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御花園
2024-06-05 11:01:09
作者: 寂海沉舟
早上,薛明派人將王三善的畫像送來,只是這畫的著實有些隨意,只能看出臉型、頭型、鬍鬚這些輪廓,五官面目不甚清楚,只因當時蒲美蓬壓根沒有多做留意,而且時隔太長,更是沒了印象。
湯宗喚來車在行,將畫像交給他,「去刑部和大理寺核對一下,看看此人是不是失蹤的王三善。」
「是。」車在行立刻領命去了。
早朝之後,湯宗與紀綱一同入宮,要面見皇上朱棣。
過了午門下轎,紀綱笑吟吟對湯宗道,「湯大人,昨天夜裡,有人找過我。」
湯宗看他一眼,也不停步,「是陳瑛吧?」
「湯大人就是神機妙算,一猜就中。」紀綱稱讚一句,「他邀我一起對付你。」
說完當先自顧自感慨起來,「湯大人,你們這些文人的嘴皮子就是不一樣,我本已看他不起,可一番話聽下來,我還真覺得句句在理。」
「所以紀千戶就答應了?」湯宗問道。
「湯大人這說的哪裡話?」紀綱裝作一臉無辜,「答應了他,我能現在告訴你?你我已經和解,這幾日下來合作默契,關係那是堅若磐石,豈是他陳瑛三言兩語能說動的?」
湯宗聞言心中冷笑,心說若不是你告知了我謝縉的死因和拿了周洪宗五萬兩銀子,結果怕是還真不好說,他終於駐足回頭,笑著拱拱手,「那湯某真要多謝紀千戶了。」
「湯大人,你我誰跟誰,何必說這些見外之話。」紀綱大辣辣道,說完神秘一笑,「紀某與你說這些,可不單單是要想說我與你同氣連枝。」
「那還有什麼?」湯宗問道。
「呵呵,湯大人,昨晚陳瑛說的那些話可是有些不厚道,倘若今日面聖,我原原本本說將出來,豈不是能幫你湯大人把他徹底解決掉,省的他一天到晚盯著你煩心。」紀綱笑著道。
湯宗看他一眼,想也沒想,「紀千戶的這份心湯某領了,但這話你還是藏在肚子裡吧。」
紀綱不解,奇怪道,「湯大人,這次紀某可是真心實意,半點沒有做假,湯大人難道不利用利用?」
「紀千戶,湯某現在一心只想著查清奉天殿的案子,其他事情,不想再多牽扯。」湯宗說完徑直向前走去。
紀綱趕忙上前攔住,「湯大人,這次可不一樣,陳瑛有意阻礙查案!」
湯宗看著他,反問道,「那又如何?紀千戶,你跟了皇上十幾年,有些話還需要湯某明說嗎?」
說完直接繞過他,繼續朝武英殿走去。
紀綱一愣,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明白了湯宗話中的意思,笑著搖搖頭,「你們這些文人,就是心眼子多。」說完急忙跟上去。
其實陳瑛和紀綱是一類人,至少在朱棣眼裡是這樣,兩人身上都有極為明顯的特點,朝堂上的許多人恨不得能生啖其肉,但卻是最不可能對他懷有異心的人。
而且兩人還有大用,紀綱為人狠辣,不講武德,陳瑛心胸狹窄,一天到晚盯著前朝舊臣,但這恰恰都是朱棣現在最需要的,所以他們只要不是犯了不可饒恕的大罪過,朱棣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也是他們之前一起「誣陷」湯宗,朱棣卻只是說了幾句狠話,湯宗也不反戈一擊的原因。
阻礙查案?這聽起來的確是觸犯了朱棣現下的逆鱗,可這又怎樣?又不是他陳瑛親自參與了刺駕案,程湯的事情難道就不是阻礙查案了?
相比於他長期替朱棣盯著前朝舊臣的作用,這算不得什麼,而且湯宗與他的私仇朱棣都知道,也明白他針對的是湯宗本人,並不是刺駕案本身,最後的結果頂多換來的還是一頓嚴厲斥責,傷不了筋,動不了骨,根本沒多大用。
「湯大人,一會見了主子,你說什麼,我又該說什麼?」紀綱追上去又問道。
說到底,他還是想在朱棣面前多表現表現,功勞可不能都被湯宗搶去了。
杭州府的事情他自然多少是知道,但湯宗心中所想可並沒有與他交流。
湯宗回頭笑道,「紀千戶知道什麼就說什麼,收了周洪宗五萬兩銀子的事,紀千戶若覺得是功勞也大可以說出來。」
「哼!」紀綱聞言冷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湯大人說這話可就不地道了,這幾日我紀綱怎麼也算是鞍前馬後,沒少出力,再說那五萬兩銀子也不是我紀綱獨拿了。」
湯宗笑道,「走吧,有你說話的機會。」說完再不理會,當先朝武英殿走去。
紀綱惱怒,卻只能恨恨跟上。
兩人到了武英殿門口,一個太監正在等待,見到兩人,立刻上前,「湯大人,紀千戶,老祖宗說了,你們來了,讓小的直接帶你們去御花園。」
「主子已經知道我們要來?」紀綱驚訝。
「皇上的事情小的不知道,只是老祖宗是如此吩咐小的的。」那太監笑了笑,側身伸手做出請的姿勢,「湯大人,紀千戶,請!」
「好,有勞公公!」湯宗應了一聲,與紀綱一同跟著他去往御花園。
御花園在紫禁城之北,緊鄰坤寧宮,離武英殿有些距離,但皇宮內戒律森嚴,不能坐轎,兩人只能走著去。
御花園裡,橫跨太液池的白玉橋中央,有一座御景亭。
朱棣此刻正站在亭邊欄杆前賞魚。
早朝之後,他感到身體乏困,便直接來了這裡。
嘩啦啦——
朱棣伸手將一把魚食撒進太液池裡,附近的魚兒被美食驚動,撲騰著搶奪魚食。
朱棣低頭靜靜看著,「這滿池的魚,給點魚食,就爭先恐後的前來搶奪,可總有那麼些個自視清高的,寧願啃草吃泥,也看不上朕手裡的魚食。」
正站在亭中央石桌旁煮茶的黃儼聞言,心中一個激靈,這哪裡是在說魚,分明是在說人,當即對一旁的小太監喝道,「去,把那些不開眼的魚都撈出來,不吃主子的魚食,也就別在這皇家太液池裡呆著了!」
「是,是......」小太監趕忙招呼人去撈那些不長眼的魚去了。
一旁靜候的胡廣則是拱手道,「皇上,奉天殿的案子的確是拖延日久,而今歹人依舊逍遙,的確讓人憤懣。」
自從十幾日前黃淮被貶回鄉,他便成了內閣之首,朱棣的首席「謀士」,這些天來,他使出渾身解數取信朱棣,而且他也的確有才,效果很好,朱棣極為寵信他,什麼事情都要問一問他的意見,幾乎是走到哪帶到哪,關係尚處於「蜜月」。
聯想到馬上要見的湯宗,胡廣很清楚朱棣說這話面上是魚,其實是人,更具體點,就是那些做下奉天殿大案的歹人。
撒下魚食,這些魚卻不吃,在朱棣看來,那就是說我朱棣給你好處,你卻不領情,這其中的意思就是說有些人根本不對自己感恩戴德,反而處處與自己作對。
在朱棣心裡,更多還是覺得奉天殿的案子就是那些建文舊臣做下的。
朱棣聞言側頭看了胡廣一眼,轉身坐在石桌前,黃儼趕忙將煮好的茶奉上。
「聽愛卿的意思,可是有什麼提議?」朱棣問胡廣道。
胡廣說的對,朱棣的確煩心的就是奉天殿的事,這個案子雖說湯宗接手不過短短半個月,可這件事是發生在六月十五,今日已經是八月十三,再有兩日就整整兩個月了,現在除了射炮蟲毒這個確定不是意外的線索,沒有歹人半點訊息,他焉能不煩?
「皇上,湯宗雖然斷案有方,但臣覺得,在這個案子上,卻不一定是最適合的人選。」胡廣道。
「哦?」朱棣奇怪,「那還有誰比他合適?」
「臣認為駙馬劉楨更適合接手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