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虛霩畸崎為滄海，倒果為因不見真（求訂閱）

  「恭送聖人...」

  「恭送老師...」

  

  星空之上，天庭頂級仙神一一看著那本道紀最璀璨的一幕。

  陰陽靈氣，宛如水流被旋渦牽動，向著未知之地而去。

  他們知道天破了，卻看不到天具體破在何處，更不知道如何去補天。

  但教化這方天地的聖人可以。

  紫霄道宮，黃鐘大呂，少年盤膝在天地的最高處，與還是孩子的他們一次又一次講道，一世又一世講道。

  這裡的仙神有不少都與李元有著極大的羈絆，有數世的師徒，甚至還有數百世的師徒...

  而一切羈絆，似乎終點就已到了此處為之。

  天將隕。

  世將空。

  天地一大劫，卻是毀滅天地的劫，沒有人能逃脫。

  有人說聖人或許可以，可聖人卻正負手往那天破處而去。

  虛空里，一道道無形波痕顯現，那是許許多多的小世界。

  一個，兩個...一百個，兩百個...一千個，三千個...一萬個，三萬個...

  許多世界從李元掌心探出，繼而被那大手一把握緊，捏攥成拳頭，世界相互擠壓，相互碰撞，從外看那無數世界化作了近乎凝實的石頭。

  可這卻絕不是石頭，而是一種比生命輪迴的甬道更堅硬的物質。

  五彩毫芒於虛空綻開。

  時間開始變慢。

  越來越慢。

  李元在眾神眼裡好似陷入了一種靜止的狀態，而只有絕對頂級的存在才能看到他在動，在緩緩的動，在以手將那攥起的石頭往上方托舉而去。

  而就在那手托舉到最高處時，眾神眼裡的李元靜止住了，僅僅化作那托舉三萬世界凝聚之石的形象，而徹底烙印在了本宇宙眾神的視界裡。

  這一幕，向死而行，向天破處補天，震撼人心。

  許久...

  又許久...

  李元的形象未曾有變化。

  但靈氣的泄露卻忽地緩慢了下來，慢到了數十萬年前的情景。

  可僅僅是緩慢，而不是停止。

  青鳥鑾駕里，王母垂淚。

  金龍拉拽長車，車首，玉帝眺望良久。

  宇宙深處的混亂之星上，魔神靜默。

  人間，正抓著巨斧、乘著寶物指南車在與三首銅人廝殺的男子若有所感，拉開距離，忽然仰天，看向星空，繼而發出長嘯。

  三十三天外，與人所想的清淨不同的是，這裡滿是煙火氣息，正在煮著米粥的小娘子正在強顏歡笑，而目光不時看向門外。

  門外花徑掃了一遍又一遍，她...還有這裡的所有女人，都在等著他歸來。

  他，會歸來麼？

  ...

  「他已經跳出了這片星空的時間。」

  「留下的最後一幕，會被定格成永恆，除非這片星空毀滅，否則...所有仙神都能夠在虛空看到他定格的身影。」

  「因為那是他在這片星空時間中最後的模樣。」

  「那也是可以永遠激勵所有人的模樣。」

  「他在哪兒？」

  「沒有人知道他在哪兒。」

  「可是，地母元君卻一直在星空等他。」

  ...

  ...

  ...

  天未補成功，但卻回到了三十萬年前。

  聖人也許未曾能補天，可卻為這片天地續了命。

  從今而後，補天者數不勝數...

  祂們紛紛在時間的盡頭，烙印下了自己最後的模樣，那許多身影好似形成了一道聖人之牆，永恆地定格著。

  閻玉分魂默默送走了一個又一個能夠有資格補天的存在。

  她還在等。

  或許只有她能感受到那股聯繫。

  她和李元的聯繫沒有斷。

  ...

  ...

  十數萬年後。

  閻玉分魂依然立在虛空，眺望遠處。

  忽地那遠處浮現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蒼蒼白髮，一入宇宙，白髮卻又旋即在化青絲，但宇宙卻開始蒼老。

  人不老，山河卻老。

  來人，正是李元。

  閻玉分魂露出笑。

  宛如最稚嫩的女兒家，她在星空里奔跑，撲入李元懷裡。

  然後，她才感受到了李元的虛弱，或者說是奄奄一息。

  「閻姐。」

  久違十多萬年的一聲叫喚。

  補天歸來，歷經人所不知的兇險浩劫，李元已精疲力盡，垂垂將死，或許是他還有著想回家的念頭，所以才拼死歸來。

  閻玉分魂未曾回應，而是陡然周身散發出無窮力量，宛如巨蠶吐絲繭般匆匆將李元包裹。

  溫柔的懷抱里，李元感到一股股強到至極的偉力正在向他包裹而來，就彷如是拼圖版塊兒開始組合。

  他是無限靠近一品的人魂二品。

  而閻姐卻是無限靠近一品的地魂二品，天魂二品。

  他可能吃了道果，人種果，卻絕對沒吃幽熒草、燭照花。

  但這一刻，他感受著那種圓融的感覺，忽地明白...吃掉幽熒草、燭照花的人肯定是閻姐了。

  閻姐經過了無數次的融合，從第一次和鳳兒融合，到與小墨坊的青衣小販融合；再一路走來，融合了許多小鬼；繼而再融合那奇獸園，極樂園，陰陽大同之時集所有禁忌為一身，殺北斗作地府；她已然未曾停下腳步，而是繼續融合了四象，融合了......整個輪迴界。

  到了這一刻，她似乎要進行她最終的融合了。

  而這最後融合的對象，則是......他。

  李元愣了下，卻旋即敞開身心。

  如果和閻姐融合為一體，哪怕是被她融合，他此時此刻也算是無怨無悔了。

  忽地，他想起無數年前四象說過的話。

  那時候的四象大吼著，咆哮著「她今日吞我，明日也會吞你」。

  李元笑了笑，柔聲道：「閻姐，慢點兒，不急，我不會亂動的。」

  他感受著閻玉的耳鬢廝磨，腦袋無力地耷在閻玉肩頭，看著遠處遼闊無垠的星空，感受著這宇宙黑暗裡那麼些許的光，繼續道：「做了這麼多年聖人，我其實...始終都做不明白。

  凡夫俗子的心，真的不適合坐在冰冷的天外。

  如果沒有閻姐你，我只有數十年壽元而已，哪裡能看到這許多精彩？

  我活夠了。

  所以，無論閻姐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謝謝，真的很感謝你能讓我看到了這麼多精彩。」

  「那天破處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是無數的漏洞，強大的引力在拉扯著這個世界的一切，只要足夠強大，說不定是可以用無數世界去填起來的。」

  旋即，李元又開始耐心講解在那「小紅點」中的見聞，以使得之後閻玉再補天的時候能夠成功。

  說著說著，他的力氣開始用盡。

  他感到一種難以想像的舒服，好似百骸俱疲的旅人浸泡在綠洲的泉水中，舒適的讓人想打盹兒。

  李元道：「閻姐，晚安。」

  沒有回應。

  李元閉上眼。

  他感到自己的一切正在融化，正在散開。

  星空中，一個夢幻的巨卵好似雞子。

  內里正是在進行最終融合的李元和閻玉。

  ...

  一夢數百年。

  李元以為自己的意識會徹底湮滅。

  可他卻忽然睜開了眼。

  那夢幻的巨卵已然散去，光熱皆去，無窮強大的力量充斥在李元周身。

  他一掃，卻見那狀態欄顯出一行信息。

  【姓名：李元】

  【境界：一品(1/1)】

  「一品」兩字刺目地映入他眼帘。

  他忽地意識到了什麼，急忙看向懷裡女子。

  閻玉，或者說閻玉分魂，正溫柔地看著他，輕聲道：「你一直以為我會是天道，可其實......你才是。」

  「閻......」

  「姐」字還未落定。

  那一抱，卻已然抱的星光點點，抱的萬般虛無，抱的一場大夢兩手皆空。

  閻玉的最後一步不是融合他，而是成全他。

  久已古井無波的心陡然如烈火焚燒起來，昂昂血氣好似狼煙，縱使看過無數的悲歡離合，卻都沒有此刻來的刻骨銘心。

  那劇痛烙印在凡人的肉心上。

  李元深吸一口氣，仰頭。

  這一刻，他的視線已經開始發生變化。

  他不僅能看到無限的空間，還能看到時間。

  世界好像在時間裡前行的車，他能看到車的前後。

  車前，種種，再往前則是註定的毀滅...

  而車後，一切清晰的畫面卻停留在了大破碎的那一刻。

  再往後則是迷霧重重。

  李元的紅著眼，看定那重重迷霧。

  『如果大破碎從沒有發生，那如今的一切都會被改寫！』

  他如今已是天道。

  他不僅能看到過去未來，還能回到過去。

  天道，在本宇宙里無所不能。

  這一刻，李元看著那正在時間裡往前行進的世界，猛然抬手，周身神通瘋轉，須臾之間，日月迴轉，山河回流，生老病死須臾往前再往前，百年...千年...萬年...十萬年...百萬年...

  鐘被反向撥轉。

  這片大地越過了許多朝代，回到了大唐，大周，大商，大夏，大虞...卻還不停歇，而繼續向著那李元完全陌生的時代而去。

  ...

  ...

  這個世界，往後倒退了一百五十萬年，才停下...

  荒山枯葉，漫天飛著，頹廢的天道坐在山巔，那雙屬於少年卻顯出無數滄桑、內里似有星辰明滅的眼睛毫無聚焦地看著眼前的世界。

  又是人間。

  人間熙熙攘攘，卻無一認識之人。

  甚至...連閻玉都不在。

  天道在山上略作恢復，便起了身，念頭一放便是覆及萬萬里，將此間大地，海洋，星空全然籠罩念頭裡。

  這裡沒有西極的永夜冰雪，人間也無仙神，甚至連修行影血的存在都沒有，有的只是些連九品都未曾入的江湖中人。

  星空熙熙攘攘，混沌們蜷縮在熾熱緻密的星核之中，星靈們則盤旋在那一顆顆星辰小世界裡。

  李元掃了一眼北斗和紫微，北斗還是個剛誕生未久的小姑娘，混在人間在好奇地學習著，紫薇則是個小男孩，同樣也是誕生未久。

  「真的回到過去了，現在的大破碎還沒出現。」

  李元深吸一口氣。

  他感受了下自己的力量。

  除了有「逆轉時光」的巨大消耗之外，一切完好無損！

  「既然如此，那不管是誰要來造成這大破碎，此界已有我在。我不會讓祂得逞。」

  李元飛入星空，空舟猶在，但小紅點卻沒了。

  他踏上空舟，稍作操作，忽地發現自己的空舟居然可以滑入虛霩之中。

  這或許和沒有了小紅點，以及他成了天道有關。

  李元嘗試著進入虛霩，跳出這宇宙。

  旋即...他真的跳了出去，可卻也還和原本的宇宙緊密相連。

  「這意味著，我可以探索虛霩了。」

  李元踩踏空舟，在這世界周邊稍作探索，他看到了虛霩中的太陽和明月，日月當空，顯出無窮偉力，卻又普照四方，落入自己的宇宙後則又形成了太陽太陰。

  虛霩如河，而時間則是這河的流淌。

  李元看著自己的宇宙在這河裡向前流淌。

  原本沒有意義的虛霩，在他眼裡化作了一條大河。

  他想遠去，卻發現去不到遠方。

  他心中安定下來，開始日復一日地守護這個世界。

  在他的記憶里，也許就在幾百年後，大破碎就會出現。

  李元養精蓄銳，全力養傷。

  而這一日，他猛然睜眼，然後看到了一個虛霩長河上出現了一個難以形容的、極度混沌的、由無窮混雜靈魂、混亂時間、混亂空間、混亂太陰、混亂太陽...混亂的一切構成的污濁之流。

  那污濁之流一道細而又細的支流正往這邊而來。

  李元瞳孔緊縮。

  身為天道的他，已經強大無比，但面對那條污濁之流卻依然感到膽寒。

  李平安那般的由諸多星靈、混沌構成的魔神；混亂的外域；充滿靈魂污染和血肉污染的燭龍在這污濁之流面前，連一滴水珠都遠遠比不上。

  「那是畸崎海。」

  一個小女孩忽地出現在他身側。

  李元看了小女孩一眼，腦海里一切有關這小女孩的記憶都開始復甦。

  「阿庭？」

  他喊了聲，但這一聲卻藏著警惕和冷漠。

  因為所有關於阿庭的一切都已被他記起，要不是阿庭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惡意，他現在或許就直接出手了。

  阿庭坐在他身側的空舟上，看著遠處那混沌污濁，悠悠道：「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麼看起來很奇怪了。」

  「為什麼？」李元問。

  阿庭道：「因為你原本所在的世界，是你已經回到過去之後的世界。」

  她完全沒受到時間逆流的影響，自顧自地道：「換句話說，待會兒啊，你還要再把這世界毀滅一遍，造成宇宙的破漏。

  因為...你這世界的小舟馬上就要撞上畸崎海了。

  一旦進入畸崎海，那你的小舟就要徹底完蛋咯，無論怎麼救都救不回來。

  你只有傾盡全力出手，才能在這虛霩的時間長河上濺起一些浪花，從而使得小舟偏離畸崎海。」

  李元問：「你是誰？」

  阿庭道：「求道者。

  能在虛霩里自由行走的...只有求道者，我們想著吞噬各個宇宙的道果，以求更進一步，而成為得道者。

  只可惜我們只能以投影進入各個宇宙，在那些宇宙里，我們沒有任何力量，卻可以隨意地拉扯因果。

  我們出現的時候，因果隨之出現。

  我們離開的時候，因果隨之消失，因為...我們本就不在那宇宙的因果之中。

  一品之下，難以窺察。」

  她或許是看李元順眼，繼續道：「人魂的一品乃是求道者，自由自在，不沾因果。

  地魂的一品則是小千天道。

  天魂的一品則是小千世界本身。

  可這之上，還有更高的極限。

  求道者之後乃是得道者。

  小千天道之後則是大千天道。

  小千世界後也是大千世界。

  ...

  其實吧，你應該成為求道者，而不是天道。

  你也只有成為求道者，才可能真正解決你這個宇宙的危機。」

  李元問：「怎麼解決？」

  阿庭道：「阿元，你沒看出來嗎？你的宇宙...是一個倒果為因的宇宙。

  你穿越回了過去，為了拯救這個宇宙，而使得宇宙產生了大破碎，然後你因為想阻止宇宙大破碎又回到了過去。

  果在因前，此為...倒果為因。

  跳不出因果，你就看不到真相。

  而只有看到真相，你才可能改變一切。」

  李元問：「那真相是什麼？」

  阿庭道：「你是這個宇宙的天道，你會更清楚...

  如果看不清楚，那就再來一遍。

  只是，我給你一個建議，不要逆轉太多時間，否則...這宇宙會撐不住的。」

  李元問：「你為什麼幫我？」

  阿庭呆呆地眺望遠處道：「我想去大千世界，看看須彌太陰和芥子太陽，又不想一個人去。

  這虛霩里的求道者少得可憐，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新生的求道者，想結個善緣。」

  說罷，她拍拍手道：「好啦，趕緊去尋找你這個宇宙的...真相吧。

  在倒果為因之前，總還有一個...最初的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