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一萬零一

  雲輕雪原以為自己獨身一個女子，多少會引人注意。

  沒想到，她自作多情了。

  這裡其實有許多世家女子或者女劍客出入，男女大妨並沒有青霄時那麼嚴苛。

  

  雲輕雪大搖大擺走在街上，竟覺得這環境跟現代挺像的。

  她出門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

  走到極樂樓門口，見成衣店那兄妹倆是由管家親自接進去的，便向門口那小廝打聽：「那兩個人是誰呀？看起來氣質不俗，不似尋常人啊。」

  「姑娘說笑，能來這裡的，哪一個又是尋常人。」小廝顯然對那倆兄妹熟識。

  雲輕雪趕緊塞銀子，便聽那小廝透露：「他倆啊，一個北堂國太子夜昊天，一個北堂國郡主夜錦蘭。都不是好惹的主兒，尤其是北堂太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您可千萬莫招惹他。」

  呵呵，果然不是好東西。

  雲輕雪笑了下：「我這身份，怎麼可能跟他有交集。」

  說著，進了極樂樓。

  這樓內格局特別，如同是一個角斗場。

  一面高台，三面環形樓梯。

  一樓大廳皆是散客。

  二樓雅間，江湖世家或者名望頗高的俠客英雄。

  三樓貴賓，身份隱秘，並不外宣。

  雲輕雪一進來，三樓正中的薄簾便掀開了一角。深如冷夜的視線立刻射了過去。

  雲輕雪在北角找了個空位落座，隱隱有中被窺視之感，她扭頭四下張望，並未看出什麼。便也沒往心裡去。

  這時，一個五短身材，方臉闊鼻，看起來十分精明的老者走上了高台。

  他先是一番場面話。

  無非是歡迎大家捧場，希望大家玩的高興。

  接著講了樓內的規矩。

  待會兒每個人都會發三張立牌，一隻銅鈴。

  立牌面額分別是五百兩、兩千兩、一萬兩，銅鈴響起隨意加價，不得低於一萬兩。

  當侍者把東西送到雲輕雪手裡的時候，她嘴角抽了抽。她渾身上下所有錢加一塊，就之前秦慕言給的五百兩，和下午賺那倆兄妹的一錠金子。

  換句話說，她除了首輪發起，幾乎沒有競價的可能。

  這是有錢人的遊戲。

  她一窮光蛋，玩個屁啊玩。

  競拍很快開始，出的都是尋常的物品，二樓、三樓壓根沒動靜，一樓倒是熱鬧，喊價者此起彼伏。十幾件東西，全落入了一樓散客的口袋。

  雲輕雪看著有人拍到一株通心草，還高興的仰天長嘯，領東西就像上領獎台，嘴角抽動的更厲害。

  這成色的通心草，在外面一百兩能買一車。

  這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幾千兩就買這麼個破玩意兒。

  不過，她最佩服的還是極樂樓的老闆，這割韭菜割的可夠狠的啊。

  羊毛薅的差不多了，鑼聲起，先前的老者帶著一個黑漆木匣上來，介紹道：「此物乃龍鬚草，不可生用，不可烹煮，因常年生長在南疆黑沼澤，內含劇毒。卻是生肌活血斷筋續骨的特級藥引。三國之內，至此一株。為采此物，極樂樓花了兩年的功夫，折進去的人不計其數，乃樓內今年推出的第一件至寶。」

  隨著一聲「競價開始」，整個極樂樓沸騰了起來。

  競價聲愈演愈烈，只是隨著價格不斷攀升，一樓熄了火，只能眼睜睜看著二樓相互爭搶。

  二樓的江湖世家多是衝著龍鬚草來的，自是不肯輕易罷休。

  雲輕雪聽著喊價喊到了兩萬兩，喝了口水壓壓驚。

  這時，四周傳來議論聲。

  其中一人道：「他們掙這龍鬚草還不是為了去梵天谷討好那貪財好色的谷主。三年前，谷主就放出了風聲，誰能拿到龍鬚草，就免費送一顆天香續命丹。」

  「龍鬚草有劇毒，除非醫術通天，否則拿了這草藥也是無用。可天香續命丹就不同了，聽說受傷再重，病情再嚴重，哪怕臨死之人，服了此藥也能立刻恢復元氣，立時變得生龍活虎，與常人無異。」

  ……

  聽著這些話，雲輕雪頓時明白了秦慕言來此的用意。

  莫非，他是要拿龍鬚草去梵天谷換天香續命丹？

  秦夕瑤命在旦夕，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天香續命丹這等靈丹妙藥才能將她治好吧。

  想到這裡，雲輕雪心裡有點不舒服。

  想起浮雲客棧的吻和馬車裡那個糖葫蘆，雲輕雪突然覺得很可笑。

  比起他千里迢迢費盡周折為秦夕瑤求藥，那些算個屁？

  她還為此心悸、為此春心萌動，動個溜溜球啊。

  他那個吻，不過是大男子主義下的嫉妒失態，是他困住她的手段。

  那一刻，雲輕雪承認，她有些失落，有些受傷，有些氣憤。

  「叮鈴鈴……」

  三樓，銅鈴第一次響起。

  隔間外的侍者立刻上前詢價。

  裡面的人道：「五萬兩。」聲音蠻橫中帶著不屑，正是北堂國太子夜昊天。

  此言一出，二樓集體熄火了。

  大家掙了半天，才掙到三萬多，結果三樓一出口就是五萬，他們還掙個鬼啊。

  高台上了老者眯眼笑道：「五萬兩，還有人加價嗎？」

  整個極樂樓鴉雀無聲。

  能聚在此處的人，都有些本事，哪裡聽不出北堂太子爺的聲音。

  北堂雖然內亂嚴重，可架不住錢多。

  迄今為止，十大金礦，有六座都在北堂境內。

  換句話說，北堂太子就是行走的大金礦，誰敢跟他拼財力？

  所以眾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選擇觀望。

  「五萬兩，第一次。」

  老者等了片刻，見大家都沒了加價的衝動，便又道，「五萬兩，第二次。」

  「再沒人加，便一錘定音了。五萬兩，第……」

  「叮鈴鈴……」

  這時，銅鈴再次響了起來。

  聽聲音，卻是在一樓大堂。

  老者笑的老臉開花。

  對他來說，五萬兩的確有些少了。甭管在幾樓，有錢賺就行。

  夜昊天猛地掀開帘子，朝樓下看去。

  他倒要瞧瞧哪個不長眼的敢跟他搶東西。

  大堂北角，一身著幽蘭紗裙，頭戴白色帷帽的少女舉著一個銅鈴，坐在那兒，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射了過來。

  說實話，雲輕雪這輩子還沒這麼矚目過。

  她咽了口唾沫，微微有些緊張。

  夜昊天想出風頭，她偏要來攪攪局。她倒要看看，這富得流油的北堂到底有多少家底。

  三樓正中的隔間裡。

  風澈驚訝道：「主子，好像是王妃……」

  秦慕言捏茶盞的手微微緊了緊，「嗯」了一聲，沒言語。

  風澈伸著脖子往外看，倒沒擔心雲輕雪惹了夜昊天如何如何，反而好奇，這女人哪兒來的錢跟人競價。

  侍者上前，雲輕雪直接喊道：「加一萬零一兩。」

  此言一出，大家的臉色都有些古怪。

  高台上的老者也僵了片刻。

  剛才說了，搖鈴者出價不得低於一萬兩，這多了一兩，也算合乎規矩。

  老者只能笑道：「六萬零一兩，還有加價的嗎？」

  夜昊天直接站在走廊上，囂張道：「加兩萬兩。」

  老者頓時眉開眼笑，不愧是北堂太子，有魄力。

  夜昊天也自鳴得意，這世上，敢跟他拼財力的人還沒出生呢。

  話音未落，那聲音清脆如出谷黃鶯的少女便跟到：「加一萬零一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