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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監守自盜

2024-06-05 11:02:12 作者: 寂海沉舟

  相比於疏通之後江南運河的寬闊,永利河自西而來,水面有些狹窄,但是水流卻更加湍急,而且兩岸多為茂密山嶺,不似運河兩岸的良田千頃。

  停船靠岸,凌晏如道,「老師,永利河未曾疏浚,大石暗流較多,往來船隻稀疏,而且它比江南運河要深許多,當時三十八艘漕船就被鑿沉在這河口。」

  他雖口說手指,但現在的兩河交匯口,平常如昔,除了流水涓涓,什麼都沒有。

  因為沉船都早已被耿璇轉移到了不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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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師,學生以為,五月十七當夜,歹人劫持了漕船到了這裡,但是永利河河道狹窄,再加上暗流大石較多,不利於平底沙船這種大船航行,於是便將漕糧轉運小船自永利河運出,再搬大石壓船,將大船鑿沉。」

  湯宗點頭,心說難怪紀綱打聽到樵夫說官兵沿永利河找什麼東西,「所以你們當時主要沿永利河尋找?」

  「是的,不過卻依然找不到任何痕跡。」

  湯宗看著夕陽餘光下蜿蜒向西的永利河,「子房,這永利河通往哪裡?」

  「這條河連通五十里外的青山湖,沿途多為偏僻之地,學生曾派人查探,依舊沒有發現線索,實在古怪。」

  「這三個月來可有地方糧價突然大有波動。」湯宗又問。

  十四萬石糧食可不是小數目,歹人要劫糧,如果不是為了造反謀逆,那多半就是為財,這麼多糧食在手哪裡有銀票在手來的實在。

  所以湯宗覺得他們多半要著急脫手,而這麼大量的糧食被糧商買進,再賣出,一定會造成當地糧價波動。

  凌晏如搖頭,「沒有,學生也曾想以此為突破口,可浙江各地糧價穩定,沒有糧商在新糧未下之際大批進糧。」

  「看來他們是不急於脫手。」湯宗皺眉,回頭看著凌晏如,「子房,耿璇當夜派了兩千漕軍守衛漕船,這麼多人卻在碼頭處沒有任何打鬥痕跡,甚至連河水中都沒有血跡,你說歹人多少人,多少周密部署才能做到如此?」

  凌晏如一滯,「老師是說......」

  「漕糧被劫之事怕依舊脫不開漕軍監守自盜!」湯宗道。

  這話一出口,凌晏如面色呆滯,雙手抬起,將鐐銬撐滿,他滿含悔恨淚水看著鐐銬,情緒激動地有些顫抖,「我原本不會如此下場......」

  說完哭出聲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紀綱在旁嘿嘿說著風涼話,可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漕軍監守自盜的確是他脫罪的有力說辭,可惜他沒有發現,也沒有堅持。

  湯宗看他如此,也不好再說什麼安慰的話,讓他發泄一下也許更好。

  良久,待凌晏如情緒稍稍穩定,湯宗問道,「子房,漕軍屍體埋在哪裡?」

  凌晏如抹了抹眼淚,哽咽道,「就在岸上,學生......學生這就帶您去。」

  岸上,離運河百步之外,一片雜草叢生的地方,與其他地方沒有什麼不同,凌晏如停下,「老師,就是這裡,當時發現之時,這裡有幾個大坑,都是屍體,現在都已經被耿璇連同沉沒的漕船一起,處理乾淨了。」

  「你好好想想,當時到底有幾個大坑,多少具屍體?」湯宗問道。

  凌晏如想了想,「應該是有七八個大坑,上面都有雜草掩蓋,數量至少有......有七八百具,哦,對了,老師,傷口多是在脖子,一刀致命。」

  湯宗長出一口氣,「這就對了,這的的確確是漕軍監守自盜,不過當夜看守漕糧的漕軍一共也才兩千人,應該還有其他人參與,這七八百人是被另外的一千餘漕軍控制住,然後聯合其它歹人,所以現場才會如此利索,沒有留下痕跡。」

  他轉而眉頭緊皺,「不過此事當是謀劃良久,一千餘人可沒有這麼好一心作案。」

  車在行聽到這裡,突然道,「大人,除非是奉命,耿璇一定是早有謀逆之心!」

  「也不盡然。」湯宗轉頭問凌晏如,「當夜漕軍千戶是誰?是逃是死?」

  凌晏如搖頭,「這個學生不知。」

  湯宗轉而吩咐紀綱,「去查當夜的漕軍千戶,副千戶,若是逃了,查問底細,和耿璇一同緝拿。」

  紀綱問道,「那若是死了呢?」

  「死了就與他們無關,更可能與耿璇有關。」湯宗道。

  紀綱笑笑,「好,湯大人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湯宗看向夜色下的永利河盡頭,「一夜時間,十四萬石漕糧,他們能運到哪裡去呢?」

  凌晏如道,「老師,學生找尋多日,也沒有絲毫線索。」

  「也許漕糧當夜根本就沒有外運,就在附近。」湯宗突然道。

  凌晏如驚訝,「老師,這不太可能吧,十四萬石漕糧就是倉廒也得十幾座,能有什麼地方讓他們藏匿?」

  紀綱笑道,「其他人也許是難以辦到,但周洪宗和耿璇可不一定。」

  湯宗不語,抬頭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咱們今日且回。」

  眾人上船回杭州城。

  入城,凌晏如自然是被重新押回按察使司大牢,紀綱對湯宗道,「湯大人,那紀某現在便去查一查五月十七當夜的漕軍千戶?」

  湯宗詫異,看著他笑道,「天色已晚,紀千戶今日如此不辭辛苦,是去查漕軍千戶還是查醉風樓?」

  「湯大人這說的哪裡話,現在什麼節骨眼,我豈能再去醉風樓?」紀綱不滿。

  湯宗答應,「好,難得紀千戶如此用心。」

  紀綱惱看他一眼,也不出言鬥嘴,自去查漕軍千戶副千戶去了,唯有湯宗與車在行來到了雞鳴巷周府前。

  王千戶正帶人在門外看守,見湯宗到來,趕忙道,「大人,您回來了?」

  「周洪宗可有異常?」湯宗問道。

  「大人放心,要犯周洪宗下午和妻兒相聚,現下正在書房,萬安在裡面看守,保准不會有問題。」

  「嗯。」湯宗點頭,就要邁步入內,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下,皺著眉頭思索。

  「大人,您怎麼了?」車在行奇怪。

  湯宗回頭,「在行,你去找一副江南運河的地圖來!」說完直接轉身,回了對面的館驛。

  車在行與王千戶面面相覷,但他也不敢耽擱,趕忙去尋地圖去了。

  館驛正房,湯宗細細查看地圖,車在行端著燭台在旁伺候。

  「大人,您是發現了什麼嗎?」車在行問道。

  湯宗指著地圖上漕軍碼頭的位置,「在行,事發當夜的兩艘沉船實在碼頭之外的江南運河之南,阻擋住了從碼頭往南的河道,而在碼頭以北五里,永利河和江南運回交匯口發現了沉船和漕軍屍體。」

  車在行疑惑,「大人,這有什麼不對嗎?歹人肯定是駕著漕船向北,害怕漕軍追趕,所以鑿沉了糧船堵塞河道,最後在永利河鑿沉漕船,殺死漕軍,而後用小船裝著漕糧逃走。」

  「按照今日所探查,的確是這個樣子,可十四萬石漕糧不是小數目,試問誰能做到無聲無息,一點線索都沒有?」他皺眉想了想,「要是咱們今日看到的也是歹人想讓我們看到的呢?」

  「大人的意思是......」車在行還是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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