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蠱

2024-06-04 17:24:38 作者: 山有扶蘇

  「鏡哥哥……」

  這熟悉的呼喚,讓杜青窈微微蹙起了眉頭,轉而扭頭望著蕭明鏡,她想知道他會是什麼心情?

  「鏡哥哥……」沈元爾跌跪在地,身子被冷劍貫穿。

  身後的侍衛抽劍歸鞘,如同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依舊安安穩穩的站在一旁。生與死對他們來說,似乎早就不重要了,他們只有服從而沒有任何感情可言。

  鮮血就跟滾水一樣從沈元爾身上的窟窿里冒出來,杜青窈瞪大眼睛,腦子裡好像有東西在不斷的往外冒,就跟沈元爾的血一樣。

  咕咚、咕咚……

  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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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青窈忽然退後兩步,原本淡然自若的臉上,剎那間慘白如紙,幾乎同沈元爾的面如死灰,沒什麼太大區別。

  「怎麼了?」蕭明鏡將她拽到自己身邊。

  她的一舉一動,他早就看在眼裡,只是這個時候若是打斷,他不知是否會前功盡棄?然則,終是不忍。

  「怕血?」他又問。

  杜青窈只是盯著他看,有那麼一瞬,她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倒不是因為沈元爾的死,而是因為恍惚間的熟悉感,讓她有種難以自抑的悸動。

  雖然這悸動,轉瞬即逝。

  沈元爾倒伏在血泊里,眼睛依舊直勾勾的盯著蕭明鏡,「可有半點……」

  「沒有。」都說看在快要死的份上,免不得要費點心思去騙,足叫人死而瞑目。然則在蕭明鏡這裡,他若不願,誰都無法強迫。

  說沒有便是真的沒有,甚至於從一開始他就擺明了拒絕的態度。

  沈元爾笑著,嘴裡不斷的匍出血來,「為什麼?」

  對女人來說,為什麼很重要,但對於不愛你的男人而言,為什麼其實很愚蠢。

  不愛就是不愛,哪來那麼多的為什麼?

  不是你做得多,付出得多,便可以得償所願的,若真當如此,各個都去拜菩薩,不都能心想事成?

  「原本你不必死。」蕭明鏡居高臨下,面上永遠是那副溫潤之色,看著沈元爾的時候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眼睛裡平靜無波,「今日是自己找死,終是應了那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杜青窈皺眉,隱隱覺得他這句「找死」有些深意。

  沈元爾合上眉眼,嘴裡仍是涌著血,仿佛要將這一身的血悉數撒在夜王府里才甘心,「鏡哥哥也是有心的,我臨死之前能不能……」

  「不能!」

  還不待沈元爾開口,蕭明鏡已經拒絕。

  杜青窈仲怔,難不成他真的什麼都知道?

  沈元爾終是最後看了他一眼,也不知為何,竟咧嘴一笑,笑得那麼蒼涼。

  俄而,她閉了眼,沒了呼吸。

  「殿下?」雲硯上前查驗,最後點點頭。

  人死了。

  「見過了血,就不會再心慈手軟。」這話,是蕭明鏡衝著她說的。

  「然後呢?」她問,喉間忽然一陣腥甜滋味,卻被她生生咽下,一張臉愈發白得厲害。

  蕭明鏡沒有回答,不過是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收了視線,牽著她往回走,「外頭冷,回屋吧!」

  她的手很涼,掌心裡還有些濡濕。

  捏了她冰涼的柔荑在自己的掌心,他能感覺到來自於她的微微輕顫,以及無法言說的來自於內心的抗拒,即便面上不曾表露,但他還是察覺了些許。

  這,只是個過程。

  「她死在夜王府,你就沒有半分內疚嗎?」杜青窈問。

  蕭明鏡跨過門檻的腿稍稍一滯,略帶不悅的將她拽進屋子,重重合上房門的那一瞬,直接將她壓在門面上,沉重的呼吸帶著獨屬於他的淡淡茶香,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侵占了她所有的呼吸。

  唇齒相濡,那一瞬的霸道不容抗拒。

  外人所見,皆是他的溫潤如玉。

  如她所見,皆是他的腹黑霸道。

  這廝,從不給她抗拒的機會。

  唇上疼得厲害,杜青窈口中匍出吃痛的嚶嚀,繼而又被他生生扼進咽喉,她喉間滾動,心口位置疼如刀絞,密密麻麻的疼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下一刻,杜青窈猛地推開他,快速捂著胸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身子一晃,天旋地轉。

  耳畔,忽然想起了狼叫聲,漫山遍野的狼……

  「無雙?」

  猶記當年豪情語,天下無雙當如是。

  今夕不見少年面,還記舊情故人顏。

  夜王府里亂了些許,但很快又安靜下來,各司其職原就沒什麼可鬧騰的,早前的鬧騰也只是夜王殿下希望鬧騰罷了。

  杜青窈睡著了,昏昏沉沉的不知自個是在何處漂浮,恍惚能聽到耳畔有人在說話,可聽得又不是那麼真切。

  「為何會吐血?」

  「急怒攻心吧!」

  「去掉最後一個字,本王要聽準確無誤的答案。」

  「相衝。」

  「兩個字便想打發了?」

  「那你到底還想如何?她這副身子原是不錯的,然則這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餵進去,這一個個的都不想讓她好過,你讓我如何?你要我如何?我還能如何?」

  說話的,似乎急了。

  緊接著是沉默。

  杜青窈覺得眼皮子重,始終睜不開眼,幾番掙扎之後便也只得作罷。

  「終是要如此嗎?這對她不公平。」

  「不公平不是你給的,卻是因你而起,但這忘憂和情蠱相互摻合在一起,若是相互抗拒倒也罷了,如今相互融合,你可知時日長久,便會在她體內生成另一種東西。」

  「忘憂的方子……」

  「別看我,我沒有,還有……若非知道忘憂的最後一味是什麼,怕也不會這麼心急火燎的給她下情蠱。畢竟有了忘憂,算是最大的懲戒,不至於再多此一舉下情蠱。」

  「你的意思是,給她下情蠱之人,興許知道忘憂的配方?」

  「許是吧!」

  「她什麼時候能甦醒?」

  「那就不好說了,你說她方才神色怪異,約莫是想起了什麼,既是如此,這忘憂和情蠱總得想個法子把她的記憶壓下去,只有讓她重新忘了,她才能醒轉。」

  俄而,是骨節被捏得咯咯作響的聲音。

  對於二人的談話,杜青窈聽得模糊,只能分辨得出,其中一人是蕭明鏡無疑,至於說了什麼……意識又開始模糊,腦子裡的光亮漸漸消失,終只剩下一片昏暗。

  臨了,她只記得兩個字——情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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