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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毒物

2024-06-05 10:59:11 作者: 寂海沉舟

  「哎呀——」

  紀綱伸了伸懶腰,「湯大人,累了一天了,飯都是將就吃的,既然擺弄完了,咱們這就回吧。」

  說完當先就又要先走。

  「站住!」湯宗又將他叫住。

  

  紀綱這次確實火大了,「湯大人,你用人也不是這樣用的,你把我紀綱當什麼了?皇上都沒有這樣用過我?」

  湯宗冷笑,「我問你,這四面佛的身體怎麼就六隻手臂,其他兩臂呢?」

  紀綱一愣,「什麼六臂兩臂?這不全在這呢嗎?」他說完反應過來,「哦~湯大人,你是想冤枉好人哪,想誣陷我偷證物?!」

  「你偷沒偷本官不知道,總之這四面佛現在少了兩臂,而且自從它炸開,所有東西就一直在你錦衣衛!」湯宗冷聲道。

  車在行插嘴,「大人,鑰匙還在他身上。」

  「我知道。」湯宗止住車在行,不讓他說話,看向紀綱,「紀千戶,本官希望你解釋清楚。」

  紀綱頂嘴,「湯大人,你可別誣陷我,當時這四面佛炸開時,身體還沒有露出來,你怎麼就知道他有八臂?他就不能是六臂嗎?」

  「哼!」湯宗冷哼一聲,看向地上擺放整齊的殘件,「四面佛本是天竺大梵天王,在他們那裡,大梵天乃是創造天地之神、眾生之父,掌握人間榮華富貴,具備崇高法力。他有四面、八耳、八臂、八手,一手持令旗,代表萬能法力;一手持佛經,代表智慧;一手持法螺,代表賜福;一手持明輪,代表消災降魔;一手持權仗,代表至上成就;一手持水壺,代表有求必應;一手持念珠,代表輪迴;一手持接胸手印,代表庇佑。現在令旗、佛經、法螺、明輪、權杖、水壺都有了,唯獨缺了念珠和接胸手印以及手臂,這不是少了是什麼?!」

  紀綱聞言,眼神閃爍,他也沒想到,湯宗能知道這麼多,但要他承認東西在錦衣衛證物房丟了,他哪裡能認?

  「這我哪裡知道,說不定......說不定暹羅國王造這尊四面佛的時候,金子不夠了,只能造六臂,湯大人,你可不要誣陷好人哪。」

  車在行此時上前,「好哇,難怪你一直阻攔我們拆開他,原來......」

  湯宗又攔住他,看向紀綱,「紀千戶,暹羅尚佛,就是再缺金子,哪怕做小點,也不會幹這種事情,我提醒你,這尊證物可不是普通證物,只是暫時放在錦衣衛證物房,將來結案之後,肯定是要搬去皇宮御用監的,是重新修復還是融鑄金條,那都是皇上說了算,若是到時被發現缺了兩臂,怕是錦衣衛擔待不起,我勸紀千戶最好好好查一查內鬼,補全這尊四面佛。」

  紀綱不語,但卻臉色發白,眼珠左轉右轉,細細琢磨一番,最後點點頭。

  他放下了架子,拱拱手,「多虧湯大人提醒,沒想到我錦衣衛也出了碩鼠,連皇上的東西都敢動,我這就去審問。」

  說完就又要走。

  湯宗笑道,「不著急,這裡的事還沒有辦完,等辦完了,明天你有大把的時間查內鬼。」

  紀綱回頭,「好,就依湯大人所言。」

  他這次學乖了,沒有再犟嘴。

  湯宗俯身,拿起一塊佛頭碎片,這塊碎片明顯比其他部位要小很多,只有兩寸長短,因為整個四面佛,佛頭較小,曲面又多,只能分成小塊組裝,加之它曾經歷過劇烈爆炸,被炸碎了。

  「在行,紀千戶,你們看看,這佛頭的碎片和其他佛身的碎片有何不同?」

  車在行接過,翻來覆去查看一番,只見一片金黃,只是在內部多了一些劃痕,其餘和其他碎片沒有什麼區別,搖搖頭,「大人,我沒有發現不同的地方。」

  紀綱也拿過來看了看,「劃痕是劇烈碰撞所致,都是金子,有什麼不同的?」

  湯宗又撿起一塊佛頭碎片,「當日是佛頭從裡面炸開,這碎片自然和其他碎片有不同。在行,拿刀來。」

  車在行呈上腰間配刀,湯宗用刀開始刮碎片內部,很快就刮下來一層淡黃色粉末。

  紀綱嘿嘿笑道,「湯大人,破壞證物,而且還是金子,這恐怕不妥吧?」

  湯宗瞥他一眼,「這根本不是金子!」

  他從懷裡拿出兩塊牛胃殘片,放在地上對比,「金子沒有這麼好刮,而且顏色是金黃色,這牛胃上的侵染物和這刮下來的粉末都是淡黃色,應該是同一種東西,只是附在金子上難以看出來罷了。」

  紀綱和車在行也蹲下,仔細觀看,果然見這一層薄薄的粉末和金子顏色有些差異。

  湯宗道,「現在最關鍵的,就是這些淡黃色粉末到底是什麼東西?」

  三個人六隻眼睛,盯著地上看了又看,也認不出來,紀綱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捏了一點粉末,皺眉細細查看,最後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居然送入嘴裡一點嘗了嘗。

  看的湯宗和車在行目瞪口呆,心說這傢伙也是膽大,萬一這東西要是毒,也不怕自己被毒死。

  「呸!」

  紀綱一口吐出來,「冰冰涼,有點麻,果然不是黃金的味道。」

  這也算是證明了粉末根本不是黃金。

  「在行,在其他佛頭碎片上也刮一刮,不可刮下真正的黃金。」湯宗吩咐。

  車在行領命,拿起一堆碎片一通刮,刮下來一小堆,「大人,一共就這麼多。」

  「再從其他部位的碎片上刮下一點黃金。」湯宗又道。

  車在行又隨意拿起一塊佛肚子上的碎片颳了刮,但比較費勁,索性直接開始鋸,最終鋸下來一點黃金粉末。

  這一對比就更加明顯了,佛頭上的顏色果然要淡很多。

  湯宗盯著兩份粉末細看,「嗯,你們都說說,這會是什麼東西呢?」

  「這能是什麼東西?怕是暹羅國的工匠為了偷金子,做了手腳吧?」紀綱發表自己的意見,說完卻發現湯宗和車在行一臉詫異的看著自己,「你們,你們怎麼了?」

  車在行驚訝道,「紀千戶,你的舌頭怎麼了?怎麼變成黃色的了?」

  「黃色的?」紀綱一愣,伸手在嘴裡抓了抓,噁心的抓出一把黃色唾沫,隨即被嚇得臉色蒼白,「哎呦,我也感覺舌頭麻麻的,完了,中毒了!」

  他「噌」的一聲站起來,奪門而出。

  湯宗和車在行對視一眼,都憋不住笑出了聲。

  湯宗道,「看來問題果然是出在這粉末身上,它是毒物!」

  「嗯。」車在行笑道,「多虧紀綱拿嘴試了試。」

  「在行,將這粉末收起來,我們該走了。」湯宗吩咐。

  「是。」車在行拿出一個小小瓷瓶,將一小堆淡黃色粉末都裝了進去,起身跟著湯宗走出了證物房。

  等從錦衣衛出來,已是亥時,天已全黑,但案子走出了第一步,兩人一點都不覺得累。

  距離不算遠,湯宗拒絕了錦衣衛抬轎相送,步行往回走,邊走邊聊。

  「大人,既然已經知道這東西是毒物,我們下一步是不是該提審那個蒲美蓬了?」車在行問道。

  湯宗搖搖頭,「暫時不用,他一定不知道。」想了想道,「醫毒一家,明天去太醫院請劉御醫看一看,看能否認出此毒。」

  「好。」車在行點頭,「大人,四面佛丟失的兩臂肯定是紀綱所為。」

  湯宗笑道,「自然是他拿的,四面佛到底是六臂還是八臂,他自以為沒人知道,拿了也沒事。」

  「那大人為何不直接稟明陛下,讓他罪加一等,反而只是說出利害,讓他查一查的?」

  湯宗停下,拍了拍他肩膀,「在行,紀綱雖然被貶為千戶,但依舊是皇上的心腹,此次查案,他明面上是輔助,其實是眼線,要將查案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匯報給皇上。」

  說完又語重心長叮囑道,「在行,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放出來了,銀子也要回來了,已經是最理想的結果,若是再得寸進尺,恐怕紀綱會狗急跳牆,皇上也會不悅。」

  車在行聞言恍然大悟,「大人,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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