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故人(呼喚月票)
2024-06-06 01:21:39
作者: 劉不白
徐長生和莊凝凝的對話越來越沉重。
莊凝凝面色陰鬱,她把能說的全部說完,梨花帶雨地捂著面頰逕自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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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長生孤零零地坐在原地,腦子裡被涌灌進來的信息震得嗡嗡作響。
秦庸城是一座病態良久的隱秘城池,王侯貴族作威作福,擁有生活的光熱和情感的潤澤,代價是用鐵血手段換來的權力與淫威。
整座城池裡面的庶民百姓無論男女,都籠罩在這種慘無人道又近乎窒息的暴政統治之下。
徐長生不知道他們的祖先為何來此,又為何歷朝歷代都會有人前來追溯並留下痕跡。這些無辜的百姓一直在城池裡面生存到現在,世世代代處在這種滅絕人性的苦澀輪迴之中。他們不可能擺脫這一切,因為出了秦庸城便沒有了淡水,也就意味著死亡的降臨。
但是一旦選擇了苟且偷生,那便要經受這一切苦難的折磨。
畢竟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須控制人口增長,歸根結底就是要控制天水地府的淡水能夠細水長流。不過兩千年的更迭已經近乎耗盡了這座島嶼的飲用水源,隨之而來的也只能是慘不忍睹的血腥管制了。
徐長生喜歡讀一些野史雜記,對於寺人太監的流傳說法還有一定的了解。
這些古人是從秦代來到此地的,但是太監傳統早在甲骨文裡面就有了相關記載。唐甄在《潛書》中這樣描繪太監:「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聽之不似人聲,察之不近人情。」說的就是現如今秦庸城百姓的現狀。
徐長生很難去設想,如果自己生來就被註定了會有這麼一天,被人施以宮刑變成寺人,然後身形因為閹割而變得醜陋畸形,渾渾噩噩充滿怨毒地過完這卑賤的一生,而且永遠都無法逃脫這座沒有光熱的冰冷城池,為的就是那一瓢讓人能夠繼續憤恨下去的清水,那麼這種生命著實是悲哀中的悲哀。
他現在完全明白百姓的感觸了,當初自己和蘇騰龍若無其事地從斛觴公子樓裡面出來,這些受過宮刑的百姓,他們的怨毒眼神他一輩子都忘卻不了。也難怪他們會那般癲狂報復,換做是自己同樣也會這樣發泄所受的屈辱,畢竟這都是人之常情。
莊凝凝在遠處平靜了一下心緒,此時已經走了回來,望著徐長生說道:「這場火一旦燒起來,全城所有類似公子樓的地方都會被亂民攻陷,他們恨透了我們這些士族王侯,當然還有那些為王侯賣命的將士,畢竟將士們也算是特殊階級,不用過這種卑賤生活。」
「是不是只要和你們這些貴戚搭上一點關係,就可以高枕無憂,就像是府邸里那些小廝那般?」
徐長生神色複雜地問了一嘴,畢竟他觀察過小廝的體態,皆和一般人無二。
莊凝凝神色落寞地點了點頭,不過似乎有了些許解脫般語氣清澈:「就是這般,但是城池裡這麼多的人,又怎麼可能全是貴戚?該有的積怨總該是會有,男人妄想著成為小廝將士,因為可以不受宮刑。女子削尖腦袋想要成為妓子歌姬,因為可以擁有自由,但是說到底還是供應王侯貴族享樂受用。」
「照這麼說,那麼這座城池早就應該一把大火燒了去,乾乾淨淨的大家都得解脫!」
徐長生憤慨得抒發心意,莊凝凝也沒有反駁什麼,安靜地站在那裡凝望著遠方。
徐長生現在也不著急了,他反倒是希望這場大火燒得更加慘烈一點,把這座烏煙瘴氣的城池給超度個乾淨了事。
「莊小姐,我想知道當初我和朋友從公子樓出來,是不是你下令收兵鎖門置我於死地的?」
徐長生萬分不情願地問出了這句話。
「不是想殺你,而是不想讓你順利成婚。我知道你心裡也不情願,但這是秦雍公的命令,萬分違背不得。」
莊凝凝說起這件事,面色上一抹尷尬意味分外明顯。
「這又是什麼意思,不是你們逼著我成親的嘛?」徐長生有些搞不懂狀況了。
「四太公真的想知道?」莊凝凝面色微緩。
「願聞其詳。」
莊凝凝似乎也在猶豫著什麼,但還是沒有拖沓敷衍:「其實破壞親事是我個人的意思,而成就這門親事是秦雍公的意思。我之前已經安排好了跟你成親的女子,但是秦雍公還是不准許我如此草率。」
「怎麼個草率方法,難不成你給我安排了個醜女?」
徐長生本就是少年心性,方才那些沉重話題他想儘快忘掉,如今既然說到了自己的終身大事,自然得上心幾分。
「絕無此意,我為四太公安排了五位新人,均是宮內年滿二十歲的傾城絕色。」莊凝凝恭敬地回稟道。
徐長生聽聞此話倒是頗為詫異:「這又是為何,既然娘子佳人,這又有什麼不好?」
這話問完,面前的莊凝凝立時暈起兩坨腮紅,沉吟了半晌才說出一句話來:
「......問題不在此處,而是出在秦雍公的意思上......秦雍公原本的旨意是......讓我嫁予四太公為妻!」
此話說完,徐長生立時明白了她為何如此羞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接話了。
二人均紅著臉靜默不語,過了許久,徐長生偷瞟了一眼莊凝凝,他實在是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明的氣氛了,當即便鼓著勇氣開口打破了沉默。
「那個......怎麼說呢......所以說你就安排了人替你成親對不對......其實你是不想成親的對吧......嘻嘻跟我一樣我也還小......再說包辦婚姻這東西也忒不靠譜了你說是吧......再者說我還沒談過戀愛,更加沒有跟古代人談過戀愛......」
徐長生一時間滿口胡謅,也不曉得究竟說了些什麼。
莊凝凝向來就是古人思維,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也顯得束手束腳。平日裡梅莊凝的從容氣度均不得見,憋了半晌才幽幽地冒出一句話來:「其實你是個好人......」
這話說完,面前的徐長生立時間滿腦子黑線。
他伸出手指連連擺動說道:「莊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在我們那邊,這叫做好人卡......」
莊凝凝當然不懂好人卡的意思,徐長生也沒那個語言天賦去跟她解釋,一時間二人又尷尬得有些冷場。
徐長生腦子裡面很混亂,他本來想多問出來一些東西,但是思緒一下子就被這突如其來的婚事給攪渾了,晃了晃腦袋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那個......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四太公但說無妨。」
莊凝凝也覺得氣氛挺尷尬的,當即接了話頭兒請徐長生說道。
徐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兒:「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我叫四太公?我指的是這名號的背景由來,還有你究竟知道多少當初柳三太公的事情?」
這話問完,莊凝凝的神色又開始複雜起來。
徐長生見她這般便繼續說道:「是不是也涉及到了太多的隱秘而不可說道?」
「不是隱秘,而是我不清楚。」
莊凝凝有些為難地解釋道:「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法兒,畢竟我今年也才二十歲,根本沒有經歷過你所說的柳三太公時代。」
說到此處,她頓了頓又多說了一句:
「祖輩相傳,擁有長生主眼的人會來到此城,秦雍公沒有和我透漏太多,只說過一定要選取最好的女子與其成親。我也不曉得究竟是何用意,而且成親之後的女子會跟著夫君一同消失,後面發生了什麼我俱都不大知曉,畢竟年紀尚淺,有些隱秘不是我有資格知道的。」
徐長生聽了這話立時有些發愁:「那照你這般說法,現在城裡又是放火又是死人的,亂糟一團無法成親,唯一保存在龐府的資料也被焚燒殆盡了,那我又如何能夠找到當年柳三太公的線索?」
「這就不是我的分內之事了,我只是聽命於秦雍公前來迎接侍候四太公,至於其他皆無所知。」
莊凝凝恭敬地回稟了一句,也不曉得是真情還是假意。徐長生不善於察言觀色,姑且也就信了她的言辭。
便在這時,龐府方向又傳來幾聲巨大的爆破聲響,徐長生雖說離得較遠,但灼熱的氣浪還是能夠火燎燎得刮過皮膚。
莊凝凝也眉目緊皺顯得憂心忡忡,二人商議了一番還是決定先去看看再說,畢竟此間事已經告一段落,再待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的進展。
龐府距離斛觴公子樓有些腳程,但還不算腳力無法企及。
二人快速在街上奔走,莊凝凝由於操勞政務且多扮男兒,因而體力耐性皆算是不錯。反倒是徐長生由於又割了一次腕,搞得有些氣喘吁吁不住喘著肺里的粗氣。
趕到龐府的時候,爆破已經間歇,火勢也得到了一定的控制。
天水地府最終還是被迫打開,一排排軍士正有條不紊地組織滅火,散亂的寺人百姓依舊像行屍走肉一般到處發著癲狂,場面依舊是混亂不堪。
徐長生四下里搜索熟人的影子,但是場面太過雜亂,別說令狐狩和蘇騰龍,就連舔刀客等人都不得見。
正躊躇間,忽的面前一黑,他被人蒙住了眼睛!
身邊的莊凝凝立時發出一聲驚嚇慘叫,似乎見到了什麼極端恐怖的人物一般。
「什麼......怪人......四太公!」
隨著莊凝凝的語無倫次,徐長生也聞到了一股極端濃烈的霉爛氣息,但他卻出奇的沒有慌張亂叫,反而是渾身不自然地發起抖來。
不過,他發抖並不是因為害怕,完完全全是太過激動喜悅所致!
「胡爺......胡爺......是胡爺嘛?」
徐長生賣力地呼喊著,他伸出手去摸罩在眼睛上的大手,果然摸到了一手噁心的瘤子膿水,身後一個熟悉的粗獷聲音爽朗而至,果然是闊別許久的胡銃子不假!
「我說長生娃子,怎麼這麼些日子沒瞧見,給俺領了個水靈婆娘回來!」
徐長生一把將他的手拿下來,激動地轉過身子看他。
身後的胡銃子依舊是一身破舊迷彩,正一臉壞笑地盯著他瞧看。
徐長生一時間也控制不住自己,鼻尖一酸哇的一聲趴在他懷裡哭了出來。胡銃子也不打趣他小孩子脾性,像慈愛大叔一般拍著他的腦袋好言哄著他。
「別哭鼻子,等會胡爺帶你和你家婆娘去看場好戲,我保准你這輩子都沒瞧見過,嘿嘿嘿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