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身出戶

2024-06-06 00:12:04 作者: 沐茶茶

  話都說明白了。沒有再多說必要。

  姜意意推開門,徑直下車。

  關上車門,她又想到什麼,覺得還是有必要把話再說清楚,又拉門,上了車,傅池宴沒想到她又坐上來,抬頭詫異的看著她。

  姜意意面無表情。

  他一霎那眼中閃過期待和欣喜,但看到姜意意的表情時,又心裡自嘲,感到失望。

  姜意意也許只是有話跟他說。

  她並不是回心轉意了。

  「還有話跟我說?」他握著方向盤,問她。

  姜意意點頭,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又一遍,組織了一下語言,她直白表達出來,「我們當初結合,是因為商業聯姻,現在分開,僅僅是因為我們兩個人不合適。姜家的任何人都沒有得罪你,除了我以外。但公私分明,你不是那種小人,對吧?別讓我打心眼裡看不起你。」

  

  傅池宴聽懂了她意思。

  姜意意這是不放心,擔心她跟他離婚後,他不順心不順眼藉機報復姜家,公報私仇。

  「在你眼裡,我應該是不是小人的存在?」

  姜意意被反問的不知道怎麼答。

  說是和不是,都不太標準。

  她就沒回答,也不去看傅池宴。

  姜意意感覺到車內沉默,空氣里有一絲僵。

  既然話都說出來,也沒法再收回,她乾脆也不考慮其他,痛痛快快索性把心裡的想法一次性都說完,免得憋著。

  「下午領離婚證。」

  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到這兒了。

  「這兩年,謝謝你的陪伴。我自身有很多不足之處,我們的婚姻失敗了,不代表你和我做人的失敗,也許我們之間都有問題,都需要修正和成長發現各自的問題。」

  「傅池宴,我和你離婚的事,我爸媽還不知道,我爺爺身體也不是很好,我想等過段時間,時機成熟了,再跟他們說。」

  姜意意的意思,傅池宴聽明白了。

  她有她的立場和考慮。

  在她沒有跟家裡人坦白她和傅池宴的婚姻結束之前,不想讓他先一步說出來。也就是,婚姻關係必須結束,但是還需要保密。

  不然,家裡人現在知道了。

  只會是腥風血雨,雞飛狗跳。

  「嗯。答應你。」

  姜意意不禁一怔,抬頭看傅池宴,沒想到他現在變得這麼好說話。

  他以前多冷漠難溝通的一個人。

  是不是先禮後兵,姜意意不知道。

  思到這兒,反而她不放心了。

  最好儘快辦手續,拿到離婚證,不然她不安心。

  姜意意說:「不想等下午了。現在吧。」

  現在十點十分,距離中午工作人員下班吃飯還有時間,夜長夢多,她覺得幾個小時,都讓她等不及了,越快越好。

  最好是現在就到民政局。

  傅池宴沒說話,沉默一會兒,他臉上神色讓人看不出他內心是什麼樣的感受,反正姜意意現在也不在乎這個了。

  她問:「辦離婚需要什麼手續?」

  他答應離婚,但不一定準備好了相關證件材料,家門口就在眼前,得回那個家一趟,今天之後,也就不是她的家了。

  姜意意說:「不進去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回,順便該辦的都辦了。」

  「姜意意。」

  傅池宴開口,喊的是她的全名。

  他目光清冷平靜的看著她,說:「我今天工作安排都往後推的,不是那麼閒。」

  姜意意一愣。

  她臉色微變,「你答應的。」

  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是答應了。」但沒說就一定是今天。

  姜意意身體僵硬坐著,她安靜想了一會兒,知道傅池宴想表達什麼,沒有說完的話是什麼,她張了張嘴,一旦他真正冷冷淡淡起來,她就不知道拿什麼立場跟他提要求。

  畢竟,要離婚的人是她。

  該求人的,也是她。

  姜意意正不知道說什麼緩解突來的冷場,家門口大門開了,有人出來,是薑母。

  溫純善看到外面正路停著一輛車,像是傅池宴的車,但是沒人下來。她奇怪著,剛走過去走了兩步,那輛車就啟動開走了。

  溫純善:「……」

  來家門口不進就走了,傅池宴這什麼意思?

  她又回去,打電話給姜意意。

  姜意意的手機掉水裡,但現在還沒買手機,卡也沒有補回來。姜媽媽自然打不通。

  車走遠了,看不到家門口。

  姜意意驀地鬆了口氣,看一眼傅池宴,剛要說句什麼緩解一下緊張要死的氣氛,傅池宴手機就響了。他看了一眼,丈母娘的。

  「你媽打來的。」

  姜意意沒手機,剛才姜媽媽應該是出來看到傅池宴的車了,打她的手機打不通。

  姜意意說:「手機給我,我來接。」

  傅池宴沒意見。

  姜意意接通,那頭薑母果然問這事,她隨口信手拈來編理由,「他的司機過來取東西,我想起來不在家裡,又叫人回去了。」

  姜媽媽信了。

  掛了電話,她問:「家裡還不知道我的事?」

  她指的是她「想不開」跳湖的事。

  傅池宴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沒說。」

  嗯。心知肚明。

  姜意意也就識趣的不再問了。

  回到他們住兩年的家,應該說姜意意呆了兩年的房子,傅池宴下車,姜意意不下,她明顯要在車裡等他的意思。

  她的著急,迫不及待太明顯。

  一刻都不想多等的和他離婚。

  「怕我反悔,還是怕我會綁著你關你一輩子?」

  這句話,到喉嚨又滾回肚子裡。

  傅池宴沉默站了一會兒,關上車門,離開。

  姜意意隔著車窗,盯著傅池宴的背影出神。

  隨後,她收回視線,不再看。

  等這一天,很久了。

  她不會心軟,也不會後悔。

  沒多久,傅池宴就出來了,上車,手上拿著相關手續。他啟動車,問姜意意一句:「離婚協議書有兩份,你現在車上看看,自己選擇一份,是要你的還是要我的?」

  他提示:「婚前協議寫的很清楚,男方沒有出軌私生活檢點,無重大過錯,女方堅持離婚,男方可以要求,女方淨身出戶。」

  淨身出戶,這四個字太敏感。

  縱然姜意意心裡有準備,也打算淨身出戶,可從傅池宴嘴裡聽到這四個字時,她的心還是被不大不小震到波動了一下,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主動提出,和對方親口提出來。

  並不一樣。

  姜意意心情不算平靜,臉上並沒有表現的明顯。

  「我明白。」

  她沒看傅池宴整理的那份。

  拿了自己的這份,「就這一份,我淨身出戶。」

  傅池宴那一份寫了什麼,有沒有給她分錢分車分別墅她都不知道,也不想看,也許還有債務說明也不一定。畢竟,當初兩家聯姻,姜家看重的是傅家的錢和權位,而傅家……

  誰知道看中什麼。

  也許是她,也許別的,姜意意不想再理清楚。

  沒有意義。

  傅池宴認真看著她,「你想好了?確定不看?」

  他態度淡定鎮定,沒有多挽留,仿佛他愛姜意意是真的,可他的涼薄冷酷也是真的,「當我的傅太太,不說我對你的感情,十二年如初的執著念一個人。鑽石,別墅,各個奢侈品牌的包鞋衣服香水,你想要,應有盡有。離婚了,這些都會從你的日常生活中消失。」

  「姜意意,你想清楚。」

  姜意意無語笑了,拿錢威脅她是嗎?

  「呵,我連死都不怕,不稀罕身外之物。」

  其實,她挺稀罕的。

  但是,自由和尊嚴比那些更重要。

  姜意意想說,你捨不得我就直說,又覺得這話跟欲擒故縱調情似的,要離婚的關頭,說出來肯定不合適,她咽下去。

  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員看著兩人。

  想勸,一個月離婚冷靜期。

  姜意意堅決說:「不需要,不是衝動,很冷靜的做決定。等一個月一年,都還是這個結果。」

  傅池宴一字沒說,把材料遞上去。

  這算是雙方同意。

  確認好財產利益歸屬,兩人拿到離婚證。

  工作人員看姜意意的眼神,都帶著隱隱的同情。

  畢竟,女方淨身出戶。

  男方資產加起來不是有錢人幾個字能形容出來,這麼有錢有身份的男人,在跟前妻離婚時,竟然一分錢都沒有給前妻。

  男人真是薄情。

  尤其是有錢的男人,變心時更是絕情無情。

  別人什麼眼光,姜意意不在乎,傅池宴更不會在乎。傅池宴從小到大都是如此,從來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和眼光,不重要。

  也不需要。

  上一秒還是夫妻,再出來,就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從此可以毫無瓜葛。

  姜意意說:「你先走吧。」

  傅池宴停頓,側頭看她,「你東西不是沒收拾?」

  嘴上說著不離婚,可真的離婚了,他不還是急著要她趕緊收拾東西走人?所以,他所說的愛,到底愛她的成分有幾分?

  也許根本就不叫愛,男人占有欲罷了。

  畢竟,覬覦那麼多年。

  人對得不到的東西都是如此,越是得不到,就越變得執著,最後成了偏執的依戀,模糊了界線和真實,尤其是男人。

  就像你小時候吃過的東西,長大後再也吃不到,到處尋不到,那個食物就會愈發在腦海里揮之不去,一天天加深,變成無法超越世界上最好吃的佳肴。只是因為得不到。

  可實際上。

  你吃到了,也許並不怎麼樣。

  人會欺騙自己,人的大腦也一樣。

  都是會騙人的。

  騙別人,也騙了自己。

  姜意意輕鬆釋懷的同時,心裡又有些傷感,堅決要離婚的人是她,可離婚了,見到傅池宴的薄涼冷淡,她又覺得傷心難過。

  用了兩年的抱枕,她都產生感情。

  何況是人。

  何況是一張床上日日夜夜在一起睡了兩年,身體無數次負距離交流過的傅池宴。

  她怎麼可能,對這個男人一點感覺都沒有。

  可是,她不敢。

  也還好,姜意意慶幸,還可以全身而退。

  不是遍體鱗傷。

  「我會很快,收拾完了就走。」

  傅池宴沒說什麼,「走吧。」

  兩個人回到家,姜意意把自己的指紋清除,上樓收拾東西。她能帶走的東西不多,基本上收拾很快。

  不該帶走的,沒拿。

  收拾完下來,傅池宴不在。

  姜意意不讓自己多想,低頭穩步下台階。

  在拐角,她被人一拉。

  落入到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里。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