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2024-06-04 17:24:00
作者: 山有扶蘇
姚清時不知何時竟然出現在夜王府的後院,倒是把杜青窈給怔了一下。
她覺得自己快要被他弄出條件反射了,扭頭看他的臉色,幾乎成了她的第一反應。但是在蕭明鏡的臉上,她沒看到半分驚訝之色,連眼睛裡都沒有半分探究之意,似乎是早就料到了。
也對,這是夜王府。
連私塾那頭,蕭明鏡都能早早的布置一切,清理掃尾,何況是自家門前屋後。
「夜王殿下!」姚清時躬身行禮。
蕭明鏡瞧了杜青窈一眼,「你覺得本王有必要回答他嗎?」
「我……」杜青窈張了張嘴,轉而狠狠剜了蕭明鏡一眼,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送嗎?姚清時會怎麼想?說不定會以為她知道點什麼,憑著他找了蔓青姐姐這麼多年的韌性,以後定然會咬住她不放。
「她?」姚清時上下仔細的打量著杜青窈,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姑娘,您是不是……」
「誒!」杜青窈忙不迭行禮,「奴才只是夜王府的奴才,伺候夜王殿下飲食起居,僅此而已!將軍若是想知道什麼,還是問咱們夜王殿下吧!殿下是奴才的主子,奴才豈敢越俎代庖!」
蕭明鏡笑了笑,「小奴才挺會說話的,讓將軍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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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青窈躬身,「奴才不打擾二位主子說話,奴才告退!」
然則蕭明鏡豈會讓她這麼輕易的就全身而退,在她轉身的那一瞬,他已經握住了她的手腕。
幸好雲硯已經習以為常,二話不說就退了下去,哪兒涼快哪兒待著便是,留下他們這幾個自己解決,免得殃及他這條奴才小池魚。
四下無人,倒也清靜。
杜青窈只得無奈的站在蕭明鏡身邊,心想:乾脆當自個是啞巴得了,說多錯多,到時候蕭明鏡一推二四五,她自個倒是背了黑鍋。
不值當!不值當!
「無所謂打擾,姚將軍想知道的事情,你不也知道嗎?」蕭明鏡意味深長的望著姚清時,「聽說姚將軍昨兒個在長街上醉酒,醉得不省人事,怎麼……老將軍沒讓您禁足啊?」
「這是我自己的事。」姚清時似乎卯足了耐心,「夜王殿下,我今兒來的用意,您已經知道,還請殿下指點迷津。姚清時銘感五內,沒齒不忘。」
他躬身作揖,畢恭畢敬之態,倒是頗為有誠意。
可是誠意算什麼?
男人的誠意永遠都是騷動的,今兒有誠意,是因為今兒沒得到。
來日得到了,真正珍惜的又有幾人呢?
紅顏彈指老,所有的風花雪月,終將被柴米油鹽取代。
「本王不管閒事,姚將軍難道不知情?」蕭明鏡依舊握著杜青窈的手腕,任憑她如何掙扎,亦沒有鬆手。
杜青窈只覺得見了鬼,這廝瞧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怎麼抓她手腕這麼有勁?跟狗皮膏藥似的,只要沾上,她怎麼都逃不開。
果真是冤家!
「臣知道。」姚清時垂下眉眼。
杜青窈瞧他,似乎連交叉作揖的雙手都快握不住了,隱隱有些輕顫,不知是激動還是因為心中的悲痛難忍。
「既是知道,就不該來問本王。」蕭明鏡轉身。
「這是臣的私事,無關朝堂,無關江山社稷,臣只是一個失去心愛女子的男人,實在是沒了法子,這才腆著臉皮來求夜王殿下憐憫。」姚清時竟然腿一彎,當下給蕭明鏡跪了下來。
聽得動靜,蕭明鏡也沒有轉身,反而抬眼瞧著杜青窈。
杜青窈別開視線,「殿下不用這般瞧著奴才,姚將軍的刀子不曾落在奴才身上,奴才無權做出任何處置。」她猛地一口咬在蕭明鏡的手背上。
蕭明鏡終於鬆了手,瞧著這丫頭髮狠的勁兒,估摸著心裡不痛快。
女人嘛,總是把別人的痛加在自己的身上,明知那不是自己的經歷,卻還是難免執著其中。
杜青窈見著姚清時,便會想到蔓青的苦楚,自然會不痛快,「將軍還是好好想清楚,自己當年做過什麼?你沾了人家的身子,要了人家最美好的東西,回過頭來卻任由她被人欺凌,最後……」
「最後投湖自盡。」蕭明鏡補上一句。
一句話,一柄刀。
萬箭穿心過,往事皆淋漓。
「你、你說什麼?」姚清時宛若五雷轟頂,驟然瞪大眼睛,「你說什麼?投湖、投湖……自盡?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
「她死了很多年了。」杜青窈乾脆順杆子往下說,「你所追尋的只是自己的內疚與悔恨,而不是對她的愛。如今你知道她已經死了,還想怎樣?」
姚清時不斷的搖頭,類瘋癲狀,「不,她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他慌亂的從懷中掏出紙條,「這上面是她的字跡,不會錯的,絕對不會錯的。我認得她的字,這是她留給我的字條,是她活著的證明。」
「將軍難道不知,人有相似,字跡也能相似嗎?你已經多少年沒見過她了?多少年不曾見過她的字?有些東西是會變的,記憶也會騙人!」杜青窈輕嘆,轉而道,「你若真不信,且等著!」
蕭明鏡含笑望著杜青窈疾步離開的背影,「女人的心一旦狠起來,比誰都狠。」
語罷,蕭明鏡望著面如死灰的姚清時,姚清時正盯著手中的紙條,雙手顫得厲害,整個人如同丟了三魂七魄一般,與死人就差一口氣的區別。
「姚將軍,有句話本王得提醒你。當日你有所負,今日你有所悔,不管她是生是死,若你沒有能力守住自己心愛的人或物,趁早死了這份心,免得害人害己。」蕭明鏡音色溫柔。
可言辭犀利,句句如刃,字字如刀。
「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杜青窈黑著臉回來,快速攤開手中的紙,白紙黑字,偌大的「安好」二字如同萬箭一般,在心口上呼嘯而過。
疼,疼得鮮血淋漓。
杜青窈的兩個字,與姚清時手中的兩個字,幾乎如出一轍。
這意味著姚清時最後的念想,怦然碎裂。
恍惚間,他聽到了心碎的聲音,原本浮起的希望,剎那間化為烏有。天地萬物仿佛在頃刻間焚化殆盡,什麼都沒留下……
死了?
死了!
死了……
身子一晃,姚清時猛地捂著心口,「哇」的吐出一口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