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回 死是容易活卻難

  沐婉兒瞥了花影一眼，「你耳聾嗎？」

  花影一聽，氣不打一處來，「你這個女人，你說什麼呢！」

  「哼。」沐婉兒哼了一聲，「蘇陌籬呢，蘇陌籬在哪，她讓你把我抓回來，不就是想要聽這些實話嗎？你讓她來啊，我可以當著她的面告訴她她想知道的一切。」

  「你以為你現在是誰，你有資格見太后嗎？！」花影鄙視地說道。

  「太后，哈哈哈，太后……太后又怎麼樣，那她也是個寡婦，克夫的寡婦！」

  「你！」花影本是不打女人的，可是這個沐婉兒，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了，他揚起手臂，準備給她一耳光，以示教訓。

  可就在這時，蘇陌籬進來了，「花影，住手。」

  花影停了下來，「太后，她如此出言不遜，還是讓屬下好好地教訓教訓她吧？」

  「大男人打一個女人，始終不是什麼體面事，讓開吧，她不是要與本宮說話麼，本宮挺想知道，她想跟本宮說什麼。」蘇陌籬掃向沐婉兒。

  沐婉兒看到蘇陌籬來了，譏笑了一番，「堂堂太后，竟然還學人蹲牆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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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宮不過是不想出來讓你太難堪，卻不想你主動要求要見本宮，為不駁了你的意，本宮就出來聽聽你到底想說什麼。」

  沐婉兒恨恨地看著蘇陌籬，心底的不甘再膨脹，其實，在封遠鬆開她之後，她也想到了，她進了這皇宮，大概也是出不去了，就算能出去，估計而是橫著出去了。

  既然如此，那她何不趁著這最後一刻猖狂到底，「其實我和阿辭什麼都沒發生過，那個孩子是孟玄的，我知道阿辭不會碰我，可是我想要拆散你們，也想要阿辭將我留在身邊，所以這個孩子，必須要有，我給孟玄下了藥，和他睡在了一起，

  成功地懷上了孩子，可是，這事情不能讓人知道，孟玄一度很自責，我真的怕他去把這一切告訴阿辭，所以就毒死了他，本想著還能嫁禍給你，一石二鳥，可是這事兒就這麼被糊弄過去了，誰讓阿辭心裡只有你，這都能作罷。」

  「你利用完了孟玄，還要殺了孟玄，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不，你根本就沒有心，你若有心，你怎會做出這麼多可怕的事情來！」聽了沐婉兒所講，蘇陌籬倒沒什麼反應，反倒是沐靈兒瘋了一般地撲了過來，抓著沐婉兒的肩膀使勁搖晃著。

  沐婉兒感覺身子都要被沐靈兒給搖散了，她只一隻手，推也推不開沐靈兒，慌亂間摘下了頭上的簪子，一把扎在了沐靈兒的心口，沐靈兒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心口的位置。

  沐婉兒也嚇得扔掉了手中帶血的簪子，然後往後連退了好幾步，「我，不，我不是故意的，靈兒，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推我的，是你拽著我不放手的……」

  沐靈兒訝異之後，卻是釋然地笑了，她踉蹌地往後倒去，封遠接住了她，她靠在封遠的懷裡，依然笑著，「終於解脫了，這個世界太可怕了……推心置腹，不顧一切也要拼死保護的東西，竟然都是場笑話……而我，則是這場笑話中，最讓人好笑的地方……」

  「靈兒，靈兒！」

  封遠手足無措地看著沐靈兒，落下了男兒淚，他一心只愛沐靈兒一人，縱使得不到她的心，可他不在乎，只要能守在沐靈兒身邊就行了，可為什麼，為什麼他深愛的靈兒已經這麼可憐，這麼悽慘了，老天爺還要帶她走！

  蘇陌籬看了花影一眼，花影立即會意，過去封住了沐靈兒身上的兩處血脈，「封遠，你這是做什麼呢，我已經封住她的血脈，你趕緊的抱著她去找子非啊，看看還能不能救了。」

  封遠也是被嚇壞了，都給忘了，封住血脈去找子非，也許還能救回來。

  他二話沒說，就抱起沐靈兒找子非去了。

  而沐婉兒也嚇傻了，其實這次她是真的無心的，她站在那瑟瑟發抖，嘴裡還在念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說這話又有何用。

  蘇陌籬看著她，搖了搖頭，「花影，將她關去牢房。」

  花影聽了之後，十分不解，「太后，這女人如此惡毒，就該直接了解了她，您作何還要留著她的命呢？」

  「殺她，你不怕髒了自個兒的手嗎？再說了……」蘇陌籬往殿門口走去，「死容易，活著才難……」

  聽著蘇陌籬的話，花影又回頭看了看那走火入魔的沐婉兒，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讓她這輩子都囚在牢中，不見天日，讓她這輩子都活在內心的掙扎中，你說，是不是比死還痛苦？」蘇陌籬走出殿門前說了這最後一句。

  花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目送蘇陌籬離開後，就將沐婉兒扭送去了大牢。

  封遠抱著沐靈兒往子非那兒跑著，「靈兒，你撐住，你會沒事的。」

  「封……封遠，你這又是，何必呢……我不愛你，我愛的是孟玄，你又何苦……」

  不等沐靈兒說完，封遠就打斷道：「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而我的事，就是要你安然無恙。」

  「救、救好了又如何，我這破敗的身子……沒有一處乾淨的……活著，也是被人恥笑、罷了……」

  「那也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什麼乾淨不乾淨，什麼恥笑不恥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安否，悅否……」

  說完這句話，一滴眼淚吧嗒落在了沐靈兒的臉上，她努力睜開眼睛，看著封遠，從第一眼見到封遠，他就冰冷著一張臉，好像從來沒有什麼事能讓他動容，這一滴淚，是在說，這冰山……融化了嗎？

  呵……這冰山，早就化了，為了她，早就化成一灘水，只可惜，她不在意。

  世間的感情就是這樣，你愛他，他不愛你，卻愛她……

  「封遠……」

  「靈兒，別說話了，就要到了，你留點氣力等子非救你。」

  可沐靈兒沒聽他的，依舊說著，「封遠，來世、來世我選你好不好？」

  封遠緊了緊牙關，他不敢低頭看，而是一直看著前方，「沒有來世，若沒今生，我就不要來世了。」

  「封遠……」沐靈兒微微笑了起來，然後靠在了封遠的懷裡，漸漸閉上了眼睛。

  封遠終於趕到了子非的住處，二話不說就沖了進去，然後將沐靈兒往軟榻上一放，接著就往子非面前一跪，「子非，求你救救靈兒。」

  子非嚇了一跳，「讓我救人就讓我救人，你下跪做什麼，快些起來。」

  「我自始至終都不曾與你們站同一條線，我怕你怨我……」

  「你傻吧，我們師出同門，是親師兄弟，我怨你作甚，好了，快起來，去外面等著吧，我一定會盡力醫治她的。」

  「謝謝……」封遠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孟嫣然抱著子萱玩兒回來了，看到封遠站在外面，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你……站在外面做什麼？子非不在殿裡嗎？」

  「子非在幫我救靈兒。」

  一聽到沐靈兒的名字，孟嫣然是有些反感的，這個沐靈兒，可沒少跟蘇陌籬作對，如今遇到什麼事兒了，竟是需要子非來救了。

  不過話雖如此，可看到封遠這麼擔心的樣子，左不過又是一個痴情種罷了，沐靈兒雖然總是跟蘇陌籬作對，但說到底也沒對蘇陌籬做了什麼過分的事兒。

  如今命懸一線，封遠又擔心不已，這兩人也算是坎坷了。

  「哦，這樣啊，那我也不進去打擾了。」說著，孟嫣然又抱著子萱轉頭走了，打算去找蘇陌籬說說話，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時間。

  詢問之下，孟嫣然知道蘇陌籬這會兒在寢殿小憩，怕也是不方便打攪了，蘇陌籬忙於朝政，也是很累了，就讓她多休息一會兒吧。

  孟嫣然抱著子萱，只好又去找雲初了，方才便是帶著子萱去她那兒找無憂玩兒的。

  「公主怎麼又來了？」雲初問道。

  「哦，子非他在救人呢，我不好打擾，皇嫂呢，又在小憩，我沒地兒去，只好又來你這兒了。」

  「哦，這樣啊，那奴婢和新皇就繼續陪公主和小公主了。」

  封遠站在門口，就像是一座雕像一樣，他不知道子非能不能救回沐靈兒，不過他也已經做好準備了，如果救不回，那不要緊，他便是隨沐靈兒一塊兒去了，陰曹地府，依然能守護著她，那個時候，他再也不離開她半步了，直至護送她轉世為人。

  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之久，子非才滿頭大汗地將殿門打開，封遠看向他，「怎麼樣了」這四個字卡在他的喉嚨中間，就是出不來。

  他害怕面對結果，即便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真正到面臨結果的時候，卻是那麼受折磨。

  子非倒也能體會他那種心情，所以也沒有等他問，直接說道：「謝天謝地，送來的還算及時，這條命算是保住了，那是被簪子所傷的吧？也算是她命大了，那一簪子扎偏了，要是正中心臟，那便是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

  聽到子非說的話，封遠才陡然鬆了口氣，「我可以，進去看她嗎？」

  「當然，不過她昏睡過去了，你也就是看看她了，說不了話。」

  「謝謝……」

  「這兩個字，你剛才就說過了，這麼不值錢麼，一個勁兒地說，哎呀，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找我娘子和女兒了，該是回來時看到我在救人，就沒來打擾吧，這會兒也不知道去哪兒耗時間去了。」

  子非嘟囔了幾句，就自顧地走了，封遠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走進殿裡，去看從鬼門關救回來的沐靈兒。

  子非第一個去找的肯定是雲初那兒了，結果孟嫣然和子萱還真在那兒，只是雲初噓聲說道：「她們都睡著了，你小點聲。」

  子非點點頭，然後走了過去，原本是想將他最親的兩個女人給抱回去的，可一想封遠這會兒還在他殿裡，所以就作罷了，索性坐在一旁，看著熟睡的母女倆，欣慰地笑了。

  雲初偷笑道：「天天都在一起，還沒看夠麼，瞧你那傻乎乎的樣子。」

  「怎麼能看得夠呢，我巴不得時時刻刻都看著她們倆。」

  「咦，肉麻死了，你這情話還是等公主醒來再說吧，當我面說有什麼用。」雲初抖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之後，就轉身去照顧無憂了。

  她看著無憂，心裡卻是在想著，她什麼時候也能遇見一個這麼痴情的男人呢？

  當想到「痴情」二字時，雲初的腦瓜子裡，當即就浮現了蘇玥奇的模樣，在她看來，痴情莫過於蘇玥奇了，只可惜，韓夢瑤已經不在了……

  雲初拖著下巴，感嘆著為什麼有情人卻不能眷屬呢？蘇玥奇是這樣，蘇陌籬也是這樣，哎……

  蘇陌籬得知沐靈兒已經救回來的消息之後，心裡也就放心了，時至今日她才知道，這看上去有些可惡的沐靈兒，才是最可憐的人，被她親姐姐騙的那麼慘，雖然說，死容易，活著難，但活著還能努力一下，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就在蘇陌籬走神之際，有人報：「啟稟太后，沈大人求見。」

  「宣。」蘇陌籬斂了斂心神，端坐好來。

  沈玉進來後拱手道：「微臣參見太后。」

  「免了免了，說吧，你此番來，可是那江午一事有進展？」

  沈玉點點頭，「沒錯，這事兒有些許進展，所以微臣立刻來秉明太后，如太后所料，這青樓背後的主兒是江午，然而，江午也不過是個幌子……」

  「哦？江午也只是個幌子？那江午背後這人也算是很小心翼翼了，旁人都以為，這青樓就是江午撐著的，卻不知，江午也是有人撐著的，一般人都只會探到江午頭上，以為就結束了，呵，所以本宮讓你去查，因為本宮知道你心細。」

  「謝太后讚譽。」

  「得了，說吧，這背後的背後，到底是何人？」蘇陌籬一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