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附加條件
2024-06-04 17:23:22
作者: 山有扶蘇
因著父親臨走前的交代,所以至始至終沈元爾都沒有打開過荷包,眼下她才想起,爹說過這東西是留給她保命用的。
那此時此刻她應該用起來,畢竟的確到了生死攸關之際。
只是她斷然沒想到,荷包里裝著的竟是……
方春瑤蹲坐在牆頭,方才沈元爾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得一清二楚,至於晨露嘛……果然,義父所料半點不差,這杜家的女兒真是個閒不住的主,都這會了還不忘興風作浪。
瞧著侍衛快速跑開,方春瑤心中瞭然,難怪夜王要把人送進宮,這等蠢腦子也只能放在宮裡養著才能留下一命。
思及此處,方春瑤縱身一躍跳下宮牆,直奔司禮監。
望闕台上,方春瑤躬身行禮,「義父。」
萬千里的臉依舊慘白得厲害,站在陰暗處教人見了,不免心裡瘮得慌,「這琉璃瓦在白日裡最是亮堂,從上往下看,容易讓人晃了眼睛。眼睛都瞎了,自然沒什麼用處了。」
方春瑤頷首,「北定侯的免死令落在了郡主的手裡,不過現在……」
「現在郡主正在覲見皇上的路上。」萬千里幽然轉身,緋衣玉帶,行動處風雅無比。
他若不是個太監,想來年輕時就該倜儻至極,便是這樣的年歲,素白的脂粉遮掩下,亦不掩五官的稜角分明。
「義父,要不要攔著?」方春瑤問。
萬千里似笑非笑的看她,「她要演戲,你想跟著湊熱鬧,那就只管去。只不過旁人未必會領你的情,你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方春瑤有些納悶,「若是她拿著免死令赦了北定侯,那……」
「她進了元清宮,會恨不能殺了她自己。」萬千里勾唇,「與其操心她,不如想想你自個此前犯了什麼錯?本座吩咐你什麼來著?」
方春瑤面色一緊,當即行禮,「義父恕罪,當時有夜王府的人跟著,還有江湖人相迎,我擔心暴露行跡,所以沒能及時制止。」
「夜王府是什麼東西?他們的人就算看到你又如何?該躲的是他們不是你!」萬千里眸光狠戾,「瑤兒,你要分清楚主次,夜王最近插手了太多的事兒,皇帝已經很不高興了。」
方春瑤愕然,「皇上會遷怒夜王府嗎?」
「那是皇帝自個的度量,他會不會遷怒得看夜王的表現。」萬千里緩步往前走,「蠢人辦蠢事,聰明的人自然懂得如何保證自己的權力。」
方春瑤不敢吭聲,義父如此言語,應該是另有原因。
只是這免死令真到了皇帝跟前,又該如何呢?
沈奎逃出生天,恐怕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又得惹出多大的事兒?萬一沈奎破罐子破摔,拉著人當墊背的,那該如何呢?
免死令,貌似是皇帝昔年為了獎賞沈家所賜。
君無戲言!
「君無戲言!」沈元爾跪在元清宮的宮門外,聲聲哀泣,「皇上,您所賜的免死令,難道都不作數了嗎?」
她高舉著赤金的免死令,只求著能免去父親一死,「求皇上饒恕家父之罪,臣女願意替父恕罪!皇上,君無戲言,君無戲言啊!」
魏無衣當值,瞧著身邊的龐青竹,不免躬身低問,「公公,您說這……」
「還愣著幹什麼?」龐青竹低咳兩聲,「雜家教過你的都忘了?這個時辰皇上正在跟道長修道,若是擾了皇上的修行,你這條命還要不要?」
魏無衣頷首,當下跑到了沈元爾跟前,「郡主若不想惹皇上生氣,還是稍安勿躁的好。凡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是別太著急為好!」
沈元爾滿臉是淚,「還望公公能體恤我一個做女兒的心,我想為父求一條生路,請公公莫要攔阻!」
「奴才並非攔阻,奴才只是讓郡主稍安勿躁。皇上此刻正在悟道,若是驚了皇上,只怕罪上加罪!」魏無衣並不是信口開河,「郡主,您最好相信奴才所言。」
沈元爾有些猶豫,她原就是刁蠻任性,卻沒有主意的人。
眼下腦子裡亂作一團,哪裡還能做思考。
「那……那我再等等!」沈元爾跪在原地,「皇上什麼時候悟道結束,什麼時候願意見我,我就跪到什麼時候為止。」
魏無衣微微點頭,「郡主自便。」
語罷,魏無衣退回宮門口。
龐青竹一聲嘆,手中的拂塵輕輕一甩,「真是愚蠢至極啊!」
「公公此話何意?」魏無衣不解。
「瞧見她手裡的東西了嗎?」龐青竹搖頭,倒是頗為可惜。
魏無衣點頭,哈著腰道,「方才郡主所,這是皇上所賜的免死令。」
「那你知道免死令的作用嗎?」龐青竹掩唇低低的咳嗽。
「顧名思義,應該是用來危機時候免死之用!」魏無衣低低的說。
聞言,龐青竹點頭,「誠然如此,免死令自當用來免死。但是當年皇上賞賜之時,也有個附加條件,沈奎把東西給了黎陽郡主,大概是他骨子裡最後一點舊情了。」
魏無衣還是沒明白,可又不敢問太多。
龐青竹一聲嘆,「不知道是嗎?看著吧!」
看什麼?
免死令還有什麼附加條件?
一直到了近午時分,裡頭才出來個人,同魏無衣交代了兩聲,魏無衣這才躬身走到了沈元爾跟前,「郡主,皇上傳召,您可以進去了!」
沈元爾早就跪得搖搖欲墜,如今已是氣息奄奄。回過神來,沈元爾連滾帶爬的跟在魏無衣身後,無論如何,她都要為父親求得一線生機。
靜心殿內,皇帝平靜如常,殿內檀香滿滿。
「皇上!」沈元爾撲通跪地,手中還死死捏著那枚免死令,「皇上,求皇上寬恕家父之罪!皇上,免死令在此,臣女跪求皇上寬恕!」
大概是聽到了免死令三個字,皇帝的瞳仁陡然一縮,臉上最初的平靜之色轉而成了涼薄寒意,「免死令?!你拿了免死令?」
沈元爾高舉免死令,「求皇上寬恕家父死罪,臣女願意代父受過。」
皇帝冷笑,「沈奎把這東西給你的時候沒告訴你?」
聞言,沈元爾仲怔,一臉惶然。
「朕上次沈奎免死令的時候,還多說了一句話。」皇帝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可髮髻卻高高豎起,真真如同修道之人一般。
「話?」沈元爾搖頭,「父親沒有說過。」
皇帝當初還說過什麼?
沈元爾徹底慌了,死死握緊手中的免死令,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