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她也是他的孩子啊

  曾老是一個很傳統的人。

  他喜歡喝茶下圍棋，喜歡聽京劇，喜歡把玩那些老物件，喜歡看古書，不僅是書寫年代久遠，最好生產時代也很久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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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傳統的把教學生和收徒弟分割開來，聽過他講課的學生無數，可被他收入門下的徒弟，他是把他們都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這一點，他們都知道。

  所以當關然要求自己的病和死都不要告訴曾老時，沒有人拒絕。

  沒有人忍心告訴他，他的一個女兒，離開了，永遠。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把這個秘密守護得很好，包括曾茂，包括沈梵音。

  他們從沒見過曾老流淚或難過，也沒聽他提起或質問過。

  他只是偶爾會感嘆一句：關然這個小沒良心的，連個電話都不知道打。

  可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就在他們的自以為是里，沈梵音看到了曾老，在墓地，關然的墓地。

  他提著一個保溫桶，步伐緩慢的拾級而上，到了這排墓碑的盡頭，他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轉過彎，徑直朝著這邊走來。

  曾老在沈梵音面前停下，看看她，又看看一旁的景澤珩，最終什麼話都沒說。

  他很不客氣的隨手把沈梵音放在墓碑前的雛菊撥到一邊去，把自己帶來的保溫桶打開。

  四個菜，還冒著熱氣。

  都是關然愛吃的。

  「小兔崽子，連個夢都不知道給我托一個……還怕我罵你啊。」

  曾老低笑著搖頭，從兜里摸出一小瓶可樂，擰開後，緩緩倒在墓碑前。

  碳酸飲料碰觸到地面，翻騰著滿眼開一片淺褐色氣泡。

  沈梵音靜靜地看著，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

  『又喝那玩意兒、又喝那玩意兒！中藥似的有啥可喝的？過來，喝茶……別逼我抽你們啊！』

  以前，她們喝可樂的時候，曾老總是會罵，然後順帶把疑似給她們買可樂喝的大師兄抽一頓。

  其實沈梵音知道，師父家的可樂，都是他自己買的。

  「師父……」沈梵音輕輕開口。

  「幹啥？」曾老沒好氣的回。

  沈梵音沒說話。

  她想問問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但一想，已經不重要了。

  曾老嘆了口氣。

  片刻後，他才說：「都當我老糊塗了，這種事也要瞞著我……其實我哪能看不出來呢？然然她……也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孩子啊……」

  淚水在老人渾濁的眼中聚集，然後落下。

  或許在很多人眼中，在同齡的幾個人中，關然比不上沈梵音有天賦有靈氣，更沒有那麼好的機遇，也比不上曾婉婉與曾老那般親密，更沒有那樣惹人心疼。

  當然，她們都比不上那些早早成名的師兄師姐。

  與這些人相比，她太普通了。

  可在曾老眼中，關然就是關然，無需跟任何人比較。

  她是他的徒弟，與女兒一樣的，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走在了他前頭。

  他卻得為了不讓其他孩子擔心，裝一個老糊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只有在想她想到無法忍受的時候，才能抱怨一句：

  『關然這個小沒良心的，連個電話都不知道打。』

  ……

  曾老沒有解釋他是怎麼知道的墓地位置，沈梵音也沒問。

  他們靜靜地在這裡停留，然後離開。

  或許下一回，他們可以一起來。

  離開墓地，曾老背著手看向沈梵音：「那個女明星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沒有一絲遲疑，沒有一點委婉，他就這麼直接的問了出來。

  仿佛他知道，沈梵音一定會做些什麼，她也一定撐得住。

  沈梵音微垂著眼眸，淡淡的說：「血債血償。」

  「嗯。」

  曾老沒再說別的，臨上車前，他看了景澤珩一眼。

  曾老是打車來的，還特地讓司機等了他，走得格外快，像是怕被其他人知道。

  沈梵音站在原地沒動，目送著曾老的車遠去。

  景澤珩站在她身旁，與她一樣，他什麼都沒問。

  夏末的風沉悶又拖沓，不能給人帶來一絲涼意，只有微微顫動的髮絲能證明它真的存在。

  好半晌，沈梵音緩緩開口：

  「哥，你之前說的盛華的生意，我去。」

  「好。」

  景澤珩答。

  ……

  「當年，你和宋雯之間，曾有過任何親密接觸嗎？」

  「我記得我見過你，蘇星慕，當年你就這樣問過我，我給過你答案了，不是嗎？」

  「是，但是我不信，當年不信，現在也不信。」

  「呵呵……那又能怎麼樣呢？如你所見，我已經身敗名裂了，所以我為什麼不把她也拉下地獄呢？」

  「宋雯死了，我想，你可以給她一個清白。」

  「……」

  「好吧，這可真是件遺憾的事，她不應該死得這麼早的……的確，我很欣賞她，單純的只是欣賞，不要懷疑我，就算我是一個出.軌的男人，我也是有選擇的。」

  「她是美麗的東方花，可塑性很強，她的未來有無限可能……不要懷疑，我就是知道，我是專業的導演……所以我沒有碰她……好吧，我承認，是她拒絕了我，很可笑吧，我被一個在帝城是新人的演員拒絕了。」

  「……」

  「當初，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我說了啊，我確定我否認過的，但是很顯然，我的否認並沒有人相信……哈哈哈，這就是人的劣根性，只要你做過一次錯事，那麼你所說的全部都是假的……人總是很擅長做這樣的評價……原諒我的話有些多，很久沒有人願意聽我說這麼多話了……」

  「好吧，我知道了，所以你允許我把這段錄音公布嗎？」

  「隨便你，不過美麗的女士，我覺得你是在做無用功，沒有人會相信的，哪怕她已經死了……你在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勞。」

  一段冗長的錄音被星銳娛樂的官方微博公布，繼而，星銳旗下全部藝人轉發。

  再後來，周嫣然轉發了，秦書轉發了……很多曾經與宋雯有過合作的藝人，都在沒有任何公關請求或報酬的情況下，轉發了這條微博。

  微博沉默了，變化的只有不斷攀升的播放量。

  就在所有人茫然的試圖分辨真假時，沈梵音的微博更新了：

  「這個世界需要用血和命來自證清白，所以，她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