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常客

2024-06-05 01:55:58 作者: 落雲

  仵作很快就驗完了屍身,這方面他們是專業的,自然也能知道紀落芙是失血過多而死。

  「皇上,祁王殿下是修內力的,若真要殺人,怎會留下外傷?」霓雲躬身拜下,輕哼了一聲,「況且妹妹身上的刀口如此細小,這種精良的武器,我們祁王府窮酸,可拿不出來。」

  正德帝掀了掀眼眸,這祁王妃莫非是在控訴他對祁王府太過苛刻?

  但霓雲偏偏一副呆呆的嬌憨模樣,跟她發脾氣,反而顯得正德帝多心了。

  正德帝意味不明地瞟了霓雲一眼,再看地上哆哆嗦嗦的紀侯,越發覺得有趣。

  傳聞紀霓雲是個草包,話都說不清楚,正德帝還真有點想不通了。

  不過能造成如此隱秘傷口的兵器,正德帝倒是想到一個——圓月刃。

  

  那是先皇賜給紀侯府的,世間獨一無二。

  紀鴻文這老匹夫是不想人發現紀落芙的真正死因,才不惜動用利器,可這傷口反而成了最大的證據。

  正德帝的眼色深了幾分,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面,仿佛每一下都敲在紀侯的心上,紀侯的心撲通撲通地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皇上,世間哪有人會狠心殺自己的親生骨肉呢?」紀侯抹了把淚,眼看事情就要敗露,乾脆舔著臉打感情牌。

  他推了一把霓雲,跪著向前,伏在正德帝腳邊,「微臣父親在世時,向來治家嚴謹,微臣是絕不敢做這種有傷大雅的事啊。微臣願意在家父靈前日日懺悔,以表清白。」

  紀侯的父親,也就是霓雲的祖父紀仁武,當年是個風雲人物,據說當年正德帝攻打南疆時,立下了奇功,讓正德帝對他都另眼相看。

  紀侯在這個時候提起紀仁武,目的可想而知。

  正德帝瞟了一眼霓雲,到了這一步也不可能不給祁王府一個交代。

  他略思量了片刻,眸色深沉,「紀侯剛失去愛女,怕是無心朝事,且在府上好好休息吧。」

  「皇上英明,微臣謝過皇上體恤。」紀侯伏在皇帝腳邊行了個大禮,禮畢還不忘挑了挑眉,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看著霓雲。

  霓雲真的是被這便宜爹給氣笑了。

  正德帝明顯對他不滿了,讓他回去休息,再想回朝可就難了。

  紀侯不明所以,還一個勁謝恩,霓雲算是明白堂堂侯爺,為何不受京中貴族們的待見了。

  霓雲才懶得理他,只當沒看見,對著正德帝行了個禮,「皇上,既然祁王無罪,是不是可以放出來了?」

  繞來繞去,還是為了祁王。

  正德帝掃了眼霓雲,意味不明,「去吧。」

  「皇上英明,只是……」霓雲跪在地上,沒有起來的意思,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祁王剛回京就被關在宗人府了,這傳出去,我與王爺怕是會被某些人往死里欺負。」

  說到這,霓雲瞟了一眼紀侯,「我們夫妻二人倒是無所謂,可若讓皇室蒙羞就是我們的罪過了。」

  紀侯一個激靈,用唇語對著霓雲說了句:「閉嘴!」

  這蠢貨女兒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在皇帝這討價還價,惹怒了正德帝,紀家也得跟著一起遭殃,蠢貨!

  麗妃聽到這對霓雲生出幾分讚賞,這傳聞中的草包竟還懂得維護夫婿?

  麗妃捂嘴輕笑了幾聲,給正德帝遞了個眼神,「皇上,您明明是愛子心切,可別叫外人誤會了呢。」

  「是啊,祁王三年未歸,朕與他徹夜長談,何來的關押宗人府?」正德帝正色道。

  麗妃給了正德帝台階,他自然順著台階就下了,總不能讓人在背後說他聽信讒言,關押有功之臣吧?

  「再有人傳閒話,宮規處置!」

  「皇上?」紀侯一臉懵逼,皇上竟然向著祁王,還真是破天荒頭一次。

  「嗯?」正德帝微揚了下下巴,「紀侯還有意見?」

  紀侯咽了咽口水,勉強擠出一個笑:「皇上與祁王真是父子情深吶!」

  噗!霓雲終於發現紀侯還有一個優點——拍馬屁的本事一流。

  霓雲和紀侯退下後,正德帝的面色才鬆懈下來,示意宮女將湯盅遞給了麗妃,「此湯可安心神。」

  一股苦澀的藥味傳出來,麗妃的手扇了扇,「皇上,你知道臣妾最不樂意吃苦了。」

  「如此看來,你心緒不寧是假,專程來幫逆子是真?」正德帝面色微嗔。

  麗妃皺了皺鼻子,上前替正德帝揉著鬢角,「琰兒在外出生入死三年,皇上就算再不喜,也該念著點父子之情不是嗎?」

  「這逆子回京數月,都不知進宮覲見,朕還念著他做什麼?」正德帝哼了一聲,手指敲著桌面,「這倔性子不好好治,就是第二個雲妃!」

  ——————

  宗人府,牢中昏昏暗暗,四四方方的天窗透進一道光,將凌楚琰的身影拉長。

  昏黃的光照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半明媚,一半晦暗。

  不遠處,灑掃嬤嬤嘆了口氣,在牆上又記了一筆,「這是王爺第三十次進宗人府了。」

  凌楚琰在京都生活了十八年,幾乎是每年都要進來那麼一兩次,且每次都並不是什麼大罪過。

  灑掃嬤嬤見著他都見怪不怪了,「這次又準備待幾日啊?」

  「那就要看父皇什麼時候消氣了。」祁王聳了聳肩,語氣輕鬆。

  待在宗人府里,甚至比在外面都舒坦,最起碼不用防備居心叵測之人。

  祁王在牢中踱步,手指拂過牢中的柱子、桌椅、床榻,聲音抖了一下,「能有機會與母親相處幾日,本王也樂意。」

  他的母妃雲妃就是被關在這裡待產的,後來也是死在這裡。

  凌楚琰對母親的認知,除了九峰山,也就只有宗人府了。

  可奇怪的是,九峰山的聚魂燈與他沒有感應,宗人府他也感應不到關於雲妃的絲毫氣息。

  「鄭嬤嬤,你說本王為何就感應不到母妃呢?」

  「王爺與雲妃娘娘血脈相連,怎麼會沒有任何感知呢?」鄭嬤嬤皺了皺眉,這件事她也想不通。

  都說母子連心,更何況羽族體質特殊,族人之間能感應到彼此的氣息,祁王身上好歹有一半的羽族血統,為何沒有感應?

  鄭嬤嬤嘆了口氣,「老奴不過是雲妃娘娘身邊的普通丫鬟,知道的實在有限……」

  牢獄的門「吱呀」一聲打開,打斷了兩人。

  獄卒拱手道:「王爺,您可以出去了。」

  「才一天不到?」鄭嬤嬤比出一根手指,再次確認。

  「是呢,祁王妃為王爺的事奔波了一天一夜,想來皇上也頗為動容。」獄卒在前引路,「王爺,祁王妃在宗人府外等您。」

  「霓雲?」凌楚琰頗感意外,心中仿佛亮了一下,腳步也變得輕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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