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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逃避抑或新生?

2024-06-05 07:20:02 作者: 哈尼歌者

  過了幾天,「臨江縣愛滋病防治暨安全套推廣工程動員會」在臨江縣政府大會議室召開了。

  臨江縣愛滋病防治工作領導小組成員單位領導,全縣所有公共服務場所經營主體負責人共三百多人參加了會議。

  在這次會議上,安朵和縣計生局副局長刀家華在主席台就座。

  兜兜轉轉一圈,刀家華從洛茲鄉副鄉長的位上轉任縣計生局副局長,也算圓了他當年那個升遷夢。

  

  只是當年刀家華對待安朵的方式實在有些下作,害慘了安朵,還把原本屬於安朵的洛茲鄉副鄉長職位給變相搶走了。

  現在兩人同時出現在主席台上,兩人同屬副科級。

  刀家華不禁感慨,是金子總會發光,安朵不論從事什麼崗位,都能夠做到出色。

  現在的刀家華和安朵,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坐在了一塊。

  已經沒有了直接的競爭關係,他也就放下了過去對安朵的那些芥蒂。

  今天的會議由安朵主持,刀家華對全縣安全套推廣工程進行了安排和部署。

  這次會議的召開,標誌著由臨江縣防艾辦統籌組織,縣計生局牽頭,公安、衛生、宣傳、廣電、旅遊、文化、工商、藥品監管、城管等部門通力合作的「推安工程」正式啟動。

  一隻小小的安全套,沒想到成為了臨江縣各有關部門的工作重心。

  這天下午,安朵和幾個單位的負責人結束了對幾家賓館客房擺放安全套的督查,剛剛回到防艾辦,座機電話就響了。

  電話是夏江傑打來的,就是那個普寧水泥廠的夏廠長。

  縣防艾辦的座機電話號碼一直是公開的,方便社會公眾對愛滋病來電諮詢。

  有的社會公眾因為自身不想暴露,不便直接上防艾辦或縣疾控中心諮詢,就採取電話方式進行溝通諮詢。

  防艾辦剛剛組建之初,打來電話諮詢的人寥寥無幾,隨著防艾工作的深入開展,電話諮詢的人逐步多了起來。

  夏江傑在電話里說:

  「安主任,是你嗎?我是夏江傑。」

  安朵說:

  「你好,夏廠長,我是安朵。」

  夏江傑有些語氣急促地說道:

  「安主任,很冒昧給你打電話,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見你一面。」

  安朵知道夏江傑有問題想諮詢她,就說道:

  「夏廠長,你過來吧,我在辦公室等你!」

  夏江傑仿佛有著難言之言,支吾道:

  「安主任,是這樣的......上你那兒吧,似乎不太方便。

  「.....你過來廠子裡吧,好像也不妥。乾脆,就在幸福里,我想和你聊聊天。」

  安朵就想,夏江傑這個心高氣傲之人放低姿態主動找他,肯定是遇上麻煩事了。

  於是,安朵就答應夏江傑去幸福里遇他。

  幸福里,地處臨江縣城古街區一間十分雅致的咖啡館。

  無論白天還是夜晚,幸福里都在營業。

  安朵走進古鎮的城門,就看見不遠處的幸福里褐色牆體上的那句GG語。

  你要麼就在幸福里,要麼在去幸福里的路上。

  每每在古鎮散步,路過幸福里的門前,安朵時常在想,來幸福里的人未必都是幸福的。

  安朵在幸福里最裡面的包間看到了夏江傑,夏江傑戴著一副墨色的眼鏡,儘管打扮得休閒得體,但還是掩蓋不住他那鬱鬱寡歡的神情。

  服務員走進來,給夏江傑和安朵分別帶來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夏江傑客氣地對服務員說:

  「小姐,待會我和這位女士有重要的事要談,我不想被打擾,有什麼事我會喚你的。」

  服務員點點頭,微笑著退出了包間。

  包間裡就安朵和夏江傑兩人。

  夏江傑對安朵鬱郁地說道:

  「安主任,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嗎?」

  安朵說:

  「你感染了愛滋病病毒!」

  夏江傑點點頭,眼神里充滿了迷茫。

  「是的,前幾天我去了一趟省會澄明市,去滇雲省疾控中心檢測了血樣,檢測結果為HIV陽性。」

  其實,這個結果,安朵早就意料到了。

  夏江傑和馬艷麗相好了這麼長時間,感染上愛滋病病毒肯定是遲早的事。

  安朵沒有說話,她覺得夏江傑肯定有不少話要對她講。

  嚴格來講,想向她這個專業人士身上得到一些建議。

  果然,夏江傑打開了話匣子:

  「我和馬艷麗之間,誰先得的愛滋,誰感染了誰,現在來看一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倆都感染上了愛滋。」

  夏江傑深深嘆息道:

  「之前聽說過愛滋病,聽說過愛滋病的傳播途徑,可是我們誰又會想到這個愛滋會發生在我們身上,彼此相好的兩個人相愛相殺,讓我們都無臉面見對方,真是情何以堪!」

  安朵看著無助的夏江傑,實在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他,因為在感染愛滋病病毒這個鐵定的事實面前,一切安慰的話語都顯得蒼白無力。

  但她覺得不說點什麼,又覺得和夏江傑的見面顯得尷尬和窘迫,只好說出這麼一句無關痛癢的話:

  「夏廠長,我覺得你還是要勇敢地面對一切。」

  夏江傑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喃喃道:

  「在滇雲省疾控中心,我諮詢了相關的愛滋病防治專家,目前國內對愛滋病治療的前景,我自己持悲觀的態度。」

  聽到夏江傑顯得悲觀的前景預估,安朵就反駁他:

  「夏廠長,你的話我不敢苟同,儘管我們對愛滋病這種傳染病還沒有找到很好的治療手段,但對它的認識在逐漸深入,我相信我們人類最終還是能夠戰勝它的。」

  夏江傑幽幽地道: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覺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我要離開臨江,到醫學比我們邊疆好得多的城市去,我要用有限的生命周期去接受最好的愛滋病治療手段。」

  聽了夏江傑剛才的話,安朵疑惑不解,這個夏江傑要去哪裡?

  夏江傑一字一頓地說道:

  「臨江這個地方太小,出門就碰上熟人,我在臨江這邊,無論如何都抹不開面子,所以我要離開臨江,回到我的老家去。」

  回老家?原來夏江傑不是本地人,可他卻操著一口純正的臨江方言。

  夏江傑似乎聽出了安朵的疑惑,對安朵說道:

  「我是漢光知青,當年來滇雲支援邊疆建設,我喜歡這個地方,我老婆也是這裡的,所以我已經變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臨江人了,可是現在的我卻不能在這裡繼續生活下去了。」

  安朵還是不解地向夏江傑問道:

  「夏廠長,你走了,那你的普寧水泥廠咋辦?你的家人咋辦?」

  夏江傑好像做好了一切準備,不假思索地道:

  「我們廠子正在面臨擴大銷路、薄利多銷的轉型期,剛好要在我的老家漢光市建立銷售網點,因為銷售業績是企業的重中之重,所以我就提出由我來親自主抓銷售,而把生產管理放手給我的副手。」

  安朵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你這樣做,既為自己尋找到一個最佳的治療環境,也能為企業脫困盡心盡力。」

  夏江傑無奈地點點頭: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

  安朵覺得還有一些問題沒有搞明白,又問道:

  「夏廠長,既然你感染了愛滋病病毒,你是否建議你老婆去檢測血樣呢?」

  夏江傑難得地露出一絲笑容,對安朵說:

  「幸好,我和老婆生了兒子之後,因為有一次不小心又讓她懷孕了,在城鎮戶口只能生育一孩的政策背景下,我們不得不去做了人流。

  「因為那次人流大出血差點出了人命,我老婆對每次夫妻生活都心有餘悸,所以我們很久以來過夫妻生活,都用保險套。

  「我老婆是語文高級教師,經常被派往東南亞華文學校教授華語,她們每次出國都要檢測血樣,前幾天出國也不例外,她的血樣是正常的。」

  夏江傑的一席話讓安朵懸在嗓子眼的一塊石頭落了地。

  最後,夏江傑用懇求的語氣對安朵說:

  「安主任,我辦完廠子交接手續後,就離開臨江了。我希望,關於我在臨江感染的愛滋病,就此告一段落,我不想走後被臨江人詬病。」

  安朵對他說:

  「除了你我之外,無人知道你是愛滋病病毒感染者,不過,你回到了漢光,我們會給你的情況告知當地疾控中心,把你納入愛滋病病毒感染者進行管理。」

  夏江傑的心情好像一下子就釋然了:

  「我本來就是去漢光治病的,只要不在臨江,我的愛滋病感染者身份暴露了又何妨。」

  看著好像尋找到一絲希望光亮的夏江傑,安朵在心裡感慨道。

  離開臨江和馬艷麗,對夏江傑來講,是逃避還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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