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搬回老宅

  見談懷戎露出懷疑的表情，陶桃連忙笑著說:「二哥，你怎麼這副表情，我真的覺得很好，你就別替我擔心啦！」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陶桃轉頭叫不遠處的杜毓梅過來一起看電視。

  沒想到對方只是點了點頭，又轉回去和談縱說話，一點兒要過來的意思都沒有。

  倒是談縱不好意思地朝這邊笑了笑。

  氣氛有點尷尬，陶桃對談懷戎笑笑，面上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大嫂應該在忙，我等一會兒再喊她，其實可能只有我對這種電視劇感興趣，哈哈。」

  她語氣尋常，談懷戎心裡卻愈發難受。

  在他看來，這就是妹妹被冷落被忽視的最好證明，杜毓梅一向眼高於頂，宋愉也被欺負過好幾回，更別說懷恩了。

  然而宋愉可不是那種乖乖站著挨欺負的性格，誰惹她，她是一定會報復回去的。

  可是懷恩，從小在閉塞的鄉村長大，性格老實靦腆，在家裡又時時刻刻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受了委屈都不敢講。

  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想到後來談懷戎乾脆埋怨起自己。

  明知道老頭子年紀大精力不濟，明知道大哥日理萬機很少回家，明知道大嫂尖酸刻薄不好相處，談縱又是個不著調的，他為什麼會決定讓懷恩住在這樣的家裡生活呢？

  懷恩回到老宅後，他好像就放心了似的，很少回來看陶桃。

  就算回老宅，也就是吃一頓飯就走，例行公務一樣問一問妹妹的生活如何，習慣不習慣，然後就拍拍屁股走人。

  在父親和大哥顧不上的時候，被大嫂忽視諷刺的時候，懷恩會覺得委屈嗎。

  夜深人靜的時候，懷恩一個人坐在這裡看電視，她在想什麼呢，會覺得寂寞難過嗎。

  這麼想著，他覺得自己之前對懷恩做過的保證，什麼會疼她寵她，都在打自己的臉。

  談懷戎長長吐出一口氣，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站起身來，輕而又輕地摸了摸妹妹的發頂。

  陶桃仰頭甜甜一笑，親親密密地喊了一聲「二哥」。

  談懷戎心裡霎時酸軟不已，輕輕應了一聲，手始終放在陶桃頭頂沒有離開。

  電視劇里的男女主正在吵架，情緒剛到爆發點，正是精彩的時候，談懷戎卻將電視擋了大半。

  陶桃急著看電視，上手去扒拉他，嘴裡還嚷嚷，「二哥你好壞！擋到我啦！」

  見她活潑起來，談懷戎心情才好了一點，有心逗著她多鬧一鬧，故意不讓她得逞，兩個人笑鬧成一團，倒有些像何安樂和何縉雲平日裡相處的樣子了。

  這也是談懷戎一直以來希望的樣子。

  老爺子累了，宋愉陪著他上樓後回到客廳，正好看見兄妹兩人糾糾纏纏打鬧成一團。

  陶桃的手正在談懷戎腰間撓他痒痒，而後者高高舉起雙手攥著遙控器不讓妹妹拿到，嘴裡還挑釁，「來搶，搶到二哥帶你出去旅行！」

  「真的嗎！」

  陶桃大大的眼睛唰一下就亮了，顯然對哥哥帶自己出去玩這一點很是心動，更歡快地撲上前，整個人幾乎要掛在對方身上，十分親密無間。

  談懷戎很享受這樣溫馨快樂的兄妹時光，剛才的難受稍微散去，垂眸瞧著妹妹開心的笑臉略感安慰。

  他正想把遙控器還給陶桃，對方卻突然愣了一下，迅速收了笑臉變回小心翼翼的樣子，從他身前退開了。

  「怎麼了？

  談懷戎順著她的視線轉頭看過去，看到了站在樓梯口似笑非笑的宋愉。

  他怔了一下，因為宋愉臉上的神情他之前從未見過，讓他覺得陌生，下意識地招招手。

  「老婆，過來啊，我們一起陪懷恩聊聊天。」

  瞬息，宋愉的神情變得自然，她點點頭，笑著走過來坐在沙發上，看了眼電視劇。

  「誒，這不是新出的那個嗎？我最近也在看，男二好帥的！」

  談懷戎又愣了一下，「你也在看這個？」

  「是啊，」宋愉笑著轉過頭，「你忘了我是追劇達人了，新劇出來肯定要看的嘛。」

  明明她的表情、語氣都稱得上輕鬆，甚至愉快，可談懷戎莫名覺得氣壓有些低。

  「二嫂，剛才二哥還搶我的遙控器不讓我看電視呢，我也覺得男二好帥，可惜明星離我太遙遠了，不然我還想要一個簽名呢。」陶桃突然插嘴。

  談懷戎立刻道:「你想要嗎？我有朋友是娛樂公司的，我找他幫忙。」

  「想要！」陶桃興奮極了，「二哥你好厲害，認識的人也好厲害！」

  「還有二嫂！」她自然的拉起談懷戎的手撒嬌，「二嫂不是也很喜歡這個明星嗎，也記得替二嫂要一個簽名！」

  談懷戎恍然想起來剛才先說喜歡男二的是宋愉。

  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他沒能抓住，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在心底蔓延。

  他討厭這種茫然無知的感覺，下意識攬著宋愉的腰，靠近她，才稍稍安心。

  「老婆喜歡男明星我要吃醋的，但是這次例外，我也幫你要一個簽名好嗎？」

  讓悶醋罐子承認自己吃醋還說出口，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不用了。」

  宋愉笑著搖了搖手機，「我有他的聯繫方式。」

  這下兄妹二人齊齊愣住了。

  「大學有一次出去玩，機緣巧合認識的，那時候他還沒有紅，我們一起打了兩把遊戲。」

  談懷戎：「現在呢？」

  還時不時一起打遊戲嗎？

  宋愉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故意不回答，反問：「什麼現在？」

  剛才從樓上下來，看見這對哥哥妹妹沒有距離感的親近，她承認，自己心裡不舒服。

  具體怎麼個不舒服，說不上來，但不妨礙她給自己出氣。

  她的生活原則就是，能撒出去的氣絕對不憋著。

  此時看著談懷戎吃癟的樣子，這股不舒服散去了，但她還是惡趣味地回答:「哦，你是說打遊戲？偶爾吧，他現在是偶像，空閒時間很少。」

  「哦。」

  談懷戎不高興了，儘管他沒有立場不高興。

  被小兩口你來我往的氛圍排斥在外，陶桃並不失落，只是饒有興味地看著另外兩人。

  經過這些天的留心觀察，她發現杜毓梅在和人聊天，特別聊天對象是她兒子的時候，總是特別專心，大腦只能單線程處理事情。

  這就導致這個時候誰和杜毓梅說話都只會得到一個敷衍的點頭示意。

  陶桃看準了這點，才會挑在對方和談縱說話的時候插嘴，果不其然被忽略了，這讓談懷戎看進眼裡想必能發散出很多思路來。

  只有讓談懷戎覺得她在老宅過得不好，打破談家其樂融融的表象，局面才會變得更有意思。

  所以，二哥，你會怎麼做呢？

  只是無論怎麼做，註定你和你心愛的阿愉不能安穩了啊。

  果然，在回公寓的路上，談懷戎忍著老婆和男明星一起打遊戲的不痛快，放輕了語氣，「老婆，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嗯，你說。」宋愉低頭劃手機，隨口應了一聲。

  剛才說的認識那個男二並不是開玩笑，雖然她本人不想要什麼簽名，但陶桃想要，談懷戎也就用不著去拜託什麼朋友了。

  對方剛好有空，回得非常爽快，還發了一句語音過來。

  「有空一起玩遊戲啊，我最近通告滿，空下來一定等我。」

  宋愉沒有避諱，直接外放。

  旁邊的醋罈子一瞬間都快炸開了。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談懷戎瞥了一眼身邊人的手機，發現宋愉和那什麼男二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挺熱鬧，到底沒忍住，故作平靜道：「也喊上我。」

  「你哪來的空玩遊戲？」宋愉看他一眼，好像聞到空氣中飄著醋味，不由得好笑。

  她收起手機，問，「說吧，什麼事？」

  談懷戎斟酌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今天和懷恩聊了一下，她在老宅好像挺孤單的，爸每天約老朋友出去釣魚，大哥大嫂又都忙……」

  宋愉沒說話，她已經猜到要說的事是什麼了。

  「所以，」談懷戎試探道，「我想我們能不能搬回老宅住一段時間，陪懷恩多適應適應，讓她儘快融入家庭，如何？」

  宋愉和懷恩是同齡人，又都是女孩子，肯定很有共同話題，之前她對懷恩也很熱情關照不是嗎。

  不過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像把宋愉當工具人似的。

  宋愉看著他，仍然沒有說話。

  回老宅住，這並不是換個地方睡覺這麼簡單的決定。

  意味著她要每天和全家最不對付的杜毓梅抬頭不見低頭見，意味著她和談懷戎失去二人世界。

  談懷戎不會想不到回老宅住這四個字代表著怎樣的麻煩。

  可是為了懷恩，他似乎又很堅定。

  宋愉相信，如果她堅持不願意搬去老宅，談懷戎要麼選擇獨自搬過去，要麼選擇每天老宅公寓兩頭跑。

  搬過去和杜毓梅同處一屋委屈自己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想折騰談懷戎兩頭跑。

  「我還沒有想好在哪裡實習，考慮到時間和距離的問題，暫時就不搬過去了。」

  「不過，」她趕在談懷戎開口之前開口，「我知道你心疼懷恩，小姑娘的確不容易，這樣吧，你先搬過去，等我的實習問題解決了，我再去。」

  她的態度同樣堅定，顯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那股莫名的緊張再次出現，談懷戎緊了緊握方向盤的手。

  「算了，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老宅那邊我下班之後過去看看就行了，我們還是一起住在公寓，好嗎？」

  如宋愉猜到的，他確實清楚搬去老宅會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多大的改變。

  只是一想到妹妹故作堅強和不在意的眼神，他……

  「別，」宋愉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我一個成年人有什麼不放心的，而且還有張媽在啊。」

  她勾起嘴角，看起來沒什麼不愉快。

  「你最近不是很忙？兩頭跑太折騰了，這會讓我覺得有負擔，再說了，你又不是一去不回，對不對？」

  談懷戎啞然，話在舌尖滾了又滾，最後只發出一個悶悶的「嗯」。

  車裡安靜下來，只有半開的窗外傳進來路上其他汽車呼嘯而過的聲音，帶起冷嗖嗖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