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逼上梁山

  倒是有幾個水利局剛分配進來的大學生小年輕，搶著想承包食堂開飯館。

  可局裡的領導卻不敢承包給他們。

  誰也知道，飯館不是那麼好開的。

  

  那幾個大學生，連自己的飯都做不熟，哪裡懂開飯館？

  他們只想著僱人幹活，自己當甩手掌柜...哪有那麼簡單？

  如果把食堂貿然承包給那些小年輕，肯定是倒灶。

  到時候他們交不出承包費不說，肯定還會把食堂弄得一塌糊塗，局裡還是得出面擦屁股...

  那可就更頭疼堵心了！

  局領導的意思，食堂最好是承包給狗蛋父親。

  父親穩重肯吃苦，又是沙城縣有名的大廚，肯定能把飯館開起來。

  這樣，既解決了父親的工作安排，以後水利局開會，也可以直接在食堂里訂餐。

  可是，父親卻不願意放棄旱澇保收的鐵飯碗，公開拒絕承包食堂。

  於是，局領導又想讓趙日炎承包。

  趙日炎雖然不是廚師，可人很精明，長期當水利局的總務股長，開飯館應該也是可以的。

  起碼比那些小年輕就靠譜多了。

  可是，趙日炎也是頭搖得撥浪鼓一般，拒絕承包食堂。

  父親一個工人都捨不得砸爛鐵飯碗，趙日炎可是領導，怎麼可能捨得他的鐵飯碗？

  他這個總務股長看起來是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卻很有油水...

  因為，水利局每年所有辦公用品的採購，局裡家屬院的分配，還有食堂的進出帳目，都是他管的...

  要是承包了食堂，這些油水可就都沒有了。

  而開飯館，是賠是賺還不一定呢。

  沙城縣有幾家飯館的確生意不錯，比如大十字的那家牛肉麵館，可那是外地人開的，人家手裡有牛肉麵的秘方。

  趙日炎莫說是牛肉麵秘方，連個釀皮子都不會做。

  其他幾個股長，當然就更不可能承包食堂了。

  放著旱澇保收的鐵飯碗不好好端著，下海去開什麼飯館？頭讓蜜蜂叮腫了嗎？

  雖然改革開放大潮在南方和一些大城市裡波瀾壯闊，好多體制內的公務員下海經商發了財，可在西北騰格里沙漠邊的小小沙城縣，人們的思想還非常保守。

  水利局的領導無奈之下，這才親自上門給狗蛋父親做工作，並且給了極其優惠的條件，讓狗蛋父親承包了食堂。

  而父親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承包食堂。

  如果別人了承包了食堂，局裡就沒有辦法給他再安排工作...

  父親多半會被調到下面的水管所里去看河護渠...

  關鍵的關鍵，他們一家就沒有辦法繼續住在食堂院子裡的這兩間套屋裡了！

  而趙日炎，也絕對不會再給父親分什麼像樣的家屬院。

  所以說，父親承包食堂，完全就是逼上梁山！

  所以，他才沒日沒夜的忙碌，想早一天把飯館開起來。

  狗蛋進門把書包放下，也去食堂幫忙。

  他們家的這個小院可謂四通八達。

  院門就開在水利局家屬院的巷子裡...

  和水利局的隔牆上，還有一個小門，以前水利局的人要吃飯，就可以從小門直接進來，不用繞到大街上...

  院子中間是一個不大的菜地，過去就是食堂的兩個後門。

  對直的後門進去，就是食堂的飯堂大廳，足足有三百平米大，可以容納二百多人同時吃飯...

  旁邊的後門進去，就是小後堂，這裡是人少的時候做飯用的。

  從飯堂大廳過去，還有個一百平米大小的大後堂，那裡是做幾百人飯的時候用的，每個鍋的直徑都有兩米，爐灶後面還有火道，是專門加火添煤的...

  從火道出去，又是一個小小的院子，也有門通往大街，是專門堆放煤炭和雜物的...

  食堂的玻璃大門卻在飯堂大廳中間，朝東開在大街上，有三層台階，十分氣派。

  狗蛋還沒有走進食堂的後門，就聽見哥哥東子又和父親在裡面大聲的吵嚷。

  「你天天說的早開一天門就早掙一天錢，卻又捨不得花錢請匠人來趕緊裝修！」

  東子憤憤不平說道：「就我們三個人天天耗在這裡挖抓（幹活），遲開幾天門耽誤掉的錢早夠請幾泡子（幾波）匠人了！」

  狗蛋走進食堂，就見父親和母親東子，在和水泥盤灶火。

  這種活，的確是應該請專業的泥瓦匠來做，可父親為了省錢，卻要自己干。

  「你懂個屁！你知道請匠人得花多少錢嗎？」父親瞪著東子罵道。

  「就算錢多也得請啊，早幾天開門，不就都掙出來嘛！」東子又犟道。

  「你說得輕鬆，我們哪裡來的錢請匠人？」

  「局裡不是給我們借了二十萬嗎？昨天就給你了，你咋不用？」

  「那二十萬不能動！」父親黑著臉說道。

  「為啥？」

  「那二十萬存到銀行，一年的利息下來好幾千，差不多就夠承包費了，我們起碼前三年不用愁承包費的事情...」父親沉吟道。

  「你...」

  東子無語，氣呼呼說道：「局裡給你借二十萬，是要你放開手腳大幹呢，你可好，居然存到銀行吃利息？你這...也太保守了吧？」

  「保守？老子不保守能行嗎？要是飯館開賠了，那二十萬再還不上，老子可是要坐牢受法的，你是不是想讓老子去受法？」

  「我...」東子語塞。

  「你爸說得對的呢...」母親少有的支持父親的意見，「這二十萬存在銀行里不動，起碼這三年我們賠了掙了都不要緊，人總要給自己瞭個後路呢！」

  「唉...」

  東子無奈的搖頭。

  「你不想幹活就直接說，不用三天兩頭的找藉口！」

  父親又瞪了一眼東子說道：「再說了，自己盤下的灶火用起來順手又利索，那些拙把式匠人盤下的灶火還不如我呢！」

  「你爸給人家做了十幾年的酒席，每次去都是自己盤灶火，的確盤得比那些匠人好！」母親也點頭對東子說道。

  「我不是光說盤灶火的事情，我是說這飯館就不是這麼個開法！」東子鬱悶的說道。

  「那你說咋個開法？」父親冷瞥一眼東子。

  「一些專業的活，就應該讓專業的人來做，我們自己做，非但做不好，還浪費時間...」

  東子說道：「還有，我們要先雇幾個人來，讓他們幫我們一起干，這樣下來速度就快多了，也能磨合員工，讓他們早些適應工作。」

  「店還沒有開起來呢，就先想當老闆的事情了？」

  父親冷笑道：「哼！這家裡還沒有輪到你指手畫腳，等你有本事了再來教訓老子吧！」

  「你...行，你咋說咋弄吧！」

  東子無奈的操起鐵杴和水泥。

  狗蛋也操起了鐵杴。

  「王謙己，你去寫作業吧，明天跟著東子去放瓜，瓜種上這都十幾天了，應該出芽了。」

  母親擔心的嘆道：「這忙著開飯館，完全顧不上瓜地了...」

  「我...」

  狗蛋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又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