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怒
2024-06-04 17:16:16
作者: 山有扶蘇
蕭明鏡甚少有這樣的時候,便是傅婕妤也看得愣了半晌,好在蕭明鏡習慣了笑,轉瞬間便又恢復了最初的神色,「罷了,此事已經發生,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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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秋和雲硯業已拿著衣裳進門,快速服侍蕭明鏡更衣。
頤和宮那頭,今夜會很熱鬧!
香坊亦是如此,乍見杜青窈滿手是血的狼狽歸來,險些將方春瑤和監工嬤嬤嚇個半死。
「怎麼回事?何處受傷?誰幹的?」方春瑤快速攙著杜青窈回房坐著,作勢要解開她的衣裳檢查。
下一刻,杜青窈已拂開她的手,「別忙了,我沒受傷,這是夜王殿下的血。」
「夜王?」方春瑤愕然,扭頭望著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監工嬤嬤,「夜王的血?為何?受傷了?夜王自己弄傷自己,然後把血染你身上?」
「黎陽郡主要殺我,夜王……替我擋了一劍。」杜青窈瞧著手中已經乾涸的血跡,總覺得這股血腥味越發濃重,怎麼都散不去,一個勁的往鼻腔里灌,往心窩裡涌。
方春瑤已經取了乾淨的衣裳擱在桌案上,「你趕緊把這身衣裳換下來,染了便血不能留。」
「郡主刺傷了夜王?」監工嬤嬤眯起危險的眸,「北定侯府的人,還真是什麼都敢做!眼下這是在宮裡,如此還敢傷人而且傷及皇嗣,真是活膩了!」
「姑姑!」杜青窈神色平靜,撲通一聲就給兩人跪下,「是奴才失言,請姑姑看在奴才對香坊對司禮監並無二心的份上,高抬貴手。此事若是宣揚出去,皇上為免與北定侯心生嫌隙,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奴才!」
監工嬤嬤愕然,「你……」
「奴才心知自己人微言輕,也知曉這宮中奴才命如草芥。」杜青窈垂下眼眸,小臉蒼白如紙,「可是姑姑,奴才不想死,奴才想活!只要姑姑此番能放過奴才,以後不管姑姑要奴才做什麼,奴才都會竭盡全力,在所不辭!」
方春瑤點頭,這番話委實有道理。
一旦皇帝知道郡主刺傷夜王,必定會心生怒氣。
北定侯府功勳卓著,背後又有承乾宮和鎮國將軍府,所以皇帝這口氣定然出不到黎陽郡主身上。但氣兒總要出的,於是乎做奴才的就成了該死之人。
禍起後宮,乃是宮中奴才穢亂宮闈,理該千刀萬剮!死一個無足輕重的宮中奴才,安撫好北定侯府,這才是帝王策!
這大概是監工嬤嬤第一回正視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子,原以為只是有心,即便是動了腦子但也絕對不會想得太過長遠。古往今來,後宮裡爭鬥不休為的都是帝王恩寵和地位,但……她不一樣。
「好,我應你。」監工嬤嬤頷首,「你且好好休息,頤和宮那頭會有人盯著的!」
「謝姑姑!」杜青窈行禮。
監工嬤嬤欲言又止,意味深長的望著杜青窈,終是什麼都沒說便走出了房間。
「辛夜,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並不適合在宮裡生存?」隔著一道屏風,方春瑤委婉的開口,「宮裡雖然有觸手可及的天家富貴,可這富貴也不是誰都能享用的。」
「我對那些不感興趣。」杜青窈已經換好衣裳,面上業已恢復如常,「春瑤,以後莫要再說這些話,若是叫人聽見會被當成逃奴而處置,萬一進了罪奴所可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看樣子,你不會放棄。」方春瑤搖搖頭,「罷了,那我以後不說了,你身子好些嗎?」
「除了還有些手腳無力,別的倒也漸漸穩定下來,沒什麼大礙!」杜青窈如今擔心的是頤和宮那頭,「春瑤,幫我一個忙!」
方春瑤仲怔,「什麼忙?」
杜青窈幽幽的吐出一口氣,袖中雙拳微握。
頤和宮的宮宴業已開始,歌舞昇平,絲竹聲聲。各就各位,各入各席,只是今年的祭祀宮宴少了一人,氣氛便有些莫名的詭異起來。
「聽說太子病重?」沈奎位居高閣,設席在距離帝王最近的地方,「不知如今怎樣?」
這個檔口提及太子,底下文武一個個都佯裝未聽見,只敢悄悄豎起耳朵,生怕聽漏了半個字而錯過牆頭風。
帝王倒是面色坦然,之前吃了藥又睡了一覺,該忘的也就忘了。
推杯換盞間,快樂才是真的!
「朕會著人去探視,北定侯就不必擔心了!」皇帝放下手中杯盞,涼涼的掃一眼底下眾臣,「望北河之事,朕雖然責怪太子督管不利,但太子始終是太子,誰敢動搖國本,朕一定不會輕饒!」
頓了頓,皇帝輕咳兩聲,「朕知道,此番朕對太子確實有些嚴厲,但玉不琢不成器,朕用心良苦,想來太子亦能體會。太子病重,一應國事朕會讓榮王暫替,只不過……誰若是敢動了不該動的心思,別怪朕不客氣!」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行禮。
一番話將所有人心頭的疑惑生生壓了回去,連沈奎到了嘴邊的話都只能咽回肚子裡。
皇帝是什麼意思?
就算太子有錯,即便有了玄武像和八字箴言,還是沒能動搖皇帝的心。帝王無意易儲,在這宮宴上當著文武百官和後宮妃嬪,以及定北侯的面,將話徹底挑明。
所有人的努力都會煙消雲散,而太子病重也僅僅只是病重,不會影響朝廷的現有格局。
萬千里在旁伺候著,做人做事從不讓任何人逮著把柄。即便現在是司禮監首座,掌握著玄鐵衛,但處處以帝王的奴才自居,只要皇帝在位一日,他定然事必躬親。
「皇上,今兒是宮宴。」萬千里為帝王斟滿酒杯,「您看把諸位大人嚇得,連侯爺的臉色都變了呢!」
聽得這話,沈奎猛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皇帝無心易儲,多說無益。
不過有件事,他還是要說的,趁著文武百官都在徹底定下來,唯有如此才能在帝王身邊再留一條眼線。
想了想,沈奎看著身邊一直悶聲不說話的女兒,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平素話多得說不完,如今卻一言不發。看上去還有些情緒低落,難不成是埋怨他還不開口。
思及此處,沈奎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竟覺得她手背冰涼,以為她是有些緊張了,當即低聲寬慰,「放心吧,爹一定會讓你如願以償。」
語罷,沈奎忽然站起來舉杯,「皇上,臣有一事請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