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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帝的下場

2024-06-06 01:15:08 作者: 靈追

  玉陽子到達譽王府的時候,是譽王府的大總管親自來迎的。大總管銳利的眼睛在玉陽子身上來回看了幾圈,才笑著讓他進了府。甫一進府,玉陽子倒有些驚訝。這譽王府竟還沒邵府人多。來的路上只碰到幾個小廝。待進了內院,他更是皺緊了眉。

  「這就是世子的居所?」

  只見眼前的院子甚為荒涼,周圍只隨意栽種了幾棵杉樹。若說是下人的居所,玉陽子倒有些相信。但自己今日要看的分明是譽王府唯一的公子,也就是譽王的世子——元銘。

  大管事回過頭平淡的掃了玉陽子一眼道:「我們府上沒有世子。」玉陽子眼角一跳,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待小廝開了門,玉陽子隨即踏進屋內。

  「貧道見過公子!」

  床榻上無人應聲。

  玉陽子躬了躬身又出聲道:「貧道玉陽子見過公子!」

  大總管輕輕笑了聲,越過玉陽子直接走到床榻邊。他撩起床幔對玉陽子道:「道長上前來吧。」

  玉陽子直起背疑惑的走上前......

  透過一層層的薄紗床幔,一個清瘦蒼白,卻五官秀美的少年閉目躺於榻上。玉陽子凝目在少年身上掃視了一番,眉心漸漸攏起。「公子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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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總管抬起下顎看著床榻上的少年道:「我家公子幼年時得了一種怪病,從此一睡不醒......」

  玉陽子的雙眼閃了閃道:「即是怪病,便該請大夫啊。」

  「道長,這裡是譽王府。若是要大夫,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但這麼多年了,沒有一個大夫能查出病因。這不,只能找你們這些方外之人了。」

  大總管說著說著走到了玉陽子身邊。「我們譽王雖離開京都多年,但很是知道京都的風氣。這京都的確臥虎藏龍,但也魚龍混雜......這所謂的驅邪之士,不用我說,邵府便一一試了過來。如今便只剩下道長你了。」

  「正巧,我今晨又聽說你治好了邵家的長孫,便立馬邀了你過來。道長即是有真本事的,便在我譽王府好好施展施展。我們府上和太后娘娘定不會虧待了你。」語畢,大總管悄然立在了玉陽子身後。

  玉陽子心口一跳。他低下頭思索了一番,又抬起頭看了眼床榻上的少年。那雙手緊了松,鬆了緊,顯然拿不定主意。大總管垂眸笑了笑道:「道長可是有什麼難處?」

  「貧道......貧道只是怕自己力有不逮。」說著轉過頭一片赤誠的看向了身後之人。大總管想了想道:「只要不傷及公子的身體,但試無妨。」

  竟這麼隨意?玉陽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需不需要請示王爺?」

  「不用,這些小事不必勞煩王爺。」

  玉陽子手指一顫。自進入這個院子起,有些事便怪異的很。聽聞譽王只有一子,理應愛如珍寶。但這位世子的處境卻不似如此。

  再加上剛剛這位大總管說府上和太后娘娘不會虧待自己,卻獨獨沒提到譽王......玉陽子暗暗在心裡計較了一番,才開口道:「既然大總管這麼說了,貧道還是有話要說在前面。」

  「道長但說無妨。」

  玉陽子在原地踱了幾步,肅然道:「令公子這症狀,依貧道看是中了邪術......如要驅除,恐怕要費一番功夫。」

  大總管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

  「然而驅除之後,貧道卻不能保證公子完好無損。畢竟這邪術種在公子身上已經有些年頭了......」

  「道長言下之意是我家公子會有些損傷?」

  「不,不是損傷,應該說是變化......」玉陽子的臉隱在陰影中讓人看不真切,大總管沉吟了一會兒道:「若是如此,我需去回一下太后娘娘。」說罷,招了個小廝進來,低語了一番。小廝得了指示後領命而去。

  玉陽子抬眸笑了笑,大總管亦回以一笑。「若道長果真能讓我家公子醒來,太后娘娘一定會賜下豐厚的賞賜。」

  玉陽子聽後搖了搖頭道:「貧道對這些身外之物不感興趣。」

  大總管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兩日後——

  邵家眾人圍坐在圓桌前用著早膳,穆青林抱著安哥兒笑道:「那玉陽子道長真是法術了得。聽聞他將久睡不醒的譽王世子都給治好了。」

  這是邵顏至今為止第三次聽到譽王這兩個字了,她忍不住好奇道:「譽王世子?久睡不醒?嫂嫂,這是怎麼回事?」

  穆青林見俞氏和邵俊也好奇的看了過來,便把從娘家聽來的事和盤托出。

  「這譽王啊,雖到不惑之年,卻膝下只有一子。聽說這位世子早年間得了怪病久睡不醒。譽王府和太后娘娘為了這位世子是操啐了心,卻遲遲不見好轉。這次因為皇上病重,譽王和太后娘娘進京,卻不想碰到了玉陽子道長。那玉陽子道長一出手,便讓那位世子爺醒了過來......」

  「那是好事啊!」邵顏忍不住插嘴道。

  穆青林拍著懷中的安哥兒,眉眼柔和的道:「可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這次問話的卻是邵俊。

  「哎,只是世子醒過來後,卻一概不記得兒時之事。這也就罷了,但聽聞連腦子也有些不好使了。」

  邵顏捂著嘴道:「那豈不是痴傻了?」

  穆青林輕輕的點了點頭。俞氏忍不住感慨道:「若當初譽王沒有迷戀那個外域女子,或許如今早就兒孫滿堂,何至於落到如此地步。」

  邵顏、邵俊和穆青林由於年歲小,並未聽過這段公案,忍不住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邵顏見俞氏和邵長恆不說了,忙問道:「娘,譽王的事再給我們說說吧。」

  俞氏輕咳了一聲道:「也不是什麼好事,你們小孩子家家還是別聽了。」說罷偏過身子看向了穆青林懷中的安哥兒,還順帶出言逗弄了一番。

  邵顏見挖不出什麼消息了,只得懨懨的縮了回去。穆青林和邵俊對視了一眼,也覺得有些可惜。回去的路上,邵顏看著哥哥嫂嫂親密無間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了邵長陵。

  之前哥哥嫂嫂一起走,她便和小叔叔一起回去。每次小叔叔都會送她回到院子才獨自返回......

  剛要抬起的腳就這樣頓住了,邵顏低下頭看著腳下的落葉,突然便轉身走向了那條許久不踏足的小徑......

  腳下響起了沙沙沙的響聲,邵顏穿過了一道又一道拱門,最後在邵長陵的院子前停住了。她輕輕的呼了口氣,小心而又鄭重的推開了院門。然而等待她的只有一座空落落的院落......

  邵顏頹然的靠在高牆上道:「小叔叔,你在哪裡?你還會回來嗎......顏兒......」頭緩緩低下,「顏兒想你了......」

  而遠在萬里之遙的邵長陵此時卻拖著明德帝精瘦的身子到了一座山頂前,便一把將他拋在了地上。明德帝的嘴裡反反覆覆的念叨著妖孽,妖孽!

  邵長陵並不答話,只是伸出手指指向了一個豎著木牌的土包。明德帝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原本憤怒的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圓,最後連臉色都猙獰了起來。

  「不!不可能的!不!不——」

  「呵呵呵,明德帝,我說過要帶你來找表哥的。你看,我沒有食言吧。」邵長陵俯下身親密的貼在了明德帝的臉旁喃喃細語。明德帝只覺得噴在耳邊的氣息陰冷而又危險。

  他抖著身子靠向了那塊木牌,只見上面赫然寫著表兄元稷之墓!

  ——

  明德帝恍惚間想起了元稷剛出生時的情形,那時候他還是個軟軟糯糯的小嬰孩,自己朝著他笑,他卻只會哭。然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褪去稚嫩長成了一個小少年。

  他不負他所望,自小就聰穎好學,乖巧懂事。眼看著日子一天天過著,自己與隨心感情漸濃,對元稷也是打心眼裡喜歡。一切仿佛都這麼美好......

  然而這樣的美好卻終究無法長久。當他後宮的嬪妃拿著隨心的親筆書信出現在他寢殿的時候,一切都終止了。幼時的青梅竹馬,未履行的婚約,入宮後私自遞出的銀錢。

  這一筆筆一件件都指向了隨心。他問了她,她也默認了。他氣得抽出佩劍要去殺了他,她卻苦苦哀求,還堅稱與他並無私情。

  最後還是他妥協了,放下了劍。然而兩個人之間一旦出現裂縫,便註定恢復不了原樣。他開始懷疑她,跟蹤她,試探她。直到他聽說那個男人找到了邵府的傅姨娘......

  當明德帝從回憶中驚醒時,已經日暮西垂。他撩了撩汗濕的長髮,便伸出手撫向了那個木牌。木牌的表面很粗糙,一度磨得他手指生疼。他卻像怎樣摸都摸不夠一樣。

  「稷兒......我為他取名為稷,便是對他寄予了厚望啊。他怎麼會,怎麼會!不——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明德帝豁然起身,怒視著邵長陵道:「說,我的稷兒去哪了!」

  邵長陵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凝目看著明德帝身後的土包道:「現在這麼著急,當年你又幹嘛去了?明德帝啊,明德帝,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他沒死!他一定沒死!」

  邵長陵聽了明德帝的話,默然的將手抵在唇上,唇角揚起,似笑非笑。明德帝攏起了眉,滿臉警覺的看向了邵長陵。

  「他乃我朝堂堂的二皇子......」

  邵長陵緩緩向前走近一步,明德帝卻倉皇的退了一步。

  「卻死在花柳病下。」

  明德帝下意識的搖著頭不肯相信。

  「彼時,我們還是兩個半大的孩子。你知不知道,這世間多麼險惡,又多麼齷齪。我們沒有像樣的謀生能力,又自持身份不肯做一些惡事。於是飢一頓飽一頓的流浪著。直至快到了本朝和外域的邊界。」

  「他走到那裡後便不肯再走。只是每天每天的盼望著你能還她母妃一個公道,並且親自下旨迎他。那些年裡,他每天晨起時,都會習慣性的去看官府張貼的官文。然而你的赦免沒有等來,卻等來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畜生!」

  說到這時,邵長陵平靜的臉上終於顯現出了情緒。他咬著牙,黝黑的眼睛盛滿了懾人的寒光。明德帝直覺上不敢再聽下去,但邵長陵卻先一步攔住了他,迫使他不得不與他面對著面。

  「那件事,一開始我是不知道的。他只跟我說他要去做短工,讓我在草屋裡乖乖的等他回來。我知道他在那件事上一直對我心存愧疚,便點頭同意了。」

  「接下來事情就有些奇怪,他說去做短工,卻總帶回來一些熟食和點心。而那些熟食和點心的精緻程度卻不像提供給平民的。我心裡很是疑惑,又加上他晚上頻頻外出,於是便在一天夜裡悄無聲息的跟上了他......」

  明德帝深深地吸了口氣道:「後來呢?」

  「後來?」邵長陵沉默了一下,繼續道:「後來我發現他上了一頂小轎,進了城主府。呵呵!我在城主府外一直等到天亮,他才被抬了出來。你知道我聽到了什麼?」邵長陵伸出雙手一把抓住了明德帝的肩膀吼道:「我聽到他們說城主對他昨夜的服侍非常滿意!」

  明德帝張大了嘴,但喉嚨卻像卡住了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邵長陵卻不顧明德帝的臉色,只是自言自語的道:「隨後,那幾個小廝便扔了一錠銀子在地上,而他則散著長發卑微的撿起了那錠銀子......哈哈!我朝堂堂二皇子才值一錠銀子!一錠?」

  邵長陵突然放開了明德帝,從懷中取出了一疊銀票,他抓起那堆銀票送到明德帝面前道:「一錠!一錠——我現在有這麼多銀子,卻買不回他當時的恥辱——是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明德帝,我恨不得把你碎屍萬段!!!」

  說罷,邵長陵奮力的張開手,銀票如雪花般散了下來。

  明德帝踉蹌一步摔在了地上。邵長陵抬起下顎俯視著他道:「你千不該萬不該,便是在我和我爹面前侮辱了我的娘親!你和姨母之間的事,我娘何辜?」

  「她只是好心替姨母傳了幾句話,你卻咬定她幫我姨母和那個男人有私情,明德帝,我這一輩子都沒見過你這麼噁心的人!!!我曾在他死之前答應過他,不主動找你尋仇。呵,但你卻親自找上了我......」邵長陵蹲下身子平視著明德帝道:「你覺得我該怎樣對你呢?」

  「你不能殺我,朕是皇帝,朕是這天下的主人!」

  「哈哈哈哈!」邵長陵聽到這句話,以手覆面,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我能把你從這禁宮中悄無聲息的帶出,甚至運到這麼遠的地方,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說這句話嗎?」邵長陵輕巧的扯起明德帝道:「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一個適合你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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