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爹爹

  柳妍華還愣在禪房門外，即使是小和尚將門推開，柳妍華還是沒有勇氣邁出這一步，陸冥澤雖然不知道柳妍華為何會如此，但是知道柳妍華此舉定然是有自己的原因，要是柳妍華不願意說，自己也不應該去探聽。

  陸冥澤退了一步，將那小和尚拉到了一旁，和顏悅色的說道，「小師父，我知道你今日讓我們進來就是十分為難，可是小師父，您看我這位朋友，如此擔憂慧施法師的身體，您就應該看得出來這是和慧施法師有著極深淵源的，小師父，你不如就讓我這位朋友和慧施法師單獨見上一面，如何？」

  那小和尚起初自然是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不論陸冥澤如何說，就是不同意讓柳妍華跟慧施法師單獨見面，只是將身子擋在禪房門前，「我讓你們進來已經是看在你們心誠的份兒上了，你們還要單獨見慧施法師，現在法師身子不好，萬一你們過分叨擾，佛祖是不會原諒我的，我也會自責一生的。」

  就在這時，禪房內忽的穿出木魚聲，那小和尚靜靜聽了片刻，木魚一共敲了兩聲，小和尚面上神色一緩，「好吧，這位女施主單獨進去吧，法師剛才已經同意了，只是我還是要叮囑你一次……女施主，我話還沒有說完呢，你怎麼就進去了，萬萬不可過分叨擾，女施主。」

  柳妍華此時已是眼眶微紅，一步一步進了禪房，禪房內只有一豆燭光，慧施法師靜靜打坐在蒲團之上，面容十分的平靜。

  柳妍華忽的心內一松，看來是自己多慮了，慧施法師是得道高僧，怎麼可能就這樣病重而去呢？

  慧施法師緩緩將雙目睜開，眼中已是混沌一片。

  柳妍華見慧施法師對著自己緩緩伸出了手，柳妍華沒有遲疑，將慧施法師的手緊緊攥住，此時已是再也控制不住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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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妍華一靠在蒲團之上就感覺到慧施法師呼吸十分的微弱，因著柳妍華鑽研醫術，自然能從慧施法師的臉色上看出，慧施法師已然是大限將至。

  「我早知道你今日會來，只是沒有想到已經看不見你了，那一日我匆匆看了一眼，你呀，竟然和你娘少年時長的極像，只是這雙眼睛不像你娘親，你娘親的眼中總是有著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勁兒，那年，我遠遠望去，竟然平生第一次看走了眼，還以為你娘是一個男孩子呢。」

  柳妍華小聲嗚咽，將慧施法師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順著自己的輪廓摸去，「您說的沒錯，我的相貌的確有七分像是娘親，這些年娘親雖然在輔國公府過的不是十分的順心，但是容顏卻是沒有多大的變化，尤其是那一身的氣質和您說的一般無二，我猜想還是如您初見她時一樣。」

  慧施法師將手緩緩收回，「是呀，就算是世事變遷，白雲蒼狗，你娘親都是不會變的，變得是我，是我。」

  柳妍華此時已是淚流滿面，再看向慧施法師時，慧施法師的呼吸已經比剛才還要微弱了，「您，您究竟是為何會如此，阿澈和娘親都說您醫術高超，我知道醫者不能自醫，您讓我把脈好不好，我一定能，一定能治好您的。」

  慧施法師不語，勉強的借著微弱的燭光想要去看清柳妍華的樣子，終是看不清了。

  慧施法師將手緩緩放入柳妍華手中，已是十分的勉強去握柳妍華的手了，「世事皆有定數，不是人力能夠左右的，我這一生都沒有做過錯事，唯獨負了你娘，但是我卻覺得負了你娘才是錯事，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法師算什麼法師，也不過就是道貌岸然罷了。」

  柳妍華將頭輕輕靠在慧施法師的腿上，「娘親從來沒有怨過您，這麼多年過去了，娘親講起少年時的事情，還是一臉的甜蜜。」

  慧施法師微微搖了搖頭，「女兒，那你呢，你願意原諒我嗎？」

  柳妍華聽到這話，一時愣在當場，隨即失聲痛哭，將頭深深埋在蒲團之上，慧施法師又是嘆了一聲，猛的緊緊握住柳妍華的手，似是用盡最後的力氣說道，「妍華。」

  柳妍華猛然間抬頭去看，慧施法師另一隻手已經垂在一旁，柳妍華緊緊收緊自己的手，感受著慧施法師溫度的逐漸消失，柳妍華先是輕聲叫了一聲爹，終是壓抑不住，痛聲大喊道，「爹爹！」

  陸冥澤聽見禪房內像是有不對，趕忙推門進了禪房，就見柳妍華靠在慧施法師身邊，慧施法師已經圓寂，面色十分的安詳。

  那小和尚一時見慧施法師圓寂，跌坐在地上，哇哇的哭了出聲，一臉憤恨的瞪著柳妍華和陸冥澤，「你們害死了法師，你們不能走，我要抓你們去見官。」

  說完，那小和尚竟然咕嚕爬了起來，就向著外面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聲的嚷嚷，讓寺中的師兄快點來將這兩個害死了慧施法師的人拿住。

  陸冥澤一把將柳妍華拉了起來，見柳妍華神情恍惚，已是心神俱灰。

  陸冥澤一時情急，將柳妍華猛的搖了幾搖，「我們要趕快走，這小和尚受了驚嚇，哪裡還有什麼理智，我們就算是有一百個嘴也說不清楚，妍華，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振作一點，妍華。」

  柳妍華被陸冥澤一晃，似是恢復了神志，卻還是只扭頭去看慧施法師。

  陸冥澤無奈，只好狠狠拽了柳妍華就要出門，柳妍華被陸冥澤這一拉，猛的大力推開陸冥澤，去拿慧施法師身邊的木魚，口中喃喃自語。

  陸冥澤一狠心，將掌做手刀，砍在柳妍華後脖頸上，「妍華，得罪了，我們現在必須走。」

  陸冥澤抱了柳妍華，見那小和尚已經帶了寺內的弟子來慧施法師的禪房，只好從禪房後窗翻窗而出，疾步快行到了馬車上，一勒韁繩，就向著雲嶺城駕車而去。

  柳妍華靜靜躺在馬車車廂內，雖是昏迷，但是懷中緊緊抱著慧施法師臨終前的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