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 (二更)
2024-06-06 00:14:06
作者: 沐茶茶
天不遂人願,人沒能甦醒,也沒能挺過三個月。
僅僅還不到一周的時間。
溫純善過世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姜意意在醫院樓下花園裡。
她抱著手臂坐在花壇邊,很安靜。
傅池宴找到人時,遠遠的就看見,姜意意一個人孤獨的坐在那兒,沒有掉眼淚。她腳邊有一隻來回徘徊的小狗,應該是餓了。
小東西仰著頭衝著姜意意低低的嗚咽。
人和小動物的悲歡,並不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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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飢餓的難過。
一個內心的難過。
姜意意並沒有回應。
傅池宴停在原地,看了很久,他才邁開腿,一步步走近,在姜意意面前單腿蹲下。姜意意保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眼神呆滯目無焦點。
傅池宴握她的手,她的手很冰。
男人溫暖的大手包裹住女人一雙冰涼的小手,一冷一熱的體溫反差的太過明顯。
「意意。」
傅池宴聲音低輕說:「節哀順變。」
很久後,姜意意才有知覺,她緩緩地抬頭,看著傅池宴,沒有把手抽出來。
她輕聲開口說:「我不想節哀順變,一點兒都不想。我還有好多話都沒問,很多抱怨沒訴,她還沒告訴我,也還沒醒過來指證姜應崢,她怎麼能就這麼不負責任說走就走了呢?」
「意意。」
姜意意沒聽到傅池宴叫她似的,依舊自言自語,繼續說:「小時候,我挺喜歡過年的,因為不僅可以得到壓歲錢,還可以許下新的一年願望,希望快點長大,越長越漂亮,希望家人永遠都不要長白頭髮,長命百歲。」
她笑了笑,嘴角很苦:「人應該一輩子很長的,不是阿貓阿狗那麼脆弱。她特別怕老,每個星期都要去兩趟美容院,生怕笑多了眼角就會多長一道皺紋。」
姜意意說:「她自己面膜用不完,就不要錢似的往我這兒塞,我一年半載天天用也用不完,還貴的要死。感覺就在昨天,她還問我,什麼時候給你生孩子,絮絮叨叨對我說,傅家家大業大,卻人丁單薄。我跟你鬧離婚,她氣的咬牙切齒恨不得揍死我。但她不捨得打呢,就讓我滾出姜家,斷我經濟來源。」
姜意意吸了吸鼻子,哽了哽。
繼續說:「這才發生多久,突然間,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我節哀順變?不。她還欠著我呢,她憑什麼說死就死呢,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她還沒告訴我,我是她從哪兒偷來的小孩,為什麼要讓我和我的親生父母骨肉分離。」
「就沖這一點,我怨恨她。」
抽開手,姜意意雙腿麻木的站起來。
「我怪她,我還沒原諒她呢,不能就帶著遺憾和秘密走了。」
「意意。」
傅池宴有些心疼,把姜意意緊擁懷裡。
姜意意推開傅池宴。
她沒往醫院大樓的方向走,而是面無表情的往相反的方向,她不接受溫純善的死亡。
不原諒,不接受。
傅池宴一把拉住姜意意:「你要去哪兒?」
姜意意平靜說:「回家。」
溫純善死亡的消息,很快傳遍同一個圈子,大家都唏噓不已,覺得太突然了。
葬禮舉辦了三天,來的親近的人並不多,姜應崢沒參加,姜意意也沒來。那幾天正逢下雨,天氣陰沉沉,惹得人心情沉甸甸。
到場的除了姜爺爺。
就剩姜聞聞和傅池宴了。
溫純善的後事,還是傅池宴以女婿的身份安排操辦的。圈裡,知道他跟姜意意離婚事情的人不算多,傅池宴也從來沒有在哪個場合公開過。
人走茶涼。
上層利益圈,沒了利益關係也就不存在。
尤其是,姜家的沒落。
葬禮結束第四天,姜家公司宣布破產。
傅池宴安排律師,以故意殺妻罪起訴姜應崢,姜應崢拒不承認,更不承認是自己失手,也清清楚楚把姜聞聞撇得一乾二淨。
沒多久,傅池宴就撤訴。
緊接著,姜應崢被放出來。
姜應崢一直沒聯繫姜意意,幾天後,突然打電話約了姜意意出來,問她想不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姜意意沒告訴傅池宴,趁著傅池宴離開家一趟,她去姜應崢指定的地方赴約。
到地點,並沒有看到姜應崢。
姜意意就坐在空桌旁等,等了很久。
而後,她聽到周圍有人議論,兩個服務員經過旁邊時,說好像有人想不開要跳樓。一個男的,已經有人打電話報警了。
消防和警察都在路上了。
姜意意並不在意。
與她無關的熱鬧,自動屏蔽隔絕。
她看著窗外,姜應崢還沒來。
漸漸失去耐心,姜意意給姜應崢打電話。
對方不接。
連續打了三個,都是沒人接的狀態。
姜意意掛了電話,皺眉,表情有些冷漠也有些不耐煩,不想等下去。
她乾脆利落拿起包走人。
出了餐廳,她手機響了,收到一條信息。
姜應崢發來的。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傅池宴。他心狠手辣,撕開表面就是個殘忍的魔鬼!他真是一手精心好設計啊,怪我當初瞎眼引狼入室。】
姜意意看完,不太明白。
她不懂姜應崢為什麼突然發這樣的消息。
怎麼就扯上了傅池宴。
傅池宴做什麼了?
姜意意抬頭,看了四周一圈,越來越多的人圍觀上來,遠處消防車聲音漸漸靠近。她沒抬頭,也沒理會撥通姜應崢的電話。
抬腳朝馬路邊走。
剛走出兩步,眼前有什麼東西落下。
「砰」的一聲。
砸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姜意意腳步一頓,不經意一眼,驀地,整個人生硬的僵滯住,困在原地。
周圍一片驚聲尖叫。
驚慌失措而恐懼,還有人喔嚯的聲音。
仿佛心落地,等了半天終於跳下來了。
姜意意還僵硬的舉著電話,眼前模糊渾沌,她張著嘴,一點兒發不出聲音。
眼前的畫面變成支離破碎的黑。
她心口發冷,腳底生寒。
有人大膽的湊近。
漸漸又有兩個靠近,去看地上摔了一地腦漿的臉是哪個想不開的中年男人。
「唉,這個人我認識。不是財經報導上那誰嗎?姜氏地產的老總姜應崢,怎麼好端端的出現在這兒跳樓自殺啊?」
「還能為什麼,老婆沒了,公司又被自己女婿搞破產,說不定身背幾十億負債,不想活正常。這年頭,人壓力大。」
有人認出姜意意:「那不是傅太太嗎?姜應崢的女兒,她怎麼也在這兒?」
「什么女兒,聽說壓根就沒血緣關係。」
姜意意什麼都聽不到。
眼前只有一地暈染開來鮮紅的血,還有姜應崢扭曲的身體,以及死不瞑目,對著姜意意睜大的一雙冰冷死透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