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下作的手段

  燕鴻蹙眉，道：「他們沒有這麼蠢，不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您是不知道，我們在金州的斥候傳來消息，趙王在金州屯糧囤貨，據說要和我們耗下去。我估摸著，他們是想拖垮咱們的軍需供應。」副將急切道，「若是我們沒了軍資供應，那些降卒恐怕會譁變。」

  燕鴻心煩意亂。

  他知道自己不能輸，可他也知道，這場仗打起來不易。

  他的兵力雖然強悍，但是對方也是驍勇善戰。

  燕鴻心中盤算了很久，最終決定，他要帶著燕婉兮回京，請陛下出兵助戰。

  「婉兮，這件事，你可願意？」燕鴻問道。

  燕婉兮咬唇：「大伯父，我不敢。我膽子小，怕死。」

  「你怕死不要緊。可你若是害怕，你怎麼保證自己肚子裡的孩子不怕呢？」燕鴻語重心長道，「孩子是你自己的。你想過沒有，你要是出了什麼事，這孩子也保不住啊。我聽說，這孩子的父親是個莽漢，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你若是有個閃失，這孩子該怎麼辦？」

  燕婉兮頓時就慌了。

  

  「不不會的……」她喃喃道。

  她想起了蕭紹棠那冷酷的模樣。

  蕭紹棠說，這輩子只認定她一人。倘若她真的死在金州，他會記得她嗎？

  不知為何，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他那雙冷漠的眸子。

  這些日子，他們朝夕相伴，彼此熟悉了不少，他也漸漸開始愛撫她腹中的胎兒。

  燕婉兮不敢想像，如果這孩子沒了，他會怎麼樣？

  他會痛苦的。

  她想到這裡，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哀愁。

  她不捨得他痛苦。

  這是他的骨肉，是他們倆共同擁有的血脈。

  「大伯父，你帶著孩子一起去西北吧。」燕婉兮突然道。

  燕鴻一愣：「我不去。」

  「可是，如果我爹娘真的不在了，這個孩子該怎麼辦？」燕婉兮問道。

  燕鴻沒有吭聲。

  燕婉兮的眼淚落了下來：「大伯父，我求你，帶著我的孩子一起去吧。我不想他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

  她的語氣軟弱懇求，令燕鴻心裡發疼。

  他抬頭望著她，她哭得像個孩子，梨花帶雨。

  她的哭聲，揪扯著燕鴻的心臟。

  他不忍拒絕。

  「你想清楚了？」燕鴻問。

  「是。我想清楚了。」燕婉兮抽泣著道。

  「那我去找陛下稟報，請他准許你跟我們一起去。」燕鴻說道，「你要知道，這是唯一的法子。如果你不去，你爹娘的仇，誰來幫你報呢？」

  燕婉兮猶豫了一瞬。

  「大伯父，如果我走了，我們燕家的江山怎麼辦？」燕婉兮問道。

  燕鴻的眼底閃過了幾分狠戾：「我自有辦法。」

  燕婉兮想了想，道：「那我就隨著您一塊兒去西北吧。」

  燕鴻頷首。

  於是，燕鴻立刻召集了全部將士。

  大周的將士們一直在等著燕鴻回來，因而並不反抗，全部服從命令。

  燕鴻帶領著他的部隊，浩浩蕩蕩往西北去了。

  他們走之前，將大營里的糧草搬空，又把大營拆毀了。

  這些都是假象，目的是迷惑晉陽城的守軍。

  晉陽城守軍並不知情，只當燕鴻已經棄城了。

  燕鴻的大軍走了一個月，燕婉兮一直待在行宮裡，哪兒也沒去。

  她身體不適，燕鴻讓她在行宮靜養。

  這一天晚上，燕鴻正在看書，就有一名侍衛進來稟告：「大帥，大公主殿下暈倒了。」

  燕鴻霍然站起來，丟下書卷疾步而出，往燕婉兮的院子去。

  到了燕婉兮的屋子，就見燕婉兮躺在床上，嘴角沁出鮮血。

  她整個人蒼白得厲害，似乎下一刻就會死去般。

  她渾身發抖，眼睛裡含滿了驚懼。

  燕鴻大駭：「太醫呢？」

  燕婉兮的貼身丫鬟跪下，哆嗦著道：「剛剛……剛剛大夫說，大公主怕是有喜了。」

  燕鴻怔住。

  他猛然抓住了燕婉兮的胳膊，大吼：「快傳御醫！」

  他的眼眶通紅，聲音顫抖。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激動。

  燕婉兮睜著濕漉漉的眸子，仰望著他。

  她看到了他眼底的狂喜。

  燕鴻是高興的。

  可是他沒有笑容。

  他仍舊繃著臉。

  他不笑。

  燕婉兮慢慢坐了起來，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大伯父，你別生氣。」

  燕鴻微愣，旋即搖搖頭，輕聲道：「我不是生氣。我只是有點吃驚。」

  燕婉兮點點頭。

  片刻之後，御醫過來了。

  燕婉兮被移到了偏房裡休息。

  「大公主的脈搏很弱，大抵是昨夜吹風著涼了，加上她孕期本來就不穩，所以病症發作。」御醫斟酌詞句，緩緩說道，「好在及早診治，只是需要臥床靜養一陣子。」

  燕鴻嗯了聲。

  他吩咐人去煎藥。

  燕婉兮喝了藥之後，昏睡了一整天。

  醒過來之後，她就問道：「大伯父呢？」

  她不是想念他，她只是擔心他。

  「大帥去處理公務了。」侍女柔聲道。

  燕婉兮鬆了口氣。

  她想，燕鴻還是關心她的。

  這樣的話，她就放心了。

  只是，這次回來，她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她的大伯父，似乎比之前更加嚴肅刻板了。

  「大伯母，我想回娘家一趟，去見我姨娘。」燕婉兮突然提議。

  燕鴻略微皺眉。

  他沉吟了片刻，道：「也好。我陪你去。」

  燕婉兮沒料到他居然答應得這麼幹脆利落。

  她有點詫異。

  「你不必擔心，這次我不會阻攔你的。你想做什麼，儘管去做。」燕鴻道，「我不會讓人傷到你的。」

  燕婉兮心裡暖暖的。

  她想，她大概是誤解了什麼。

  她的大伯父，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的。

  燕婉兮離開了大營，乘馬車往娘家去了。

  她一路上惴惴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勸說姨娘跟他們一起逃亡，如果不成功，豈不是害了姨娘？

  她不能害了姨娘。

  姨娘對她很好。

  姨娘曾經救了她的性命。

  她不能恩將仇報。

  燕婉兮到了家門外，深吸了一口氣，翻身下馬。

  她扶著丫鬟的手，往內院走去。

  剛剛跨入門檻，就瞧見了二哥和五姐。

  他們兩人神色凝重，顯然是有什麼棘手的事，惹得他們憂慮忡忡。

  「二哥，五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燕婉兮忙問。

  「你先別著急。」四妹燕婉馨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沒什麼大事。」

  她轉向燕鴻，低聲道，「皇帝下旨，派了兩千人追擊燕鴻，大伯父奉詔前往西北平亂。」

  燕婉兮聽罷，臉色慘白。

  她喃喃道：「這……這怎麼可能？大伯父怎麼可能叛變？」

  「你不要胡言亂語。」四姐燕婉馨斥責她，「大伯父忠肝義膽，怎麼可能投敵？」

  燕鴻卻盯著燕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