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你說，我是魚，還是鵝

  老頭的聲音不見了，蘇浩哪裡敢猶豫，轉身拿著魚竿就看向了水面。

  果然，成群的魚群再度浮現水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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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這老頭古怪無比，甚至還不如面對人生模擬裡面的那個！

  自己來時為了救小白的，結果轉眼之間，小白要被吃了，這算什麼狗屁事情！

  蘇浩熟練的拿起魚鉤，穿上魚餌，拋竿入水，濺起水花陣陣。

  好像正如老頭說的一樣，青萍劍所化的釣竿，上魚快得很，魚餌入水不過三息時間，便輕輕顫動，一條大魚上鉤了。

  蘇浩急忙手竿，與大魚搏鬥，來回拉扯。

  縱然三尺大魚不斷掙扎，半晌之後依舊被蘇浩拖拽上了船，在孤舟之上來回掙扎。

  蘇浩氣喘吁吁，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卻顧不得太多。

  三刻時間，僅僅釣魚來回拉扯就過去了一半了，得立刻找到那老頭，可別真吧小白燉了！

  但是蘇浩剛剛上前，那釣上來的大魚就變了，口中不斷求饒起來。

  「求求你，別把我獻給老祖！我不想死！」

  「是我，是我！人族道友，我是剛剛送你進入血海正中的人啊，是我！」

  那大魚掙扎不斷，仿佛化作了血影，是那原本呆滯，不懂得半點靈光的血神子。

  蘇浩瞪大了眼睛，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

  這根本不是魚！怎麼可能是魚，血海深處，怎可能會有魚的！

  鵝不是鵝，魚也非魚。

  蘇浩猛地轉頭，朝著水中看去，一條條騰躍的魚變化了起來，化作了一個個人形，有八臂的青面獠牙三丈修羅，有血光流淌的血神子，有婀娜無比，美艷無雙的修羅女子。

  轉頭看去，山間樹影，一草一木，喧鬧的鳥雀，紛飛的落花，皆是一個個修羅，一個個血神子所化。

  這裡，不是世外桃源，而是人間煉獄！

  冥河，以血神子為基，以修羅族為萬靈，開化了這三兩島嶼！

  蘇浩咬著牙，看著眼前的魚，手中動作微微一滯，僅僅是一滯而已，便迅速的抄起手中魚，朝著遠處狂奔而去。

  「道友！不能將我給我出去啊，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

  「老祖以我等煉製血神子，我等本為修羅族，我死了，我神魂俱滅，老祖會以新的修羅族人煉製一個新的血神子，我死了，還要再死一個修羅族！」

  「道友！我曾帶你入血海！我帶你繞過了那麼多血海險地！」

  「道友……」

  手中的魚不斷掙扎，一道道聲音從魚口中飛出，沒了修為，蘇浩什麼都不能摒閉，只能不去想，不去聽。

  但是，就算這魚說的再多，就算他真是血神子，那又如何，因為他，而放棄了小白嗎？

  不可能！

  茅草屋邊上，一方土灶前面，老人劈著柴火，累的氣喘吁吁。

  蘇浩抱著魚跑來，看著那柴邊的大白鵝，鬆了口氣。

  但是眼睛一轉，頓時面色微變。

  茅屋是修羅族，灶台是血神子，台上鍋釜是修羅族。

  薪柴為修羅，劈柴的刀，也是修羅！

  鍋中水為修羅。

  火起，柴焚，水沸，便是一個個修羅掙扎不斷，哀嚎不停！

  對了，這就是了，這就是，冥河老祖！

  蘇浩面色微白，手中魚一刻不停的丟了出去，落在了案板之上。

  那魚仍在求饒不斷，掙扎不休，蘇浩卻根本不聽，只是抓住小白，一把抱入懷中。

  自己不過是真仙而已，能夠保下的，唯有小白而已。

  放走了魚，那魚下一次也會被吃掉，與自己有什麼關係？！

  「不錯！人族小子，你很有釣魚的天賦，你那根釣竿很好，可惜師兄捨不得。」

  「這條魚夠大！你我二人吃夠了，就不殺鵝了！」

  「小子，來幫我按住魚，我來破開肚腹，取出內臟，加上些野菜，燉了剛好！」

  老頭說著，手中柴刀在一邊石頭上磨蹭兩下，就要一刀宰了這三尺大魚。

  蘇浩卻半晌不肯上前，因為，那不是魚，分明便是之前帶自己進入血海的人影，是那血神子。

  這一刀下去，自己道心，會斷！

  「哈哈哈！世間總缺破釜沉舟之人，成道者唯諾不敢上前，天在看。」

  老頭哈哈大笑，看向蘇浩，眼中是濃郁的化不開的笑意。

  「罷了，老頭我也不是什麼貪食之人，都一把年紀了，早就不愛吃魚了。」

  老人說著，蘇浩鬆了口氣，正想著這魚不會有事了，誰知道，刀光落下，大魚腦袋掉落，鮮紅之色染了一片薪柴。

  那血神之影，此時沒了半點氣息，一點點靈光剎那崩碎。

  老頭整個抓起大魚，一同丟入了鍋釜之中。

  加上剛劈的柴火，烈火熊熊起，鍋中水沸，魚肉漸漸泛白。

  一個，兩個，修羅族在哀嚎，痛呼，掙扎，血神子早已沒了氣息。

  老頭拍了拍手，手中血在身前布袍擦了個乾淨，朝著蘇浩慢慢走來。

  「前輩，你都說了不愛吃魚了，為何還要……」

  蘇浩瞪大眼睛，欲要朝著老人質問出聲，明明不貪這一餐魚，明明這些既不是薪柴，也不是鍋釜，更不是魚肉，卻還要這般針對！

  這些修羅族，不是冥河老祖自己所創的嗎？這些血神子，不是冥河自己的萬億分身嗎？

  老人背負雙手，輕笑了一聲。

  「因為，我是冥河！」

  蘇浩一愣，隨即滿身的怒意盡散。

  一尊准聖，一尊血海老祖，聖人之下至強之人站在自己面前，自己竟然去問為什麼？

  自己為什麼，憑什麼！

  蘇浩心中一寒，猛然知道了什麼，鵝是要燉的，魚是血神子，釣竿為青萍，鍋釜薪柴為修羅。

  一切，都與自己有關。

  自己，逾距了！

  「前輩，晚輩截教蘇浩，迫不得已，求見前輩！」

  蘇浩再度拱手一禮，此刻不敢有絲毫不敬，方才不論是修羅還是血神子，都是自己牽連進去的，若算因果，此時自己的因果大了。

  准聖一怒，縱然是真的殺了自己，殺了小白，又能如何？

  自己這般冒犯一尊紫霄三千客，一尊血海老祖，縱然是師尊，也沒有話說！

  「小子，善為我，我不為善，你說天地之間，萬物有靈，魚不可死，鵝不可死，為何最後要殺魚而保鵝？」

  冥河淡然一笑，朝著蘇浩開口道。

  蘇浩皺眉瞬間，緩緩開口。

  「因為……鵝乃我只好友，故而我保鵝，縱然魚也無辜，卻也只能如此。」

  冥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那再說，魚是魚，鵝是鵝，既然要殺，為何不都殺了？既然要放，為何不都放了？」

  冥河說著，蘇浩心中腹誹，這不都怪你這個怪老頭？分明為準聖，非得搞一個禁法之地，說自己餓了不是！

  但是想來，一尊准聖，沒來由拿這事問自己，此刻他思索片刻，這才緩緩開口。

  「因為，前輩你餓了，必須要吃東西，都不殺，肚子餓，都殺了，吃不完。」

  蘇浩說著，腦袋裡面也思索起來。

  一尊准聖，怎可能問自己這些無聊的問題，其中一定有所深意。

  果不其然，老人抬頭望天，滿眼的落寞。

  「你說，我是魚，還是鵝？」

  是魚是鵝？蘇浩更是愣住了，堂堂准聖在自己面前，問這些？

  但是很快，蘇浩就笑不出來了，明白了冥河話語之中的深意。

  冥河斬下一刀，斷了那魚頭，不因為自己餓了，僅僅因為，他是冥河。

  魚死，而鵝生。

  洪荒之中，無數人追尋成聖之道，超脫之道，自在之道。

  可成功的，也不過七人而已。

  道祖鴻鈞，洪荒六聖。

  除卻這七人，剩下的哪怕是准聖巔峰存在，冥河這般強者，量劫之下，也由不得惶恐不安，唯恐成了那大劫劫灰。

  冥河問的，不是魚和鵝，而是道。

  女媧聖人捏土成人，得了無上因果，立地成聖了。

  冥河同樣為之，創造了修羅一族，卻半點功德沒有。

  他，就是那斷了頭的魚！

  難怪，那魚是他自己的分身血神子所化。

  蘇浩瞳孔震動，卻絲毫不敢開口，誰知道這老頭聽了自己的話，會不會失心瘋了對自己出手。

  「我，不過是斷了頭的魚。」

  老人低頭，看向蘇浩，嘴角微微揚起。

  「你說，這斷了頭的魚，能否再活過來，長出翅膀，變成鵝？」

  蘇浩面色大驚，冥河准聖，自己的半點想法都藏不過去！

  蘇浩甚至都不敢想，自己剛剛對準聖的不敬之言，到底被聽到了多少。

  「我以茅屋老頭，你一釣魚小友，你我荒誕之言，怕什麼。」

  老頭再度看穿了蘇浩的想法，開口說道。

  蘇浩瞳孔微縮，長出一口氣，索性豁出去了。

  「前輩，我看難！」

  「這魚是你所變的，鵝是我帶來的。」

  「你的魚變不成我的鵝，我的鵝，還是鵝。」

  「至於你自己的魚，能不能長出頭來，能不能變成鵝，得看您想不想！」

  蘇浩高聲說道，再無所懼。

  魚與鵝若是准聖半聖的話，那釣魚人只有一個可能，洪荒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