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玉?

2024-06-04 17:25:11 作者: 山有扶蘇

  杜青窈心裡是詫異的,此時此刻的蕭明鏡所表現出來的脆弱,真真是讓她意外至極。沒想到進了一趟宮,出來的時候便成了這副模樣。

  「你……你這是怎麼了?」杜青窈低低的問。

  蕭明鏡沒說話,只是靜靜的抱著她,這一抱就好像要抱到天荒地老一般。

  「蕭明鏡,你很難受嗎?」杜青窈抱著他,「你哪裡不舒服?要不要給你請太醫?蕭明鏡,你別不說話,你這不說話,我哪裡笑得你的心思?我不想猜,不如你說出來,我幫你一起想想辦法!」

  

  他終是鬆了手,「你願意幫本王一起想辦法?」

  杜青窈眨了眨眼睛,「哄你的,你也信?」

  「你敢說,本王就敢信!」他牽著她的手,緩緩坐下。大約是覺得她坐在一旁,讓他生出幾分距離之感,他又微微用力,將她拽到自個跟前站著。

  姿勢,依舊是那樣的曖而不明。

  她站在他的兩條腿的中間,他抬頭,她低頭,正好是最曖昧的距離,那樣的四目相對,眼神膠著。

  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下來。

  蕭明鏡的身高原就高出她一個頭,如今饒是坐著,也不覺得太低,只消抬頭就能迎上她那雙璀璨的明眸。雙手握著雙手,雙眼盯著雙眼,室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你是本王的人,本王想把你放在心上,你便安安穩穩待在心上,本王想放你在身上,你便安安穩穩的在本王身上。當然,如果你想在下面,本王亦歡喜得緊!」一本正經的調戲,約莫也只有出在這張臉,這張嘴上才能讓人聽得如此順耳。

  明明是那樣紈絝不堪的話語,可杜青窈卻聽得出來,他真的有心事,時時壓著某些情緒。

  「你想說明什麼?」杜青窈問。

  蕭明鏡忽然抱住她的腰肢,杜青窈冷不丁被拽過去,雙手駭然僵在半空,竟是如此的不知所措。

  他抱著她的腰肢,將臉埋在她的懷中,似乎是在很用力的呼吸。

  「蕭明鏡?」杜青窈輕輕拍著他的脊背,「你是在哭嗎?」

  「你覺得呢?」他聲音沙啞,悶悶的帶著些許鼻音,但……沒有哭,他如孩提一般揚起頭看她的下巴,那樣的白皙而精緻,「你擔心嗎?」

  杜青窈沒有低頭,顧自別開頭瞧著緊閉的房門,「我不擔心,只要你沒死,只要這夜王府還在,我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如此,也好。」他一口熱氣噴在她的懷裡。

  這悶熱之氣快速透過她的衣裳,直接貼在了她的肌膚上,驚得杜青窈當下挺直了脊背,狠狠完了他一眼,這廝就是故意的!

  「你快點鬆開!」杜青窈帶著幾分慍怒之色。

  蕭明鏡此番倒也乖巧,竟然真的鬆了手,徐徐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她,「你方才不是問本王,為何突然間成了這副模樣?」

  他將她的手貼在自個的胸口,是心臟的位置!

  「這裡,很難受。」蕭明鏡笑著說。

  「難受為什麼還要笑?」她問。

  「笑不笑的自己又看不見,誰會成日盯著鏡子,看自己的笑容?」蕭明鏡握緊她的手,「笑是給別人看的,哭了才是為自己。」

  杜青窈搖搖頭,「哪有這麼複雜,人有七情六慾,有喜怒哀樂,為什麼要遏制?哭著笑著,都不過是一種宣洩罷了!你若難受你就哭,不想笑就別笑,何必委屈自己?」

  「皇后留住了太子一條命,用的卻是別人的東西。」蕭明鏡從袖中取出一方素帕。

  杜青窈皺眉,這素帕瞧著倒是尋常之物,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好似上頭繡了些許字跡,「此為何物?皇后莫非就是拿這東西留了太子一命?」

  蕭明鏡一笑,神色卻有些涼薄。

  他將素帕擱在桌案上,慢慢悠悠的鋪開,也讓她能看清楚這素帕上頭的字。

  「玉樓不見明心殿,共話相思溫酒長?」杜青窈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不敢置信的盯著這方素帕,「你這個素帕——你這個帕子……」

  「怎麼,見過?」蕭明鏡盯著她。

  杜青窈想起了無雙宮,不敢置信的伸出手捧起了素帕,「這句話好似在哪裡見過,覺得有些耳熟罷了!你可知這句話的出處?」

  「你沒有問此言何意,也沒有問這素帕有何旋即,反而問這話的出處。」蕭明鏡輕笑,「可見,你知道得不少,是見過無雙宮了,知道下半句對嗎?」

  杜青窈抿唇不語。

  不過一句話,他就分析出了這麼多,她哪裡還敢多說什麼。

  「霓裳羽衣皆不見,隔岸如玉逐飛絮。」蕭明鏡一聲嘆,念出了後半句不曾出現在這方素帕上的話語,「這素帕原是兩塊,一方素帕寄相思,一方素帕隨風去。」

  杜青窈眨著眼睛,「這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相愛的兩個人,一人一方素帕為憑據?」

  「你看這素帕上繡的是什麼花紋?」蕭明鏡拂袖落座,抬眼望著她。

  杜青窈蹙眉,「這不過是最尋常的梅花罷了!」

  頓了頓,她眉心微蹙,「好像不太對,白梅花?這是杏花!」

  如同發現新大陸一般,杜青窈有些仲怔,要知道尋常男女之間往往繡著最能代表情義的東西,如梅花聖潔,如空谷幽蘭,又或者是蘊意深厚的合歡花、鴛鴦等物。

  「鮮少有人送杏花的。」杜青窈補上一句,「這帕子……」

  「你可知另一方素帕在何處?」蕭明鏡問。

  杜青窈送他個大白眼,「你以為我是天橋下算命的?掐一掐手指就能算出個好歹?省省吧,有話就說有屁就放,莫要再讓我去猜,我猜不到!」

  「在父皇手裡。」蕭明鏡接過她手中的帕子,「隔岸如玉逐飛絮——你可知你溫家,曾經有個女子的閨名,就叫如玉?」

  杜青窈瞪大眼睛,「你說什麼?如玉?!也就是說,素帕上繡著溫家一名女子的閨名,那皇上他……」

  蕭明鏡長長吐出一口氣,「父皇收著那方素帕,你說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皇帝喜歡上了溫家的一名女子,且收著那名女子繡的素帕。

  「溫——如玉?」杜青窈呢喃。

  蕭明鏡望著她,眼中笑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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