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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不願回到那個陌生的世界

2024-06-05 08:31:44 作者: 不加糖的茶

  祝南星萬萬沒有想到,面前這個叫阿盈的白苗女人竟然有著,這樣一段過去。

  不知不覺中,對這個曾經跟在自己娘親身邊的人升起了同情之心。

  「你就是那時候答應了他,來到蟲窟冒險取蛇膽的?」

  誰知阿盈,或許現在應該叫她阿盈婆,聽了祝南星的話卻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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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口齒已經比剛剛見到幾人的時候,流利多了。

  「我那時候只是利用身為藥醫之便,幫助他偷了長生果出來,想著說問一問那蛇膽該如何入藥之時,他就得知天朝正在邊南徵兵戍邊,想辦法投到軍中,離開了苗地。」

  又是一個負心人。

  祝南星心想,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或許這個叫阿靡的中原人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利用阿盈婆的藥醫身份,為其治病。

  「那之後呢?」祝南星問:「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

  阿盈婆點點頭:「我從那次後,就有了身孕,一直到孩子生下來,都再也沒有得到過他的蹤跡。」

  「想來也是,我們在一起時他就不止一次說過,自己遲早要出人頭地,不可能只待在邊南這巴掌大的地方,了此殘生。」

  祝南星摸著下巴。

  這麼說如果不是長生果確實治好了那人的病,就是那人後來死在了戰場上,所以才再沒有了消息。

  「既然那人已經消失了,為什麼後來你還會獨自一人到這蟲窟中取蛇膽,是不是王后她...」

  祝南星隱隱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阿盈婆那張枯瘦的臉上頓時爬滿了淚痕。

  「宮中的藥醫都認為王后身上流淌著南慕之血,尋常的毒是不會將其怎麼樣的,可能是生產讓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當年看起來已經痊癒的毒,竟然隱隱的有復發之兆。」

  「王后待阿盈深情厚誼,甚至連女兒阿莎都格外照顧,要不是我與外人糾纏不清,怎麼會讓王后也陷入危險當中,想起了當年那人說過的話,也許找到日月蛟蛇王,取得蛇膽,王后就能有救...」

  想要找到日月蛟蛇王或許簡單,但是要想從其身上取得蛇膽卻並不容易。

  阿盈婆就這麼一直等待機會,在蛇窟中一待,就是將近二十年光陰。

  突然她仰起臉問祝南星。

  「我是不是出來太久了,王后現在怎麼樣?還好嗎?」

  祝南星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隨即搖了搖頭。

  「不好?!」

  阿盈婆感覺愧疚感快要將她壓垮,連忙手忙腳亂地去翻袍子下的一個破布袋子,裡面是她手抄筆記的一些病症和藥方。

  一邊翻一邊還磕磕巴巴地說。

  「是不是還跟以前一樣,常有頭疼胸悶的情況出現,可以用川芎、白芷加上...」

  她越說越快,後面乾脆使用的苗語讓祝南星都聽不懂了。

  祝南星上前去按住她翻找的手,卻被阿盈婆怪力隔開。

  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王后一直是我在服侍的,我可以幫助她,我可以的,找到蛇王之膽就一定可以的!我去找,我去找...」

  說著,她站起身來,想要從塌陷的洞窟中鑽出去。

  司墨立刻在蕭暄的授意下,上前強行讓阿盈婆冷靜下來。

  「南慕早在十幾年前就滅國了,王后也早就不在人世,你就算找到日月蛟王的膽,也已經沒有用了!」

  「司墨...」

  祝南星覺得他有些太直截了當,可蕭暄卻給她拍拍衣裙上的灰土。

  「總有一些現實,是必須要面對的,這一點誰也幫不了她。」

  阿盈婆動作在聽完司墨的話後,就突然停止了下來,好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有了飛翔的力氣,直直從半空中掉落下來。

  口中還喃喃自語。

  「怎麼會,南慕...」

  說罷還不可置信地看看祝南星。

  「可是,公主明明...」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看著王后生產,落地的是一個男孩兒,那公主的降生,就一定在他之後。

  司墨接著解釋:「公主殿下當年是被人所救,送到了天朝養大,前不久才剛剛被你的好女兒阿莎給抓回來,差一點獻祭了聖蟲。」

  「司墨!」

  祝南星覺得司墨這麼說就有些過分了,於是上前阻止。

  阿盈婆卻聽得真切。

  也許在蟲窟的這些年,逝去的不止她的年華與光陰,還有對這個世界的聯絡與了解。

  「阿莎她...為什麼這麼做?南慕還剩下其他人了麼?」

  司墨剛想回答,卻見阿盈婆抬起枯瘦的手制止他,目光誠懇地看向祝南星。

  那樣子仿佛將所有都寄托在了她的答案上一樣。

  「跟我們回去吧。」

  祝南星最終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即便沒有親身經歷過那種王朝覆滅的絕望,多年來沒有親人在身邊的孤獨感,使她很輕易就能聯想到那種無助。

  所以當初她才會那麼去幫助蕭暄,從某種程度上講,他們都是孤兒,而自己尚且有過祝慶環這個「爹」在。

  阿盈婆沒有從祝南星的口中得到確切的回答,但是心中已經瞭然一切。

  她面朝著祝南星的手後退了幾步,指指左前方的一條路低矮的角落上面,那個淺淺的痕跡說道。

  「這座城的岔路紛亂錯雜,一旦迷路繞上三天也不一定能走出來,公主殿下只需尋著我做下的標記,就能夠順利走出古城...」

  祝南星瞧出了她的意思。

  「跟我們一起回去,昔日的南慕雖然不在了,但只要有我在,有那麼多的苗人同胞在,我們可以一起,將南慕再重新建起來...」

  「至於阿莎,我相信有你這個當娘親的勸說,她會改變當初的看法。」

  阿盈婆低著頭,喉頭哽咽。

  「外面,已經變成了我不認識的樣子,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她一邊說,一邊從亂糟糟的頭髮上,摘下一枚銀質的髮簪,表面已經泛黃髮黑,仔細看去卻無法否認它的精緻。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要是阿莎還願意認我,煩請公主殿下,把這個東西交給她。」

  估計此時阿盈婆的心中有太多疑問,例如南慕是什麼時候覆滅的,王后到底是以身殉國,還是因為病痛而過世,女兒阿莎為什麼又怎麼會做出用公主獻祭聖蟲這種大逆不道之事。

  不過就像她說的,外面的世界已經不是幾個問題就能重新融入的,她寧願繼續自己的使命,假裝王后還在等待她拿蛇王的膽回去救命,假裝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說完最後一句話後,無論別人再怎麼詢問或者勸解,也都再沒有開過口。

  祝南星想,好歹將蛇膽已經取得,送回苗寨部落的這件事告訴她也好。

  蕭暄卻說:「蛇王在與不在,都已經不是她所在意的了。」

  祝南星偏過頭去看了一眼那個骨瘦如柴的背影。

  是啊,或許那是她一個人在全是蛇的古城中,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祝南星讓司墨將身上吃的、喝的、火摺子等一切能用的東西全部放下,這才握著那枚銀簪子跟上蕭暄的步伐。

  古城池中到處都是岔路,即便有阿盈婆的標記引路,幾人從這滿是蛇腥味道的城中走出來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走在山腰處回首望去,古城部落依然陷在黑暗之中,宛如死去了一般。

  可祝南星卻隱隱地看到一絲燈火在其中閃爍,那可能是一個人最後一點光熱。

  捕蛇人回到村中後,並沒有只是等待,而是又叫上了一隊黑苗的壯漢,拿了捕蛇的傢伙重新踏上了前往蟲窟的路。

  還好這中間只有一條路,一行人在山腳處接到了精疲力竭的祝南星等人。

  小思兒從來沒有這麼早起過,但是也不知道怎麼的,兩人前腳剛踏進寨子,後腳她就像有感應似的跑出了屋子。

  遠遠地看見祝南星和蕭暄回來,她卯足了勁兒,叫了一聲「娘親!」

  剛想撲在祝南星身上好好溫存一會兒,沒想到卻被人從中截胡。

  蕭暄一臉寵溺地看著懷裡的小人兒。

  「思兒乖,走之前我們約定什麼來著?」

  小瓷娃娃捂著自己的小臉兒,有些嫌棄他身上的味道,目光卻一直往祝南星身上飄。

  見她微笑著點頭,這才張開胳膊,在蕭暄的臉上嘬了一口。

  「爹爹,娘親!歡迎回家!」

  原本祝南星想要儘快研究蛇膽入藥的辦法,卻被蕭暄強制命令其先將的身體養好再說不遲。

  所以蛇膽交給了寨中的黑苗暫時保管,這幾天祝南星吃了睡,睡了吃,安心地當起了米蟲。

  這天她終於得到了蕭暄的首肯,將從蟲窟帶回來的東西全部放在面前。

  目光游離了一遭,最後落下的位置竟然不是蛇膽,而是那枚已經不再鮮亮的銀質釵子。

  祝南星決定在開始製藥之前,先給她一個交代。

  蕭暄本想跟祝南星同行,卻因遲遲沒有敲定和談的事宜,與龍波應蒼一起被叫回了清源縣。

  臨走前他放心不下祝南星,想來想去有一個人看護自己才最踏實。

  所以當祝南星看著門外等候自己的步涼時,白眼都快給她翻爛了。

  「你們什麼時候變成可以互相託付的好兄弟了?」

  祝南星眯著眼睛問。

  步涼一直都是那副死人樣子。

  「因為託付的人,是你。」

  祝南星開始有些後悔開解了這兩個人之間的誤會,不再針鋒相對。

  本來有一個玉面閻羅蕭暄還不夠,現在又來了個真閻羅。

  沒有反抗餘地的祝南星,只能任由步涼跟著,往關押阿莎的竹樓走去。

  進門時,她明顯覺得阿莎的精神不如上次。

  不過態度還是那樣不可理喻。

  「嘖,又來。」

  她翻了個身,甚至都不願意去看祝南星。

  「這次去蟲窟,不僅拿到了蛇膽,我們還見到一個人,你不想知道是誰麼?」

  祝南星問。

  「我沒興趣知道,也跟你沒什麼可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祝南星早就對勸降這種事不抱幻想,她將那枚簪子放在阿莎背對著的小桌上。

  「你且看過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阿莎沒有耐心地迴轉過頭來。

  「我說你這個人煩不煩...」

  她話還沒有說完,目光就被小桌上的銀簪所吸引。

  那並不是什麼精緻的首飾,卻代表著阿莎想要卻得不到的關愛。

  「你剛剛說從哪裡找到的這個?」阿莎問。

  「蟲窟,也就是苗地那個因為日月蛟而成為死地,以前叫做古阿(這裡讀e,一聲)的城池。」

  阿莎雙肩有不可察覺的抖動。

  「你,見到了她的人,還是她的屍體...」

  祝南星向前一步:「我們見到時還是人...」

  但是也許不就之後就會成為屍體。

  阿莎突然笑了,那樣子確實跟阿盈婆在某種程度上,有著驚人的相似。

  「是嗎?對我來說她早就已經死了。」

  她抓起那枚銀簪,雙手一用力,將其折成了兩半,緊接著像隨手丟棄的垃圾,丟在了角落裡。

  「她說利用這麼東西就能讓我乖乖聽話?哼,真是笑話,她當自己是誰,我阿娘麼?」

  祝南星看著她滿不在乎的樣子,無奈地扯扯嘴角。

  「來之前我確實想借著這枚簪子問你幾個問題,不過現在看來不必了。」

  說罷她扭頭就走。

  「你什麼意思?」

  阿莎卻攔住她問道。

  祝南星頭也沒回:「就像你說的,人一旦有了奴性,即便日後擁有獲得自由的機會,也不會再去為自己爭取。」

  隨即她指指一個路過的白苗小姑娘,她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燦爛。

  「蠱蟲在身上久了,就忘記了該如何正常的生活,這是一種悲哀,如果連銀簪都無法提醒你,我再多說無益。」

  說完,祝南星摔門而出。

  就在那一瞬間,她好像看到阿莎彎腰撿起那銀簪時,有什麼東西從身上掉落出來,樣子倒有些像天朝人經常會用到的腰牌。

  思緒被驀然打開,祝南星突然有了一個連自己都不大相信的想法。

  就想叫上步涼去清源縣,找蕭暄確認。

  只是還沒容得她開口,適才那個白苗的小姑娘就氣喘吁吁地來到祝南星面前。

  「公主殿下不好了,有人要與你斗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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