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粽子

  哈爾濱地下，烏奴耳東陲，麒麟鬼窟第三層屠宰室。

  整個第三層的溶洞口全部被生猛的外力撞開，鎖鏈在地上拖動的聲音交疊在一起，構成了一支和聲驚悚的交響樂團，像是困頓了千年的凶獸出籠一般浩大而又莊重。

  徐長生的嗓子眼兒已經嚇得含在了嘴巴里，這種場面像極了小時候爺爺講故事提到的地獄一般離譜詭譎，那些鎖鏈拖動的行進聲響像極了催命判官在趕屍勾魂，聲音滯澀的和年久失修的縫紉機輪一般難聽噪耳，形容成用手指甲刮擦毛邊紙或許會更形象一些。

  「快點，都回溶洞裡邊去!」鄒先生率先反映了過來，忙叫喚了一嗓子，接著頭也不回的往裝有大黑鍋的溶洞跑去，老飯勺等人也不怠慢，抓起槍桿子踩著海洋球一般的死人腦袋跟了上去。

  鳩羅剎等人自然也精明的緊，當下也不吃啞巴虧，紛紛也緊隨其後進了溶洞，胡銃子一邊走著一邊撿著人腦袋，看的徐長生有些害怕和不解，但自身都慌不擇路的情況下自然沒心思去細問。

  很快眾人都退到了溶洞裡頭，胡銃子是最後一個跑過來的，手上的腦袋一邊撿一邊掉，不過還好死人腦袋滿地都是，應有盡有。當下胡銃子將人頭堵在洞口，竟然開始壘起了人頭城牆來。

  可還沒壘過一半的高度，鄒先生便跑了過來，一腳將他辛辛苦苦的建築心血給踢了個稀巴爛，轉過身子也顧不得解釋一句，直接一個拖拽便將這個壯碩漢子給扔進了洞裡頭。

  胡銃子自然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鄒先生也沒時間去關照他，當下指揮著槍膛子等人抬那口剩下一半的鐵鍋殘骸，不過即便是殘骸，重量依舊是不能妄加揣測的。

  「搭把手兒，別他娘的愣著吃乾飯！」鄒先生朝著鳩羅剎的人呼喝了一嗓子，枸杞老五不情願的撇了撇嘴，不過還是帶著幾個弟兄一起去抬了鐵鍋，堵住了大半個溶洞的門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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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端著實有人腦袋不用，偏要費氣力抬這龜孫子，圖個啥勁？」胡銃子這才有空抱怨了一嗓子，不過馬上便被鄒先生的一句話給生生噎了回去：「先生不是愛麻煩，而是怕其他洞裡頭那些不乾不淨的鬼東西就是被這些腦袋瓜子給硬生生招來的。」

  「這話說的不假。」薇薇安依舊是捧著霰彈槍靠在溶洞壁上，說完伸出一根纖細雪白的手指指了指洞外，不再多費一點唇舌。

  徐長生悄悄瞄了一眼薇薇安，總是覺著她這副惜字如金的高冷范和令狐狩一個德行，倆人的性格像是一個模子刻畫出來的似的，當下順著她的手指瞧了洞穴外面一眼，一時間便已經將方才的臆想拋諸腦後了。

  因為，整個第三層的所有鐵索橋上，都已經密密麻麻的占滿了生滿綠毛的怪物！

  這些怪物已經不能算是人的範疇了，他們不知疲倦的從這一層的洞穴裡面傾巢而出，穿著各種顏色的舊軍裝，國民黨的也有，更加令人驚訝的是竟然也有美英的軍服，破破爛爛的已經腐蝕的不成樣子，不過這些倒還是可以接受。

  徐長生本來膽子就小，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麼死人可以行走，當下扒著鐵鍋的外沿往外面偷偷的瞧了一眼，竟然發現這些怪物生長著綠毛密布的手腳，更加令他倒吸冷氣的是，他們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飄的！

  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因為其他的人也都是一臉的驚訝迷惑，在他們的面前，這群亡魂一般的二戰老兵竟然是在緩緩地漂浮著四處遊蕩，他們的四肢似乎都像沒有力氣一般到處晃蕩，更加讓人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這些噁心傢伙竟然都沒有長腦袋！

  刑天？刑天獸嗎？上古傳說？

  這下子連鳩羅剎這種久經戰陣的老手兒都看的懵了，一邊咬著自己的非洲辮子一邊含糊的嘟囔了一句：「這到底是啥玩意？難不成這些傢伙出來了就是為了找回自己的腦袋？」

  這個假設說的十分的大膽，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胡銃子聽了這話當時就給了自己一巴掌，若這群傢伙真的是衝著這些腦袋瓜子來的話，那麼他方才的壘牆行為無疑就是在給自己鋪了黃泉路了，當下數落了自己一頓，望著鄒先生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與崇拜。

  鄒先生並沒有在乎胡銃子的反應，畢竟一個長滿膿瘡的粗獷大漢對自己撒嬌賣萌，還時不時的瞪著泛淚光的星星眼做崇拜狀的戲碼過於重口味了些，當下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面龐上不經意間湧現出一片潮紅。

  「這東西該不是綠毛粽子吧？」蘇老大問了這麼一句，倒是給了鄒先生一個發揮的空當。

  「不清楚，不過現在有一件事情是確定的，他們應該是沒有意識，所以說儘量是不要開槍，免得白白成了活靶子。」鄒先生說完這話後，招呼鳩羅剎的人過來圍在一起，胡銃子和陳三秋這些打過仗的老兵守在鐵鍋那裡放哨站崗。

  「有人帶黑驢蹄子嗎？我也就隨口問一句，沒有就算了。」鄒先生簡單的說道了一句，不過很顯然面前一群吃了搖頭丸一般的腦袋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畢竟大牽頭兒又沒有說來倒斗挖墳，自然不會帶那種東西。」鳩羅剎解釋道。

  「難不成真的有殭屍？」徐長生以前沒見過粽子，一時間便來了興致。

  「怎麼說那，如今的粽子已經不好見了。」鄒先生磕了磕手上的菸袋，接著說道：「前些年月四川南充就發現過百年清朝古屍，後來被文物局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理由不用說你們自己心裡清楚地很。」

  「這個我聽說過，早些時候在俄羅斯赤塔也有殭屍傳聞，當時是被直升機拍攝下來的視頻，後來的官方說法是毒氣泄漏，88年的時候美蘇聯合調查隊搞出來的「車諾比巨鼠」事件就和粽子有關，應該是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寄生關係。」鳩羅剎也說道了一些自己的見解。

  鄒先生點了下頭，接著說道：「這種事情普通人是見不大多的，前不久成都府南河鬧殭屍，有人傳的邪乎的緊，聲稱是那些粽子扮成人樣，坐著火車到處亂跑，當然這也就是道聽途說，哪裡有殭屍能通過檢票員那一關的。」

  鳩羅剎聽了這話噗嗤一樂，接話道：「那也得分地方了，別忘了這可是中國的檢票員，有多少檢票口兒不是一到時間就直接開閘放水的，當然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這些傢伙應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粽子，雖說咱們都是摸金校尉，但我還是相信科學，不信真的有粽子，更加何況是外面這些會飛的粽子了。」鄒先生說著自嘲的一笑，不去過多的在這上面糾纏。

  「這事情不是我們琢磨的，隊伍里也沒有專門辟邪的摸金校尉，其實那群傢伙是很不招人待見的，整天就知道對著青城山九老洞供奉畫符，本姑娘瞧著不歡喜。」鳩羅剎嘲諷了一句，便走到洞口查看起外面的情況來。

  陳三秋見她走了過來，當下忙開始匯報起來：「大小姐，這些傢伙似乎是沒有什麼攻擊性，由於沒有腦袋應當是也沒有自主的意識，只不過為什麼都能飄著倒是真的想不透徹。」

  「如今怎麼辦？直接出去？」鳩羅剎轉過身子問了鄒先生一句。

  鄒先生思討了半晌，方道：「不好說，沒準兒這些傢伙就認準活人氣息也說不準，不過這齣去還是一定要的，畢竟根據黃頁的顯示，這第一個房間號碼就在下面的一層，也就是第四層。」

  說著，鄒先生走到洞口指著下面的鐵索橋說道：「這裡頭不知道有幾千座鐵索橋，每一層都有不下百座，只要伸手敏捷一些就能跳下去，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不過先生不能確定下面這層的溶洞裡頭究竟會有什麼，所以你們的安全不能保證。」

  「這個不用你操心，做這個行當的都不是嚇大的。」鳩羅剎反擊了一句，當下便想將身前的大鐵鍋給移開。

  「等等，有些不對勁。」鄒先生止住了她，有些昏黃的雙眼陰翳的盯著第三層的粽子，似乎是看出了什麼端倪。

  「來了。」他突兀的說了這麼一句話，引得熟悉他的眾人身上立時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果然，整個第三層的所有粽子突然身體膨脹起來，四肢和胸腹都像是打了氫氣一般迅速的膨脹壯大，每一具粽子都變成了一個個漂浮在半空里的碩大氣球，雖然恐怖但是還有著幾分黑色幽默。

  各色的軍服本來就破爛不堪，這下子無法承受膨脹的壓力紛紛碎裂開來，一下子上千萬具裸體的大氣球漂浮在眾人的眼前，像一場別開生面的慶祝典禮一般隆重又駭人。

  「好好地女子，偏偏要以胖為美。」枸杞老五盯著其中的女性粽子屍體，有些惋惜的抱怨了一句。

  他是地地道道的色鬼，只不過看著注水豬肉一般的氣球粽子還能品評一番的人，其好色指標已經達到了國際認證水準了，這種變態趣味也著實是令人不敢恭維。

  「要爆炸了！」徐長生眼睛尖利，一下子嚇得吼叫了出來。

  果然，懸浮在半空中的上萬個「不明飛行物」紛紛爆裂開來，只不過預想中的肝臟肚肺鮮血淋漓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反倒是下起來一場聲勢浩大的濃重血雨來。

  漫天都是紛飛的血色光華，一時間上萬具屍體的爆碎可以媲美任何血腥大場面，壯觀而又恐怖的血雨漫天飄灑，配合上這裡灼熱的氣浪與水蒸汽，可以名副其實的稱呼它為「熱帶雨淋」了。

  作為看客的眾人雖然被這震撼人心的場面驚嚇的合不攏嘴，不過到底是一場虛驚因而倒也是興奮異常。

  胡銃子上前拍了拍徐長生的肩膀，大咧咧的叫喚著：「長生娃子！咱們能下去啦，別哭喪著臉，好端著實總犯痴傻病......」說到一半便止住了嘴巴，因為徐長生並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如今的徐長生，面龐因為過分的恐懼而有些抽搐，他指著血淋淋的高天，用盡吃奶的力氣克服心中的恐懼，最後大聲吼叫出來一句讓在場的氣氛一下子冷到了冰點的話來。

  「鄒前輩，那些雨水不是朝下落的，而是在往我們這裡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