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孩子了

  「音樂，是多麼美妙的語言！那些愚蠢的種族，又怎麼能夠理解我族對於音樂的追求與領悟！」牛頭人族長亞歷克斯盤膝靠坐著木柱，在數百名族民的齊聲高歌中，心滿意足的搖晃著牛角。他很滿意今天發生的事，雖然事情的經過有些曲折，但終於有人肯聽聽牛頭人的歌聲了。

  三個小時前，一位外來的女武士闖入營寨，並且請求單挑——這是牛頭族的神聖規則，如果有人能夠戰勝三位牛頭族勇士，那麼他將成為牛頭族的貴賓，而對於貴賓，牛頭人向來不吝嗇伸出援手，盡全力來滿足他的願望。

  「不得不承認，她的神力驚人，即使是對上我，也有得一拼！」亞歷克斯看了眼被綁在木柱上的女武士，心中突然湧上一種認同感。這位女武士的力量的確不容小窺，如果不是在第三場遇上牛頭族的蠻力戰士，恐怕還真的讓她……但她最終還是失敗了，作為補償，這位女武士必須要為牛頭人族做件事情。

  而亞歷克斯提出的要求很簡單——聽我們唱上三個小時的歌曲，並且為了防止你中途自慚形穢的逃跑，還要將你綁在木柱上。可憐的女武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何等的酷刑，但她現在終於知道，這個世界上比龍威還要可怕的無形武器，就是牛頭人的歌聲，那足以讓方圓三公里內的生物滅絕！

  「我受夠了，如果知道是這樣的話，我寧可選擇去見他們所說的那條黑龍！」依舊嘹亮整齊卻毫無美感可言的歌聲中，女武士濂珈覺得整個頭顱都在震盪，頭蓋骨在這種嘈雜的嗡嗡聲中隨時都會沖天而起，將滾燙的腦漿灑滿黃土。如果不是為了拯救不知在何處飄蕩的小蘇，自己又怎麼會出此下策，與一群牛頭人比什麼神力？該死的，難道大陸最聞名的女強盜，今天就要死在……

  她的自怨自艾驟然中止，因為那些牛頭人突然在一剎那停止歌唱，整齊劃一的抬頭望向上空。但緊接著，伴隨著令人靈魂顫抖的長吼聲，周身閃耀赤光的巨大黑龍從天而將，雙翼揮動中帶起的沙塵暴，甚至將幾名稍顯羸弱的牛頭人也颳得踉踉蹌蹌！

  「亞歷克斯，立刻停止你的噪音！否則的話，我不介意在晚餐菜單上添加一道牛肉湯！」黑龍沒有落地，而是在距離地面的十米低空中盤旋，它的雙目散發著憤怒光芒，赤色的龍息不斷落下，將觸碰到的一切熔為滾燙液體。但真正引發濂珈注意的，不是這頭威勢十足但未成年的黑龍，而是它背脊上的那個騎士——那傢伙，看起來真的很眼熟……

  「康斯坦絲，你無權阻止我們對音樂的追求！」人工形成的沙塵暴中，身高將近三米、渾身肌肉盤結的亞歷克斯緩緩起身，將身後直徑半米的木柱提在手中，仰頭望著天空。雖然在巨大的黑龍面前，他的體型顯得如此渺小，但沒有人懷疑，如果被那根木柱擊中，即使是巨龍也會變成三級殘廢。

  「混蛋，這就是你對一條龍的態度嗎？」黑龍重重的一聲嘶吼，聲音甚至讓地面都開始顫抖。伴隨著它揮舞爪刃的舉動，數道電光在瞬間從天而落，轟出數個足以埋葬全部牛頭人的深坑。而這種威勢，除了恐嚇到牛頭人之外，也讓女武士濂珈打定了某種念頭。

  「態度粗魯的是你才對！要知道，我根本沒有違背規則！」一隻手輕鬆提著木柱，亞歷克斯用另一隻手指了指女武士，「看見沒有？是她輸給了我們牛頭人族，所以按照規則，必須聽滿我們三個小時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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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他的所指，對峙的雙方都一起將目光投向木柱上的「受刑者」。但在這一刻，仰頭望著天空的女武士，突然以參雜著驚喜與哀怨的聲音呼喊道：「親愛的，你終於不和我賭氣，肯來救我了嗎？」

  一句「親愛的」，讓在場的所有生物都呆若木雞。緊接著，他們的目光如同鐵塊遇到磁鐵似的，整齊劃一的聚焦在龍背上。就連盤旋的黑龍也情不自禁的轉過長頸，用某種狐疑目光望向背上的騎士。一片寂靜中，如同中了石化魔法的何太平終於回過神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難以置信的結巴道：「這、這個，該不會是在指我吧！」

  「原來，你還在和我賭氣……」當事人沒有回答他的疑問，而是緩緩低下頭去，用充滿幽怨的語氣低低嘆息著，而兩行清淚已從她的玉頰上滑落，「是的，我不該拋下你離開！但請你相信我，我並不是逃跑，而是想引開他們的注意力！親愛的，如果你真的無法原諒，那麼就讓我死在這裡，以證明我對你的愛！」

  即使她此刻的形象並不適合演出瓊瑤劇，但這一番輾轉反側的情話，卻還是沁人心扉、透入骨髓。除了神情如同剛吞了十七八隻蟑螂的何太平之外，所有的在場生物都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神情。一直認為自己是個頂天漢子的亞歷克斯，竟然在這一刻哭得像個孩子，並且帶著粗口哽咽道：「該死的愛情，這真是一段該死的愛情！如果可以，我願意以我的歌聲……」

  「不，不需要！」在他準備一振歌喉之前，黑龍以惶恐之極的神情大喝道。緊接著，它轉頭望向脊背上的何太平，遲疑道：「何，你確定你和這個女人之間沒有發生過什麼事？也許你在來到地下城的過程中，失去了一部分記憶。如果是這樣，艾莫斯老師那裡有一種藥劑，可以……」

  「喵喵的！你可以侮辱我的智慧，但是不要侮辱我的審美品味！」何太平將龍首重重扳向女武士的方向，咬牙切齒道：「拜託你看清楚，這個女人粗魯得比男人還男人，難道我會和這樣的傢伙談戀愛嗎？如果是那樣，我寧可和一條龍結婚了！」

  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氣話讓康斯坦絲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但幾秒鐘後，恢復了常態的黑龍便微微頜首，低沉喝道：「夠了，女人！我的朋友說不認識你，所以中止你的鬧劇，然後接受我們的懲罰！亞歷克斯，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明白了！親愛的，這就是你的選擇嗎？」但在黑龍的咆哮聲中，被捆縛的女武士突然抬頭望向天空，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見她眼中的脈脈情意與盈盈波光，「好吧，那麼諸位，請隨意的處置我！但我有一個請求，只有一個可憐的請求，請讓我平安度過這六個月，直到我的孩子降生!」

  「孩、孩子？」即使是黑龍召喚的閃電落在眾人頭上，也不會引起更多的震撼。在場的所有生物都將目光聚焦在女武士的腰間，如果仔細觀察的看，她的腹部的確略微隆起，看起來倒象是真的懷孕，而如果是這樣的話……

  死一般的寂靜中，亞歷克斯突然從眾多的石化雕像中復活。他高高舉起木柱，橫身擋在女武士的身前，厲聲喝道：「康斯坦絲，你休想帶走這個可憐的女人。我們牛頭人一族，絕不允許你做出這種違背原則的事！」

  這種無禮的話，原本應該引起黑龍的咆哮。但在這一刻，康斯坦絲卻完全忘記了反擊，它只是怔怔的望著何太平，用某種古怪到極致的語氣重複道：「孩子？何，你是不是應該向我解釋一下這件事情？」

  「喵喵的！你這條白痴龍，難道你真的相信……」何太平憤怒的低喝著，但黑龍目中閃爍的怒火，卻讓他識趣的閉上了嘴。望著頭頂的天空，何太平突然覺得有種欲哭無淚的感情。

  只是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何太平於眾人目光中逐漸衍變為陳世美的過程中，女武士的腰際卻已散發出遠程水息術的光芒。這光芒並不耀眼，卻在此刻拓展為一片光屏，隨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出現在光屏上，她身後是一片緩緩漫溢著岩漿的火山。

  少女有著黑色的長髮和略顯嬰兒肥的可愛小臉，而最引人注意的，是她那雙純淨得如同百合的眼眸。但此刻，這雙明眸中卻帶上了幾分惶恐與疑惑。她在光屏中猶豫的望向四周，而在看清附近的景象後，卻突然驚喜呼道：「姐姐，你還活著嗎？太好了，我差點以為你被……等等，姐姐，你剛才說自己有孩子了？怎麼可能，昨天你還和我說……」

  她的聲音驟然中止，因為巨大的火柱突然噴射而出，在半空化為火浪，鋪天蓋地的罩向這個少女。緊接著，光屏在半空中抖動了幾下，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全場被寂靜籠罩，所有的生物都面面相覷，在這一連串的變化面前，他們都覺得頭腦里的智慧有些不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