異常,畢竟梅莊凝和莊凝凝的裝束樣貌完全不同,二人本就不是什麼精細的人兒,性子粗糙自然瞧看不出什麼花木蘭真身,反倒是徐長生的哭喪鬼臉引起了二人濃烈的興趣。
「大外甥,怎麼個情況這是?」
張發財跑到了近前才發現地上躺著胡銃子,立時驚愕萬分有些語無倫次起來,畢竟之前在長春的旅館裡面胡銃子可著實沒給他好果子吃,最後還是這個滿身瘤子的傢伙的一記手刀,將自己劈得七葷八素,因而見到他出現在這裡,著實讓他驚訝得有些難以言喻。
徐長生對張發財的問話完全無視,面目悲戚地望著胡銃子。
蘇騰龍也瞧出來了胡銃子的樣子,立時開始投入到急救當中。
徐長生呆呆地望著面前的蘇騰龍,嘴裡嗡動著說了一句:「你別著急,那邊還有兩個尋死的等著你救,慢慢來吧。」
他也不曉得自己為何會說出這般言語,徐長生的心裡很亂,他發覺自己竟悲傷不起來了,當然更加悲哀的是找不到可以讓他繼續悲傷的理由,因為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他對前路充滿了絕望。
蘇騰龍聽了他的話後明顯又是一驚,轉過身子打量了四周一圈,最後定格在了白布裹著的令狐狩二人身上。
他腦門上的冷汗蹭地鼓冒出來,慌張地撇下昏迷不醒的胡銃子,連滾帶爬來到了二人跟前推開將士瞧看,誰知剛一探視便眉毛直豎張口怒罵了起來!
「媽的,為什麼不攔著他們,這下子出大事了!」
「怎麼了?」
張發財也跑了過去,慌張地擦汗問道。
蘇騰龍已經面如死灰了,跟徐長生一般絕望慘然地回答道:「死了一個!」
這話說完,不論是張發財還是莊凝凝,都晦澀難明地愣在了當場。
徐長生也聽到了這個消息,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擺出何種表情,張口喃喃自言自語。
「死......死了嗎......」
「死了一個......究竟是......哪一個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