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拜見姐姐大人

  「吉祥演藝團！」何太平的失態很快被忽視，而賓客們紛紛驚呼出聲——不是刻意奉承，而是發自內心的驚訝。這個著名的演藝團，自從在半年前的科西嘉演藝賽上奪冠之後，名聲便如火箭一般直衝而上，而著名的歌舞節目《寶蓮燈》更是風靡整個大陸，讓各個階層的觀眾都趨之若鶩。也正因如此，吉祥團受到的邀約數以百計，根本安排不過來，而莫特竟能在此時將其請來，足可以想見他的能量。

  想到此處，眾人望向那位商會會長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尊崇，莫特雖然連連擺手笑稱「小事」，但面上流露的那種洋洋自得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住。一番熱鬧的景象中，只有何太平仍在品嘗葡萄酒，保持著淡然的態度。但在他腦海中，卻已浮現出那張微笑的面容，還有一聲如在耳邊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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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吉祥團，那位團長是位難得的美人，而且也頗有管理經商的頭腦！」就在這時，一位賓客已適時的提起金月，並且微笑著望向莫特，「而且我聽說，金月小姐還沒有結婚，不知道會長是否有意？」

  無恥的奉承話才出口，眾人中倒有大半暗罵一聲「鮮花插在牛糞上」。但肥胖的莫特卻是滿臉喜色，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縫：「這個嘛，也要看金月小姐的意思了！不過說到交情的話，我和金月小姐的確互相欣賞，平日裡也時常有書信來往。」

  人群中頓時響起了輕輕的驚嘆聲，顯然帶著羨慕的意味。濂珈微微變色，扯了扯身旁男子的衣襟，低聲道：「何，難道金月真的瞎了眼？還是這個胖子在吹牛？」

  「當然不是吹牛！其實以前在我家鄉，也有個姑娘說願意為我而死！」何太平搖晃著手中杯盞，微笑道，「只不過她說的是，如果你再糾纏，我就去死……我想，莫特先生和姐姐的關係，應當也是如此吧！」

  實際上，正如和太平所說的那樣，所謂的書信來往也不過是購買各種道具的訂單而已，但莫特此時毫無羞恥的說出，卻讓不知情的賓客們艷羨不已。十分鐘後，莫特終於享受夠了漂浮在雲端中感覺，在眾人眼巴巴的目光中，他終於輕輕擊掌，微笑道：「那麼，請欣賞吉祥團的演出吧，相信不會令各位失望！」

  掌聲未落，大廳外的空地上便已燈火通明。數十名歌舞演員從黑暗中魚貫而出，就在這臨時搭建的舞台上，開始演出如夢如幻的《寶蓮燈》。

  雖然在場的賓客，倒有一小半都曾在別地見過這個節目，但此時再看第二次，仍然覺得神魂顛倒、如痴如醉。尤其是代替克莉絲汀扮演七聖母的金月，更是引得全場的貪婪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這一刻。不知多少人在心中幻想某種不堪入目的畫面……

  「所謂意淫，就是奪人貞操於千里之外啊！」何太平支著下巴，另一隻手輕輕敲著桌面。在他視線中的金月，比起半年前已經成熟了許多，但仍未變的是那種青竹似的秀氣與韌性。只是她的微笑中卻還藏著幾分憂鬱，難道說，吉祥演藝團至今沒有還清債務嗎？

  「傷腦筋，難道她沒有賣掉那塊寶石，還是根本沒有看到？」何太平喃喃自語著，以至於《寶蓮燈》已然謝幕，他都未曾發覺。而此時，全場的賓客早已同時起立，迎接緩步走入的金月，莫特更是直接走向門口，呵呵笑道：「金月小姐，幾個月沒有見面，您的風采似乎更勝往昔！」

  如此說著，他已徑直伸出肥短的手掌，似乎想在對方的柔荑上占點便宜。金月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頭，有些無奈的伸出手來，但在這一瞬間，她卻陡然輕震，難以置信的望向前貴賓席位——在那張木椅上，抱臂思考的年輕男子，竟是如此的熟悉。

  「那、那是……」金月的聲音在這一刻變得微微顫抖，而她的心臟，更是以難以想像的速度跳動著。雖然不遠處的男子微微低頭，將面容藏在昏暗的燭光中，但他抱著雙臂、喜歡摸著下巴的習慣動作，卻是再熟悉不過。半年了，就在自己走遍整個坎帕斯公國，甚至開始感覺到悲觀的時候，謎一樣的男性卻又再度出現在眼前……

  「那是新領主的家庭教師，一位據說很有經商天賦的年輕人。」莫特微微一怔，隨即用某種譏諷的語氣介紹道，「晤，需要我為您介紹一下嗎？如果您和他有什麼仇怨的話，我可以私下提供一些幫助。」

  很顯然，這位會長誤解了某些表情和動作。但不等他說完，面色蒼白的金月已快速走向何太平，幾步之後，她甚至提起長裙，迫不及待的奔跑起來。而聽到腳步聲急促響起，何太平終於愕然抬起頭來。這一刻，他只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血色盡失的雪肌上，正泛起淡淡的紅暈。

  全場賓客鴉雀無聲，何太平感受著鑽入鼻中的幽幽香氣，看著幾乎可以觸碰到的櫻唇，終於舉起雙手敗退道：「太近了，似乎看不清閣下的容貌……」

  金月將臉輕輕後移了幾寸，卻仍然沒有說話，只是雙眸中開始閃動著意味不明的波光。眼見此景，何太平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在試圖翻身逃避之前，兩隻縴手已毫不客氣捏上他的臉頰，並且用力的拉扯開來。

  「很好，非常好！這一次，你又打算往哪裡逃？」金月的聲音充滿了怒意，但緋紅玉容上流露出的，卻是那種無法掩飾的喜悅與嗔怪。她重重捏著何太平的臉頰，就像平日裡千百次在夢中所做的那樣，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並不是在夢境中。

  「厄，我錯了，對不起黨和人民！」被蹂躪的劇痛一陣接著一陣，何太平哭喪著臉，含糊不清的回答道，「實際上我只是出去旅遊一趟，然後順便證明『小別勝新婚』的道理而已……好吧，那麼我補償你總可以吧，要不要以身相許？」

  金月輕輕啐了一口，滿面紅暈的中止了懲罰。而察覺到這位女性與自己戀人間的親密，康斯坦絲在第一時間搶上前來，緊緊抱住何太平的手臂，並且以警惕的眼神望向金月，發出無聲警告——黑龍私人財產，請勿觸摸，違者罰命一條！

  「這幾位都是我的朋友，濂珈你已經見過了！」不知道該如何介紹康斯坦絲，何太平乾脆含糊其辭的用「朋友」涵蓋一切。金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先看了眼神色尷尬的男性，這才上前幾步，輕輕挽起康斯坦絲的手臂。在她溫和的目光注視下，原本充滿敵意的黑龍竟也微微一怔，莫名其妙的軟化了下去。

  直到此時，呆立在旁的眾多賓客才回過神來，而莫特的神情更是古怪之極，仿佛看到天下最難以置信的畫面。據他所知，這位令自己動了心思的美人雖然和善，卻總是憑藉禮貌與客套，將那些有企圖的男性隔離在外。然而今晚，她卻對著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子，露出這樣的親熱神情，仿佛那不是家庭教師，而是一個微服私訪的公國王儲。

  「王儲？這不太可能！」莫特在一瞬間砰心動，但他很快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幾秒鐘的遲疑後，他還是選擇了最乾脆的方式，直接詢問道：「金月小姐，您和何先生是舊識嗎？看起來，兩位之間似乎很親近，應該是多年的老友吧！」

  「老友？其實我們才認識半年而已，不過我一直把他當作……」金月說到這裡，不知為何頓了一頓，而她面上泛出的雲霞，卻讓在場男性都有些恍惚走神，「當作弟弟來看待，而且如果沒有他，就不會有《寶蓮燈》這個節目，更不會有今天的吉祥演藝團。」

  「弟弟，還是情人？」莫特酸溜溜的嘀咕了一句，難以掩飾心中的那種失落感。但在聽到金月的後半句話時，他卻和在場的所有賓客同時驚呼出聲，顫聲道：「什、什麼？您說《寶蓮燈》的神秘創作者，就是……就是……」

  也無怪他們如此驚愕，早在《寶蓮燈》風靡大陸伊始，金月便向瘋狂的追捧者們坦承，歌舞劇的設計、排練、劇本都出自神秘作者之手，而這位作者在演藝賽後就已經悄然離去，不知去向。但越是如此，那些沉醉的歌舞迷們就越是崇拜，亞特蘭公國熱愛藝術的王儲殿下甚至開出二十萬金幣的價格，只求見這位神秘作者一面。

  而在這種震驚的寂靜中，金月在挽著康斯坦絲的同時，也輕輕挽起何太平的手臂，她向著在場的賓客們微微頜首表示歉意，隨即便拖著兩人向大廳外走去。也許在她看來，只不過是一位家庭教師的何太平，是否留在這個名流匯集的晚宴上，又有什麼關係？

  濂珈牽著小蘇的手，有些困惑的跟了上去，一時之間，整個大廳中的氣氛冷清到了極致，薇雅夫人見狀，乾脆起身告辭，眾多賓客面面相覷，也紛紛緊隨其後。莫特滿臉的尷尬神情，卻只能勉強擠出笑容送客，但在他心裡，恐怕早已將那位攪局的男性罵得狗血淋頭了。

  而熟悉他心理的那些商人心腹，又有哪個敢找死上前多問一句，只恨不得縮入角落、化為空氣。但莫特卻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幾秒鐘的沉默過後，他轉頭望向滿面驚疑的穆恩，眼中的意味不明而喻。

  在這種視線的注視下，方才對著何太平時如同猛虎的穆恩，立刻以綿羊的溫順態度回答道：「您放心，即使他真的是那位神秘作者，即使他真的擁有某種實力。但在餐飲業這一行，他還是新手中的新手，絕對不可能勝過我的龍舌餐館！」

  「當然，否則我也不會推薦你和他定下賭約！」莫特帶著滿意的表情輕輕點頭，卻又摩挲著短須道，「不過商人的一個成功要素，就是不要對任何對手掉以輕心，哪怕那是一隻臭蟲。所以按照我的想法，你應該有別的計劃和方案吧！」

  「果然瞞不過您的眼睛！」穆恩躬身行了個禮，微微笑道，「即使是最有天賦的廚師，也不可能一個人為數百人烹飪菜餚；而再好的廚藝，也需要有合適的材料以供使用。但是很湊巧，我去年剛剛擔任了福萊爾廚師協會的主席；而那些食物原料供應商，和我的關係也相當不錯……」

  莫特輕輕摩挲著下巴，似乎在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幾分鐘後，他突然拍了拍穆恩的肩膀，讚賞道：「很好，那麼我期待你的精彩演出！另外，既然那幾位領主派遣了使者前來借貸，或許也可以讓他們提供一些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