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消防隊找你

  沈襄臉色一變，立馬去扶程一，神色擔憂。程一搖了搖頭，腦袋垂著說不出一個字。她緊咬著唇瓣，輕閉著眼，睫毛輕微顫抖。

  光人看著，就覺得揪心。

  程一蹲地上，那種眼前發黑天昏地暗，肢體發涼的感覺，實在是難受。緩了好會兒，程一睜眼，說句：「我沒事兒。」

  她拉著沈襄的手站起來，嘴上低嘶了聲，她低頭，果然後腳跟破了皮，一塊兒紅。

  程一手撐額頭，走到旁邊小花壇一屁股坐下，從包里翻出創可貼，撕開貼傷處。

  手移開時，碰了碰腳踝。

  原來的創可貼早掉了，程一沒再貼，疤痕印兒就那麼露著。

  

  真醜，原本她的腿有多漂亮。

  程一沒笑意笑下，這個仇，剛剛報過了。

  沈襄一旁站著，重重吐口氣，心裡還鬱悶是怎麼回事，她心疼：「你能不穿高跟鞋嗎？非要證明什麼，程程，你這又何必。」

  「不能。」程一說：「證明我只是跳不了舞，不是腳廢了。」

  她抬頭，目光冷靜：「我只掌控自己。」

  兩句話堵的沈襄講不出來話，雖然不贊同，可也知道程一不聽勸。索性閉上嘴，扶著程一上車，先把她送回家。

  沈襄就送到樓下，程一到家後先去洗澡，然後打電話給沈襄問回了沒，放心後，她要掛，聽到沈襄喊她，「程程。」

  知道還有話要說，程一沒掛，「你說。」

  沈襄那頭開門再關門聲，「程程，你今天狀況真的很嚇人，你體質要調，不然太虛。飯要吃水要喝，煙少碰，不然告訴我告訴你哥。」

  程一笑：「我不怕我哥。」

  沈襄那頭呼氣，沒法了：「我早說過姓周的不值，他對她那個初戀，你忘了？程程，別拿自己身體懲罰不值的人。」

  程一解釋：「今晚是意外，飲食貪涼了鬧的。」

  沈襄不管話真假，她真心勸一句：「你就是欠個真正對的人管你，明顯那個人不是周亦行，你跟他因為家族利益在一起，說好聽是青梅竹馬，不好聽，就是商業利用。周亦行那種人一切都是以事業為先，愛情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女人只是陪襯，你真當他是愛情？他有幾分愛你，幾分愛自己，你知道嗎？」

  剛才車上沒說，有些話，適合不對面說。

  程一沒出聲。

  她低頭，頭髮遮住臉。

  「程一，你的另一半將來是其他人。」

  沈襄語氣認真，「我聽過一句話，好像喜歡的人，都是突然遇見的。」

  程一聽著，沒吭。她舌尖回味了最後一句，好像喜歡的人，都是突然遇見的。她就想起了韓陸。

  她跟他第一次遇見，就是突然。

  一個亂丟的菸頭，她被韓陸訓斥一頓。那天她的心情不好，偏偏就撞上了一個對火患格外敏感重視的消防隊長。

  他的指責是滅火，她呢，偏輕視火。

  她跑到周家膽大的放火燒車，韓陸不知道嗎，他知道，知道是她所為，他只是沒說。

  為什麼呢。

  為什麼不冷臉訓斥她一頓，發頓脾氣？

  他在縱容她。程一想。

  跟沈襄通完話，程一去廚房做了西餐，切好牛肉西蘭花，加鹽再煮兩小把義大利面，簡簡單單就好吃，她也就只會做這個。

  下廚，她不會。

  說起做飯，倒是程時手藝不錯，蒸的紅燒肉最好吃。可惜一年吃不到幾次，沒時間做。

  飯吃完後，程一點著煙，一個人坐沙發里，望著電視背景牆發呆。手指煙燒到手，疼了，她皺眉，扔到腳邊垃圾桶。

  腦子有點兒亂。

  今天晚上，碰上韓陸是意外，會撞到周亦行也是個意外。如果溫淺予沒有來，不跟周亦行在一起，程一也許不會拿菸頭燙他。

  只有別人招惹到她，程一才會做過激事。

  周亦行，他不該跟溫淺予成雙入對的出現在她面前。背後兩人怎麼上床只要她沒看見，就不管，但是她看見了，就不行了。

  年少那個乾淨的少年，已經消失。

  多少年後長大，人是不是都會變，一個人變陰沉究竟會陰沉到什麼地步，程一不知道。

  捫心自問，她愛周亦行嗎？

  愛，還是不愛他。程一想，什麼是愛？

  客廳空寂安靜，程一坐很久，一個人的孤獨淒涼也就是如此。她拿手機翻出她跟另一知名調香師春雨的聊天記錄。

  那天，程一問：【你為什麼愛看小說？】

  春雨回：【我看小說有好多年，從高中起就在看。程一，我的青春太安靜了，我想看看別人敢愛敢恨的青春。小說就滿足我啊。】

  程一看著敢愛敢恨四個字，笑了下。

  忽然，她仰起頭，忍不住想掉眼淚。

  敢愛敢恨，聽，多麼瀟灑，霸氣。

  可是沒人知道，敢愛敢恨的人，一旦撕心裂肺的痛起來，不會比懦弱的人強多少。

  程一手指點點眼角，反正她不懦弱。

  最多，一意孤行，孤勇罷了。不過，她就是這樣的人，她就是這樣。

  她給韓陸打電話。

  韓陸沒接，程一繼續打給韓陸，就打到人接為止。最後，韓陸通了，「什麼事？」他問。

  程一：「在哪，我去消防隊找你。」

  韓陸似乎輕笑聲，他聲線嚴肅：「程一，別想一出是一出，消防隊不是動物園，你隨時想來就來的。我在外面，出警呢。」

  「我去找你。」程一執著。

  韓陸無奈，提了聲：「程一，我在出警，你聽明白沒有？別瞎鬧啊。」

  「幾點了不知道，趕緊睡了。」

  程一閉了閉眼，放輕了聲音：「韓陸，我不舒服，就想見你。我去找你，就在消防隊門口，我會等你回。」

  說完，她掛了，起身去臥室換衣化妝。

  程一挑了一件顯身材的黑裙子，後背鏤空，她長捲髮就鬆散在腦後，挑了口紅，細緻均勻的塗嘴上，她對著鏡子重畫了眼線。

  眼線又細又長，她很滿意。

  原本洗過澡素淡的五官，又變的嫵媚妖嬈。

  程一挑了一瓶暗夜香水噴衣服上，她起身拿了手機，車鑰匙，換鞋出門。

  韓陸是晚上十點五十回的，有老大爺夜裡鍛鍊不小心落入工地廢坑中，消防去到，用了五十分鐘才把人安全救出送醫院。

  韓陸胳膊也被鋼筋劃傷，一道長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