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金石丹藥

  「鳴凰已經覆滅百年，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扭轉的。既然註定無法復國，好好過完你這一生，也好。」

  蘇墨白的體諒讓雲輕雪有些自慚形穢。

  不過，她這個人，打定了主意就絕不會後悔。

  今日她來，便是來還人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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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了話題道：「這段時間去哪兒了？我都找不到你。」

  「是麼？」

  蘇墨白想起這段時間被淮陽王府的人追殺，扯了扯嘴角，什麼都沒說。

  雲輕雪看他神色淡淡，表情疏離，有些奇怪道：「怎麼？我恢復了記憶，你也變成了我記憶里苦大仇深的小老頭了。」

  蘇墨白：「我本來就是這樣。」

  「哦。」雲輕雪走過去，一把握住了蘇墨白的手，笑道，「還是以前的你比較可愛，有點人情味。現在整個人都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蘇墨白，你知道嗎？若是要拒絕一個人，就要再狠一點。否則，就會被別人看穿。」

  蘇墨白剛要否認，卻見雲輕雪將他拽到石桌前坐下，三根指頭搭在了他的脈上。

  蘇墨白沒想到雲輕雪恢復了記憶還是老樣子，對他的態度似乎一點沒變。

  她……不再怕他，不再抗拒他了嗎？

  蘇墨白看著雲輕雪的臉，見她小臉嚴肅，剛才風輕雲淡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五臟受損，氣虛血弱、沉疴舊疾。」

  雲輕雪往他臉上看，發現他眼底發青，似有絕脈之症，沉聲道，「身體機能受損，元氣不固，最多能活三個月。」

  「比我自己診斷的還多一個月呢。」

  蘇墨白收回手，看向雲輕雪，「原來找我過來，是為了替我診病。」

  「不用費心了。我的病已經無藥可治，能多活一日便是偷來的一日。你不必傷懷，每個人都會死，我不過是早幾日而已。」

  雲輕雪看著他，有些心痛。

  沒想到，他這麼豁達，竟然把死亡說的這麼風輕雲淡。

  他這一生，是為使命而活，是為了父親的遺願而活，卻從來沒為他自己活過。

  他才二十多歲，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雲輕雪感覺眼睛濕潤，背過身，擦了把淚，再回頭的時候，仍舊是那個自信驕傲的少女：「你想死，沒那麼容易。蘇墨白，我不打算復國，你便準備放棄我了，是嗎？」

  蘇墨白一愣。

  聽雲輕雪接著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幼時教導我，做人要重信守諾，有始有終，就不該輕易放棄自己的使命。而我，也不會棄你於不顧。」

  雲輕雪晃了晃手裡的骨哨：「三個月內，我必回找到解決之法。皆是，我再去找你。」

  說完，起身走出了涼亭。

  蘇墨白看著雲輕雪瀟灑離去的背影，心中亦是感動不已。

  他一直以為她的心裡只有秦慕言，選擇放棄了鳴凰的位置，女君的身份，同時也放棄了七部的殘餘勢力。

  那麼，他這個隕星閣的帝師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可今日她一番話，似乎重新定義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們幼時是師徒，現在是朋友。

  她不會放棄他，也準備他放棄自己。

  那一日，蘇墨白在涼亭里坐了很久，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直到月上柳梢，他似乎想通了什麼。

  在相府的時候，他就知道她魯莽頑劣，其實也沒有抱太大的期望能復國。那時候，他有個最簡單的願望，便是能交給她更多的生存技巧。

  讓她險象環生的環境裡學會自保，能活著便好。

  那是從什麼時候，他開始變得貪心呢？

  是發現了她古靈精怪的思維，超凡脫俗的醫術，以及異於常人的心性。

  他為她著迷，也為自己感到慶幸。他想，憑藉他的手段和她的能力，一定能重振鳴凰帝國。

  可沒想到，最後還是讓他失望了。

  從雪山一行，他親眼看到雲輕雪對秦慕言的感情，他就知道，鳴凰已經成為了過去，再也不可能復國了。

  他的失望里，帶著些與她分道揚鑣的悵然。

  好像失去了師徒的關係，他們再也沒有交集了。

  可今日雲輕雪卻告訴他，她不會放棄他。有她這句話，他突然覺得以前受過的所有罪，經歷的所有挫折都是值得的。

  他的雪兒長大了。

  不僅可以自保，也可以保護他了。

  這種被人保護和惦記的感覺真好。

  楚翎兒在林子裡不知道待了多久，看著在亭中一坐半晌，臉上掛著傻笑的蘇墨白，她的拳頭狠狠握了起來。

  憑什麼，憑什麼雲輕雪隨隨便便一句話都能讓師兄開心。

  為什麼他跟她一起總是悶悶不樂。

  為什麼師兄的心裡只有雲輕雪？

  她心中恨意陡增，恨不得這世上沒有雲輕雪才好。

  可想起蘇墨白的病情，她又隱隱期待，若是雲輕雪真的能治好師兄，那該多好。

  ………………

  雲輕雪回去之後，便一頭扎進了臥室，開始研製各種給蘇墨白治病的草藥。

  最後發現，蘇墨白自小就是藥罐子，如今身體已經產生了抗藥性，再用草藥只怕效果甚微。

  雲輕雪又翻起古籍醫書。

  終於在金石篇中翻到一個治療的藥方。

  世間萬物皆可入藥。

  草本不行，可用金石丹丸。

  上面記載，有一種磷礦，可以起沉疴，通經絡，明目開竅。還能修復臟器。

  雲輕雪仔細看了那一頁，這磷礦名曰：龍石磷，因體表泛青，狀似龍鱗而得名，只在平江一帶的山地中可見。

  雲輕雪喜出望外，立刻讓風澈拿來一張青霄的地圖來研究。

  淮陽王府里，王爺不在，王妃最大。

  雲輕雪說什麼，風澈便做什麼。

  而且效率非常高。

  沒多久，風澈便拿了一張標註清晰的地圖過來。雲輕雪很快找到了平江二字，問道：「這是哪兒？離京都遠嗎？」

  「這裡是平江，最有名就是百年前盛行一時的丹鼎谷。最厲害的時候，丹鼎谷一丹難求，盛況空前。不過後來，丹鼎谷被滅門，這丹藥行業也快速沒落了。這地方也不遠，就在京都的西南方，半日可到。」

  怪不得古籍醫書上寫平江一帶有龍石磷。

  丹藥盛產之地，自然有天材地寶。

  否則，怎麼就地取材？

  雲輕雪知道確切地址之後，合上地圖，對風澈道：「備輛馬車，我們輕裝簡行，明日出發。」

  風澈傻眼了：「王，王妃要去平江？」

  「沒錯。」雲輕雪見他一臉難色，擰眉道，「怎麼？你有意見？」

  「王妃，現在世道太亂，您單獨出去，恐怕不妥。」

  「不是還有你嗎？」

  風澈：「……」

  他要哭了，誰來管管王妃？他武功不弱，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若是有個萬一，他拿命都賠不起啊。

  雲輕雪卻沒給他反駁的餘地：「你若不去就算了，我自己騎馬去。」

  風澈一想，這更危險，連忙道：「屬下沒意見。屬下雙手贊成。」

  雲輕雪這才點了點頭。

  結果，風澈一轉身，就發了飛鴿傳書出去。

  又招來裴恆道：「王爺不是交代你，收拾了蘇墨白嗎？你武功比我厲害，怎麼還讓他跟王妃見上了？現在好了，大家都得去平江了。」

  裴寂白了他一眼，懶得解釋。

  蘇墨白是個聰明人，他意識到秦慕言在抓他的時候，立刻就隱身了。

  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不出來。

  若不是王妃用骨哨，只怕他們連蘇墨白的影子都瞧不見。

  秦慕言要抓蘇墨白無非是不想讓他與雲輕雪見面，如今兩人見都見了，再抓也沒有意義，說不定還會讓王妃察覺。

  所以，他什麼都沒做。

  風澈想不明白，一通數落下來，裴寂只給了他一個白眼。

  像看傻子似的看著他：「你不去準備馬車嗎？待會兒王妃問起，你怎麼回話？」

  「你不說我都忘了。」

  風澈一拍腦袋，趕緊去了後院。

  裴恆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作為暗衛，他總能以最快速度隱藏自己的身形。

  其實，他隱隱也有些擔憂。

  這一趟平江之行，不知會遇上什麼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