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王寧勸說
2024-06-05 11:03:27
作者: 寂海沉舟
「這是胡廣的主意?」鄭賜聞言一滯,他這還真是不知道。
「鄭大人還不知道?」王寧故作驚訝,隨即笑笑,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鄭大人,同為前朝舊臣,這胡廣可是比你聰明多了。」
鄭賜不語。
王寧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繼續道,「鄭大人,說句心裡話,對於你們前朝舊臣,我王寧是沒有任何意見的,昨天奉天殿裡湯大人的那句話說的好,同是大明之臣,何必要分什麼前朝舊臣,當朝之臣?」
他如此說倒也是真的,昨日的朝堂上,他也曾言太子身邊全是舊臣,但這話並不是針對舊臣,而是借舊臣針對太子。
鄭賜拱拱手,意思一句,「還是王大人透亮。」接著便等他繼續說。
王寧知道鄭賜謹慎,不願主動吐露心中所想,笑笑道,「鄭大人,陳瑛劉秉之流視你們前朝舊臣為眼中釘,肉中刺,可現在的事情卻恰恰是你們前朝舊臣左右。」
「王大人這話如何說?」鄭賜不解。
「鄭大人,胡廣是前朝舊臣,可現在是鞍前馬後伺候皇上,群臣也沒有人敢說他什麼,反而許多事情皇上還得問他的意思。湯宗呢,也是前朝舊臣,奉天殿刺駕的案子是他查出來的,卻因為牽扯到了太子,這兩日他是想盡辦法想要翻案,證明太子清白。」
王寧說到這裡,看著鄭賜,「至於鄭大人你,同樣是前朝舊臣,奉皇命審理漢王遇刺一案,你與湯宗、胡廣,三個人都是前朝舊臣,卻是左右著案子走向的三個人,鄭大人,我說現在的事情是你們前朝舊臣左右,難道說的不對嗎?」
鄭賜聞言點頭,看著王寧,忽然嘆口氣道,「王大人說的是,可這何嘗又不是皇上有意為之。」
王寧的話到這裡了,他也不端著了。
「鄭大人是覺得皇上有了藉此清理前朝舊臣的心思?」王寧反問。
鄭賜勉強笑了笑,沒有說話,低頭喝了一口茶。
這顯然是承認了。
王寧笑道,「鄭大人,恕王某直言,皇上若要清理前朝舊臣,第一個要開刀的自然是你。」
這道理鄭賜雖然知道,但聽他如此說,還是一臉愁容。
王寧緊接著道,「你們三人之中,相比於其他人,胡廣最是安全,湯宗的做法最是不可取,鄭大人你要如何做,可得謹慎著點。」
「王大人的話我聽不明白。」鄭賜道。
王寧的話都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那拉攏的意思就極為明顯了,可鄭賜萬事不沾身,只想不參合,繼續和稀泥,這話說是自己不明白,其實就是拒絕了。
王寧也不惱,笑道,「鄭大人,從太祖至今,你也做了大半輩子官了,當知道在朝廷做事,既要為皇上,為朝廷,也要為自己。」
他看著鄭賜,「胡廣雖為舊臣,但身為內閣首輔,卻最不會為舊臣身份所累,所以他最是安全,他的眼中只有地位,而東宮輔臣皆為舊臣,所以他一定不會向著太子,也不會向著舊臣,現在你明白他向皇上建言由你來審理漢王遇刺一案的原因了吧?」
鄭賜聽完眼神閃爍,這還真有一番道理,胡廣將這難題拋給自己,是要拿自己開刀呀!
王寧還未說完,「而我說湯宗最是不可取,是因為奉天殿刺駕案是他查出來的,這原本是大功一件,本不用摻和進這是非中去,就算皇上清理舊臣,以此功也輪不到他,可他卻為了力保太子,在皇上面前立誓還要深查,想要翻案。」
他說到這裡哈哈一笑,「明天就是八月二十六了,據我所知道,他現在毫無頭緒,明日皇上那裡鐵定是交不了差了,革職降罪在所難免,鄭大人,你說他這是圖什麼?」
鄭賜聞言有些心動,「那以王大人之見,眼下之事將會如何發展?」
王寧伸出三個指頭,「鄭大人,以如今朝堂上的局勢,群臣可分為三類人,一為你們前朝舊臣,本就已經噤若寒蟬,再加上今日皇上處置了為漢王和太子說話者,更是不敢再陳述己見,而他們中卻多為太子說話者,二是以英國公張輔為首的一干武臣,這些人不仇視舊臣,一心只為漢王上位,這大好機會他們可不會白白看著,三就是劉秉這些仇視舊臣,但對誰能繼承大統無所謂者。」
鄭賜聞言點頭,卻沒有說話。
王寧看著他,「鄭大人,王某在這裡敢打包票,鐵定的事實想要翻案,這如何可能?湯宗明日必定是革職降罪的下場,昨日豐城候李彬被貶,一干武臣雖不敢像前日那般激進,卻早已在等待這個時機,只要你這裡審理完畢,便會再次上奏皇上廢黜太子。」
他說到這裡沉默一下,笑著循序善誘道,「鄭大人,現在漢王遇刺的案子交到了你的手上,審理之後,你可能會有三個結果,一是漢王遇刺不是太子所為,那莫要說劉秉之流,怕是滿朝武臣也會針對你,而能為你說話的又是誰人呢?革職降罪的湯宗還是同為舊臣的楊榮楊士奇?二是你刑部查不出結果,那皇上那裡可就交代不過去了,辦案不利,這真真就成了皇上懲治舊臣的藉口,三是......」
他呵呵一笑,「我不說,鄭大人也當知道,到時一干武臣自會為你說話,你也不至於一個人頂著這麼大的事。」
鄭賜聞言,攥著手裡的茶杯細細思索,半天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王寧也是極有耐心,也不催促,喝茶等待。
「王大人,你方才所言自是有理,不過皇上治前朝舊臣中為太子或者漢王說話者之罪,又將奉承侯李彬貶為觀海衛指揮使,這明顯是說,太子廢黜之事,皇上要親決,我若真要審出漢王遇刺就是太子指使,豈不是皇上也要治我之罪?」鄭賜思考良久道。
王寧笑道,「皇上也許是有這個意思,可是鄭大人,你這裡倘若查不出事實,無法向皇上交差,皇上要治你之罪,你鐵定是跑不掉,而你若審出漢王遇刺就是太子指使,一切可還沒有定數。」
他看著鄭賜,「鄭大人,明日湯宗可就要被革職降罪了,奉天殿刺駕案是周洪宗和耿璇所為,成了鐵一般的事實,若是再加上你審問的結果,那太子謀逆刺駕,刺殺手足就是無法辯駁之罪,縱然是皇上,也得認這個結果,如此你還覺得皇上會治你的罪?」
鄭賜聞言驚呆,愣愣地看著王寧,這話里的意思明顯是一干武臣要以此事逼宮皇上,讓漢王入主東宮!
王寧見他如此神色,笑著補充一句,「到時漢王也當念你之功,鄭大人又何必整日頂著個二十九奸臣的名號整日提心弔膽?」
鄭賜聞言,方才的驚呆瞬間消失,眉頭舒展,心中豁然開朗,果然這個辦法是唯一的生路,當即道,「好,明日我便提審耿通!」
「如此甚好,還是鄭大人理會得輕重。」王寧大喜,站起身來,「鄭大人,那王某就靜候你的結果。」
鄭賜想了想,又道,「王大人,只是漢王遇刺一案事關重大,那耿通又是硬脖子,審理之事怕是急不得。」
「好,鄭大人自徐徐審理,千萬莫要出了變故,告辭!」王寧披上披風,拱手離開。
鄭賜看著他離開,自言自語道,「你今日所言自有你的道理,可事關生死,我也得擦亮眼睛好好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