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斗個明白
2024-06-05 11:01:34
作者: 寂海沉舟
片刻,王清源走了進來,見凌晏如不在,心有疑惑,卻也不敢多問,跪下行禮,「下官杭州知府王清源拜見欽差大人。」
「王大人快快請起。」湯宗將他扶起,正要說話,卻見他氣色極為不好,精神萎靡,面色蒼白,眼睛裡布滿血絲,「怎麼,王大人昨夜沒有休息好?」
「哦,多謝欽差大人關心,下官......下官昨夜在周大人府上相聚,回去後又與家人賞月,是以睡下有些晚了,讓大人見笑了。」王清源撒了個謊。
「哦,原來如此。」湯宗自是不太相信,但也沒有多問,「王大人,請坐。」
「謝欽差大人。」王清源坐下。
「王大人,幾日前,你讓在行呈遞給本官字條,上面是『能不稱官,官不稱能』八個字,現在本官可以告訴你,你王清源為官有道,深受百姓擁戴,非能不稱官,我湯宗受皇上所託,巡撫浙江,現在也非官不稱能,完全可以護你周全,有什麼話,你現在可以直說了!」湯宗依然沒有太過前奏,直入正題。
王清源聞言,神色略顯糾結,沉默幾息,「湯大人,下官說那八個字,並不是有什麼話要說,而是說下官的才能配不上杭州巡撫的官職,大人的才能何止做一個大理寺卿,當為六部尚書!」
他把自己當日的八個字生生解釋成了貶己尊人的奉承之語。
湯宗聞言臉色大變,起身站了起來,盯著王清源說不出一句話。
他萬萬沒想到,王清源居然能說出這番話來,這明顯也是什麼都不願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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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清源,你還要做那追賊之人?!」湯宗再也不能淡定,大聲喝問道。
意思還是說此事本與你無關,你為何還要如此固執地沾染上去,不肯說實話。
王清源也站起來,隨即跪下,「大人,下官......下官真的沒有什麼話要說,而且此來,下官還有一件事相求。」
湯宗盯著他,「說!」
「下官能不稱官,希望請辭杭州知府,攜夫人兒子回鄉耕田,伺候老母,還請欽差大人准許。」
湯宗一驚,盯著他,心中稍稍有些明白過來,「可是有人威脅過你?」
「沒有。」王清源搖頭,「實在是下官才能有限,不能擔起朝廷所託,還望大人准許。」
他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呈上,「還請大人代下官轉程吏部。」
湯宗看著這封「請辭書」,沒有伸手去接,「你要請辭,大可以要浙江布政使周洪宗轉呈,為何要給本官,讓本官代為呈遞?」
「大人若沒有巡撫浙江,下官自然是找周大人,大人既然巡撫浙江,自然該呈遞欽差大人。」王清源道。
湯宗盯著他看了幾息,更加覺得今日的他極為異常,但他不肯說,自己也沒辦法。
他伸手接過請辭書,「准了,你走吧!」
「多謝欽差大人。」王清源跪下叩謝,神色黯然地轉身離開。
正房裡,隻身下湯宗和紀綱兩人。
「湯大人,看來你也非料事如神,這兩個人,一個也沒開口。」紀綱笑道。
「他們不開口,紀千戶看起來很高興?」湯宗回頭反問。
「沒有沒有。」紀綱忙擺手,臉色也立即嚴肅下來,「湯大人說笑了,我現在可是巴不得趕緊查出實情。」
湯宗不理會他,看向門外,感慨道,「這周洪宗不好對付呀。」
今日凌晏如和王清源的回話,他確實沒想到,按照上次在杭州府的情形,本以為至少王清源會將事情原委全盤交代,接下來就該捉拿兇犯,審問案情了,但卻沒想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看來此行還是得多費周折。
「大人,王大人已經送走了。」車在行回來稟告。
「嗯。」湯宗點頭,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請辭書,心說難道這裡面有王清源想對自己說的話?
想到這裡,他轉身坐下,拆開信封查看,卻見裡面的確是一張請辭書,裡面全是一些愧對朝廷栽培,希望辭官歸鄉的話,沒有半點私語。
湯宗放下書信,心中已然猜到這背後肯定是有周洪宗的影子,今天王清源的說辭都是因為自己昨夜沒有當先見到他。
「周洪宗好手段,他既然想負隅頑抗,那咱們就陪他斗個明白,紀千戶!」他開始安排。
「湯大人可是有了辦法?」紀綱道。
「從現在起,曹干和三大官倉倉督交給你審問!」
紀綱一愣,心說昨夜還說審不出什麼結果,怎麼現在又讓自己審了?難道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
「湯大人不怕我屈打成招?」他笑著問道。
「犯不上屈打成招,我不是要你問他們三個月前運河之事的來龍去脈,而是要你將他們一一單獨審問,對同一件事,看他們都是如何回答的。」
「什麼事?」
「朝廷要求的最後二十萬石漕糧,浙江是六月初四起運的,當時雲中倉出糧七萬石,晉龍倉出糧七萬石,平陳倉出糧六萬石,這是我在京城戶部糧冊上查到的,不過當時陳瑄陳大人說耿璇五月十九之前已經上稟要起運,而後才發生了清理淤積之事,所以糧冊上雖然沒有寫,但六月初四應當是第二次裝船起運,不然漕糧未出倉,不可能丟失,還有一次當是在五月十一到十八之間!」
湯宗說到這裡,看著紀綱,「紀千戶你就一一問他們四人,就說我們已經知道清理淤積之前裝過一次船,但卻沒有成行,那二十萬石漕糧是如何處理的,有沒有卸下,如果沒有卸下,停在哪裡?如果卸下了,三個官倉分別卸下了多少,放置在哪些倉廒,總之越詳細越好,而後簽字畫押呈遞給我。」
一旁的車在行聞言插嘴道,「大人,既然戶部糧冊上並沒有寫,那自然是他們已經有了統一口徑,就是五月十一到十八,根本沒有裝船,而且陳總兵那日說的是耿璇曾上稟起運,並沒有說裝船,這也說得過去,大人這樣審問,怕是難以得到什麼證據吧?」
「你說的不錯,不過發生過那就是發生過,是掩蓋不了的。」湯宗點頭,轉頭看向紀綱,「紀千戶,審問的時候,不要問他們有沒有裝過船,就說從耿指揮使那裡已經知道裝過一次船,而且還卸下了,因為裝卸短暫,而且不曾外運,所以沒有記錄在糧冊之上,你只問他們裝船之後的事情。」
湯宗之所以讓紀綱這般問曹干四人,是因為這幾句話有真有假,首先消息的源頭是耿璇,漕糧起運的直接參與者,這來頭足夠大,其次,說裝過一次船,是他們四人不認可的,但後面又說卸下不曾外運,等於又替耿璇將事情圓了回去,只問卸船之後的事情,對於運河的事情,並沒有漏洞。
裝船的事實是存在的,從曹干四人的角度上,他們這兩日不知外邊的情況,很有可能會相信耿璇真的會這般圓說當日的情況。
說白了,就是詐唬他們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