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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隱忍

2024-06-05 10:04:31 作者: 碼字工人

  大寧城,福源客棧。

  岑參將兩個木盒親手交給了陳安平,滿臉的遺憾。

  「貪墨馬家撫恤金的人已經被革職查辦,可惜馬三兒再也看不見了,這裡是五十兩撫恤金,還有承宣布政司那邊的賠償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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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計一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擺在桌上,但馬四兒卻看都不看一眼。

  馬四兒傻了!

  昨晚醒來之後馬四兒就一句話都不說,問他什麼都是一臉迷茫的樣子。

  跟著陳安平不肯離開半步,見不到陳安平的面,就會大喊大叫的哭喊起來,就像是幾歲的孩童一般。

  大寧城的百姓無不唏噓,痛罵那群賊人喪盡天良。

  「馬四兒這孩子命苦,家中三個兄長相繼離世,這樣吧我做主,給他在我府上某個差事……」

  岑參的話還未說完,一邊的王朗就開口打斷了他。

  「岑兄,這孩子看見陌生人害怕的哇哇大叫,就在安平身邊的時候能安靜一點。」

  岑參的眉毛微微一皺,說道。

  「王兄的意思是?」

  陳安平拍拍馬四瘦弱的肩膀,笑了。

  「讓馬四兒與我們一路入京,以後他就跟在我身邊做個小廝,吃穿都不會少他的。」

  岑參還想要繼續嘗試一下,奈何陳安平和王朗一唱一和,說什麼都要將這孩子帶走。

  見狀岑參心中一動,在袖口裡面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件東西來。

  「馬四兒,你看這是什麼?」

  岑參手裡是一個瓷娃娃,做工說不上精緻還因為煙燻火燎下半部分變成了黑色。

  陳安平放在馬四兒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然後狀似隨意的問道。

  「岑兄還有收集小玩意兒的愛好?」

  岑參一直緊緊盯著馬四兒的神態,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自始至終馬四兒都沒有展現出任何的波動。

  「從火場裡面撿出來的東西,應該是他們家唯一留下來的東西了,我順路捎過來。」

  岑參心中有些失望,卻也安心,馬四兒看起來是真的痴痴傻傻了。

  連自己親哥哥留下的最後一件遺物都漠然沒有反應,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我還有公事在身,就不久留了,等以後返京一定找兩位好好喝一杯!」

  岑參離開前又望了馬四兒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當岑參離開之後陳安平才慢慢拿起桌上的銀子,輕嘆一聲。

  「三條活生生的任命,就值這區區一百兩麼?」

  王朗的臉色也不好看,和陳安平商量。

  「安平,這事我估計難有一個結果,咱們還是儘快離開的好。」

  在大寧城裡面發生入室殺人。縱火毀屍滅跡,沒有背景實力的人哪個敢這麼幹?

  陳安平和王朗心中隱隱猜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可是沒有證據他們也做不了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叫人收拾行裝,咱們明日天明就走。」

  王朗愣了一下,沒想到陳安平如此雷厲風行。

  「好,我去讓三錢通知大家。」

  自始至終馬四兒都老老實實站在一邊,沒有任何的表情。

  ……

  大寧樂坊,夜。

  悠悠的樂曲斷斷續續的傳來,在大寧樂坊頂層的一間雅間裡面,門忽然間打開了。

  岑參輕手輕腳的走進雅間,來到雅間裡面一位中年人的面前。

  「湯大人,下官來晚了請大人見諒。」

  這中年人生的國字臉丹鳳眼,舉手投足之間不怒自威頗有威儀。

  「坐吧。」

  湯丹旺,現任大寧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正四品,亦是岑參的主管上官。

  岑參坐下之後小心翼翼的瞧了一眼湯丹旺,卻見湯丹旺正慢悠悠的喝茶。

  「大人,下官去看過那孩子了,確實如坊間傳聞已經痴傻了,不會說話,甚至連自己哥哥的遺物都不認得。」

  「大人,昨天晚上的事情確實是他們辦事不利,才留下這麼一個隱患,您看要不要繼續……」

  湯丹旺放下茶杯,目光直勾勾的看向岑參。

  「勇毅侯府在京中畢竟還有些影響,陳安平又是陛下欽點入京的官員,算了,讓他們明日離開吧,休要再節外生枝。」

  岑參點了點頭,不過立刻發現事情的不對。

  「明日就走?大人您是如何知道他們明日要走的?」

  湯丹旺高深莫測的笑了笑,說道。

  「你就沒有想過,他們是不是當面一套讓那孩子扮傻,背後又一套呢?」

  岑參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相信。

  「不會的,王朗不會騙我!大人,您難道在客棧安插了人手?那孩子是假裝痴傻的?」

  讓岑參意外的是湯丹旺搖了搖頭。

  「並沒有,那孩子在你走後依舊痴痴傻傻,不過岑大人本官必須提醒你。」

  湯丹旺慢悠悠的倒了一杯茶推到了岑參的面前。

  「你我現在所做的事情是在萬丈深淵上走獨木橋,你懂麼?」

  岑參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下意識的伸出雙手去接那杯茶。

  誰知湯丹旺的手輕輕一推,滾燙的茶水頓時灑到了岑參的頭上,燙的他一聲驚呼。

  「湯大人,您這是?」

  湯丹旺的面色變得陰沉又嚴肅。

  「昨晚那樣的失誤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我為誰賣命你應該清楚的很!」

  「事關千萬人性命的事情,不容許有差池!明白了麼?!」

  這一刻湯丹旺的眼睛裡面精光四射,壓迫的岑參顧不上手的疼痛。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見岑參是真的記住了這次教訓,湯丹旺的神色才恢復如常,拍了拍岑參的肩膀。

  「手上的傷快去處理一下吧,傷勢猶可治療,但你我的性命可經不起折騰啊。」

  岑參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不過他知道自己的笑容一定比哭還要難看。

  「去吧。」

  湯丹旺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慢悠悠的倒茶、飲茶。

  一條人命在湯丹旺這裡如此輕飄飄的,沒有絲毫的重量。

  儘管早就知道湯丹旺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此刻他依舊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他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上湯丹旺這條船,在他和他背後的人眼中,他岑參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告退離開了樂坊,岑參捧著燙傷的手慢慢走回家,一種無力感將他籠罩,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王兄啊王兄,我何時才能同你一樣回到京城,離開這個鬼地方呢?」

  他自然自語的離開了樂坊,漸漸消失在老街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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