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第八章 勞倫斯的愛情

  三個小時後，銀影緩緩降落在聖城康德斯的神殿廣場上。緩步走入神殿的風舞雖然還保持著從容，但面容上的嚴峻卻已令沿途騎士感覺到風暴的即將來臨。沒有任何延誤，教皇尼古拉斯在第一時間接見了風舞，而兩人的交談僅僅持續了五分鐘，整個房間的氣氛就變得沉悶和凝重……

  「以你看來，勞倫斯的話有多少可信度？」一片沉默中，尼古拉斯隨手取出一根棒棒糖，又開始了習慣性的思考。前段時間與穆法特的聯合軍事行動，雖然順利平定了黑暗沙漠，將大批啊黑暗生物一網打盡，但關於「黑霧」的起源搜索卻沒有收穫。另外，根據幾隻蜥蜴人的口供，據說沙漠中的一部分黑暗生物已經被何太平分批帶走，數量恐怕不下五千人。

  換句話來說，教廷和穆法特的辛苦出征，最後並沒有獲得完全成功，反而為他人做了次嫁衣裳。饒是尼古拉斯智慧過人又自視頗高，但屢次在與何太平的爭鬥中敗下陣來，還是隱隱覺得不甘心又莫名的沮喪。

  這麼轉動著主意，尼古拉斯不禁微微撅起小嘴，露出幾分孩童的可愛表情來。風舞微微露出笑容，卻又很快收斂了神色，肅然道：「教宗，我認為勞倫斯的話當然不值得全信，但黑霧在坎帕斯出現，並且與這次的王位之爭有關，卻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建議，應該派遣人員進入坎帕斯調查，確定黑霧的真實情況。」

  「很好，那麼就照你的意思去做，這一次我們要擴大調查的範圍，不能僅僅局限於樂園城。」尼古拉斯微微皺起眉頭，突然放下了那根棒棒糖，「不過，如果確定了坎帕斯境內存在黑暗之源，而我們又無法潛入解決的話，那麼……」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只是凝視著風舞。後者面無表情的立在原地，卻終於沉聲回答道：「如果是那樣，我建議先向坎帕斯提出建議。如果他們拒絕，那麼我們可以考慮集合穆法特與亞德蘭的力量，對坎帕斯發動國戰！」

  

  「唔，國戰嗎？」尼古拉斯驚奇的看了風舞一眼，但又滿意的點點頭。沉默片刻，這位年僅九歲的教皇嘆了口氣，輕輕舔了舔棒棒糖道：「其實，我真的不願意那麼做，但為了消滅黑暗之源……也許，只能用犧牲數十萬人，來保全數千萬人的生命了！」

  稚嫩的童音，在此刻卻顯得低沉而蕭索，隱隱帶著幾分悲哀。半個小時後，數十名臨時召集起來的苦修士得到了新的指令，他們在暮色中離開了聖城康德斯，帶著自己的使命向坎帕斯進發。而幾乎在同時，並不知道巨大危機即將襲來的何太平和伊莎貝爾、安德烈，卻正頗有興趣的乘車抵達影視放映廣場，等待即將還給勞倫斯的那致命一擊。

  「放心，我保證那是非常精彩的演出。」看著身旁還有些懷疑的伊莎貝爾，何太平指了指正在逐漸變得明亮的水晶球，微微眯起眼睛道，「已經開始了，我們先來看看……唔，此時此刻，我真的希望勞倫斯首相能夠隨身帶著救心丸，不然很容易出人命。」

  與此同時，熟悉的片頭字幕過後，兩位播音員再度出現在水晶球上。簡單的介紹過後，其中那名海妖播音員肅容道：「昨天夜間，失蹤的前首相勞倫斯府邸發生火災，城防軍在接到火警後進行了及時搶救，卻在首相府邸的庭院內發現了一個秘密地下室……」

  伴隨這句話，畫面被迅速切換到首相府邸的庭院中，一隻幽魂引導著觀眾們的視線飄入了地下室，附近還可以看見被火灼傷的清晰痕跡。片刻之後，畫面漸漸變得明亮起來，鏡頭開始緩緩旋轉，對準了地下密室內的各種物品，而畫外音也開始了詳細的解釋。

  其實，不需要播音員多說什麼，觀眾們也已經看清地下室內的景象，在這裡存放著大量的武器裝備、魔法道具、小型攻城設施，足夠用來武裝一個兩千人的軍團。很多觀眾在驚訝之餘也不禁疑惑，文官出身的首相有什麼理由儲備這些武器裝備，除非他打算……

  這個念頭在很多人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很快被一頂仿製的王冠所證實。雖然很多人在這些年都隱約感覺到勞倫斯的野心，但沒有人想到，原來這位首相大人早已經做好了謀國的打算，甚至如此迫不及待。一時之間，廣場中頓時想起了低低的嗡嗡聲，很多人都開始討論起勞倫斯的品行來。

  但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鏡頭繼續轉換，這一次卻停留在保險柜里的幾本帳簿上。雖然鏡頭只是一閃而過，但眼尖的觀眾卻在此刻發現，帳簿上的前幾行，記錄的是一些重臣貴族的名字，而他們的名字後都有一連串的數字——毫無疑問，那應該是賄賂的數目。但令觀眾感到惋惜的是，幽魂似乎對於這個披露報導比較慎重，它很快就移開了鏡頭，對準了帳簿旁邊的幾封信箋。

  在觀眾們產生好奇心的同時，沉默了幾分鐘的畫外音再度響起：「通常來說，信箋屬於私人物品，我們沒有權力侵犯公民的個人隱私。但是考慮到翻看這些信箋或者對找到前首相有用，所以記者在徵求了女王陛下的意見後，獲得了翻看這些信箋的權力……然而，我們沒有料到的是，這裡面居然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

  「哦？天大的秘密？」毫無疑問，好奇心可以害死一隻貓，也可以害死一個人。在此刻聽到播音員賣關子似的敘述時，在場的數萬名觀眾仿佛被鉤子鉤住嘴的鴨子，整齊的伸長了脖子，這一刻，八卦之火熊熊燃燒……

  很幸運，他們的好奇心很快就得到了滿足，一名士兵打開了信箋，而幽魂的鏡頭也直接轉移到信箋上來。在看到熟悉的字跡後，前排的數百名貴族紛紛點頭，表示這個字跡很有可能就是勞倫斯親筆書寫的。只是他們誰也沒有預料到，這封信的內容竟然如此詭異，詭異到令人目瞪口呆……

  總體上來看，這是一封情書，可能是勞倫斯寫給某個情人的。老實說，雖然情書的文字曖昧了一點，語句肉麻了一點，但還算是很正常，畢竟首相大人也是人，也有追求愛情的權力。但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情書的內容，而是在於收信人的名字——實際上，那個名為「亞當」的名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倒像是……

  很快的，一些細心的讀者就從信件內容中發現，這個被勞倫斯稱為「戀人」的亞當，的確是個男人，而且還恰恰就是首相府的一名馬夫——而更巧的是，在勞倫斯失蹤的那一天，這位馬夫也跟著他一起失蹤。這種巧合在今天的信箋曝光之後，實在不能不令人產生一些聯想……

  一時間，整個廣場都沸騰了，數萬名觀眾交頭接耳，難以抑制興奮的討論起這件事，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種事，那可是足夠討論整整一年的大新聞大八卦啊！想想看，男人與男人的愛情，首相與馬夫的愛情……僅僅是這麼想一想，也足夠讓人熱血沸騰、浮想聯翩了！

  事實上，很多聯想能力較好的觀眾，已經在腦海中勾勒畫面，這都要拜何太平發行的影視劇所賜——身處高位的勞倫斯首相，因為愛上了貧窮的馬夫而苦惱，他拒絕了任何婚姻而苦苦痴戀著對方，終於在那一天美夢成真。然後，為了兩人的愛情，為了避開世俗的眼光，他們放棄了唾手可得的王位，放棄了財富和權力，毅然決然的在夜色中離開這個城市，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

  「多麼感人的一幕！」很多人帶著滿臉的笑容，但又如此感慨的嘆息著。在一片紛亂中，好死不死的播音員，又火上澆油的添了那麼一句——「也許，我們現在能夠理解，為什麼勞倫斯首相從來沒有緋聞，而且在過去幾十年裡都沒有子嗣……

  如果勞倫斯此刻在現場，他一定會非常壯觀的噴血而死，這句話等於敲定了他的同性戀身份，不容得再有什麼翻身的機會。此時此刻，全場數萬名觀眾彼此面面相覷，同時陷入了沉默，然後幾秒鐘後，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整個廣場突然爆發出熱烈的笑聲，就像大家集體中了嗜笑術一般。

  「很好，真是很偉大的愛情！」何太平輕輕擦去眼角的淚水，那是笑出來的淚水。輕輕嘆了口氣，他抬頭看了看晴朗的星空，淡淡道，「勞倫斯先生，真是抱歉，我污衊了您。可是問題是，我不是耶穌，被人打了左臉還要遞上右臉。實際上，我個人比較喜歡立刻抽回去，而且是重重的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