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烽火高燃，晴空忽雨

  「周聖既然有此信心，不妨賭上一場，看看最終是人間為尊，還是天界至上！」

  「都死去的人了，還要操心這些麼？」姬宮湦自嘲的笑了笑，「也好，那就和前輩賭上一把，只是，恐怕姬某是看不到結局了。」

  「若那一天老朽還活著，必在你墳前，把酒相談。」老人輕輕一笑，滿臉的皺紋像枯死的樹皮一般，卻在此刻，徹底綻開。

  「希望吧，你還活著，至少那一天，不會太遠！」

  「老朽是否可以理解為，你在罵我老而不死？」

  「哈哈哈哈……」

  姬宮湦一陣大笑，老人也緩緩笑了起來，笑中含苦，又苦裡作甜。

  最終，二人終於停下，老人嘆息一聲：「唉，說起來，天界五域欠你的，該怎麼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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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麼覺著，除了西凰聖地，其餘人背地裡都在罵我？」姬宮湦搖頭失笑。

  「那只是暫時罷了，北漠仙庭，你摘了一朵問神梔，卻留下了一顆更珍貴的彼岸花種子，他們遲早會發現。東龍聖地，你震塌了祖龍山一角，其實是解決了龍族數十上百萬年地勢改變帶來的風水隱患，東龍聖地大長老這幾百年可是沒少為此事東奔西跑，尋找相術大能，可是龍穴無數年來的隱患累積，豈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可你呢，以你的傲氣，若沒有解決，必然不會如此輕易離去。周易！姬宮湦，你到底還隱藏了多少本事，就這麼帶進墓室里，真的好麼？」老人嘆息一聲，他越觀察，才越覺得姬宮湦恐怖無匹，若是有心，他真的會是三界最有希望成功的人，沒有之一。

  可他卻早已心死，他寧願以自己性命，挑起亂世，再養一條乃至數條大龍！

  說他偉大吧，他寧死不救天下，可說自私吧，他都犧牲自己性命了，又從何說起？

  老人一陣苦笑，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姬宮湦身上發生的事情，那不是他的悲哀，是天下蒼生的悲哀！

  「該留的東西，我已經留了，你就不要想了。」姬宮湦毫不客氣的瞥了他一眼，「至於幾方聖地所為，也只是我和姒兒遊玩所付的門票錢罷了，算不得欠，只要姒兒開心，我就滿足了。」

  說著，他又看向褒姒那絕美的容顏，輕柔的撫摸著，苦笑道：「只是，恐怕你傾世魅魔的名頭，從此要傳到天界了。」

  為博美人笑，傾覆了大周天下，又如何不是禍國殃民？

  褒姒靜靜地搖了搖頭：「我不在乎，我的世界裡，只有你！」

  我的世界裡，只有你……

  這才是傾世的真正含義嗎？

  哪怕傾盡一切，也只為你！

  姬宮湦滿目深情。

  一旁，老人幽幽的看著他們：「你們是來酸老朽的嗎？」

  褒姒臉色登時一紅。

  姬宮湦倒是無所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你就這麼不識趣？」

  老人聞言，哭笑不得道：「我也想走來著，可，這是我家啊！」

  被這麼一攪和，姬宮湦也沒了什麼興致，他牽起褒姒溫潤的柔夷，朝外走去，臨出門時，又回首拋出一團火焰：「其他幾個地方，孤都或多或少留了點禮物，青松自然也不例外，此火，可焚樹心！」

  說罷，轉身離去。

  老人靜靜地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旋即，又盯著手中火焰，眉頭緊皺著！

  此火，可焚樹心？

  他沉吟良久，忽的探手抵在這棵通天青松之上，無比龐大的靈識，湧入其中。

  片刻，他周身忽然湧出無邊怒意，恐怖的氣息，頃刻間覆蓋整個中域大半疆土，無數修士驚懼，這難道，是有人惹怒了神明嗎？

  古長青第一時間便感受到這股氣息，他毫不猶豫的衝進聖地深處，恰好見到姬宮湦褒姒二人走出，當即怒道：「你們做了什麼？」

  姬宮湦搖頭失笑，沒有理會，伸手指了指身後。

  古長青恨恨的盯了他一眼，來不及多想，便朝著通天青松衝去，他不知老師為何動怒，卻十分擔憂老人安危！

  然而，他剛到步入其中，神情陡然一震。

  他見到了無比驚駭的一幕，火，純白的火焰，將整株通天青松燃起，火勢沖天，越燒越旺！

  老人就站在樹旁，背負雙手，神色冷怒。

  古長青從未見過如此神情的老人，他勃然大怒：「該死，我就知道，不該放他進來，覆滅了南戎仙庭，打暈了西凰小祖，摘了北漠問神梔，踏碎了東龍祖龍山，如今，竟還敢火燒萬古長青樹，禍害，他就是整個天界的禍害，我去打的他魂飛魄散！」

  說著，便逕自要往外走去。

  然而，老人陡然一聲暴喝：「站住！」

  古長青登時駐足，回過身來，卻發現老人正一臉冷厲的望著他，眼中更滿是失望之色：「你就看出了這些？他魂走五域，你就看出了這些？」

  「啊？」

  古長青沒來由的一陣慌亂，他從沒在老師眼中看到過這種神色，失望？自己哪裡犯錯了嗎？

  老師對我很失望？

  他心中一陣害怕，不是害怕責罰，而是擔心自己辜負了老師的期望！

  老人看著他良久，最終，嘆了口氣：「他說的沒錯，你心性太差了，長青，你還沒看出來，這萬古長青樹里，藏了什麼鬼東西嗎？」說著，他轉向面前的巨大青松，冷笑道，「還要躲著嗎？是這火焰，還不夠猛烈？」

  他玄力再漲，恐怖的火勢，仿佛連空間都被融化，隱隱跌宕出陣陣讓人幾欲暈眩的熱浪。

  古長青這才發覺，這恐怖的火焰，居然是老師所為？

  老師，在燒萬古長青樹？

  就在他愣然之際，火焰之中，一隻猙獰的怪蟲冒了出來，它背生六翅，長著九張人臉，有男有女，有的俊美之際，有的妖艷異常，但此時，這些面孔卻無一不是泛著獰笑，恐怖無比！

  「桀桀，老東西，你不行了嗎？殺了我啊，有能耐你就殺了我啊！」一張女人臉張口吐道，她聲音悅耳至極，若非看著此時景象，恐怕誰都會以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而非這種恐怖的鬼物。

  「是嗎？」

  老人冷笑：「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老頭子雖然年事已高，但鎮殺你這種等級，還是翻手可為！」

  「你有這種本事，就不會連發現我都做不到，還要靠別人來提醒，殺我呀，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麼殺我！」九張面孔盡皆面露痛苦之色，但，似乎根本不怕一般，反而譏笑著說道。

  「呵呵，如爾所願！」

  轟～～～～

  如海的玄力湧入火焰，整個火勢，陡然暴增一倍！

  一張又一張面孔發出悽厲的慘叫，化作飛灰。

  ……

  「夫君，快看，烽火，好美啊！」

  青松聖地外，褒姒依偎在姬宮湦肩頭，靜靜的看著那越燒越旺的純白火焰，痴痴地笑了。

  姬宮湦輕輕的擁著她：「這是象徵著希望的火焰，是象徵著不屈的火焰，孤答應過你，會將它帶來天界！」

  「夫君是蓋世英雄，不救天下，真的沒有遺憾嗎？」

  「你錯了，孤從來不是英雄，我的心太小，只裝得下兩個人，裝不下整個世界。再說，這天下，也用不著我來救。能被馴化的，只有未開化的野獸，而人，是不會在壓迫中屈服的！」

  「那屈服的人呢？」

  「就不配為人了。」

  「…………」

  二人緊緊相擁，靜靜看著烽火，享受這絕美的一刻。

  晶瑩灑落，晴空忽雨。

  無數修士驚訝的看著蒼穹，為何這天，說變就變？

  「早知這帝王，矜寡不榖，孤，就該舍了這江山……」

  隱隱約約，眾人仿佛聽見這一聲源自亘古的慨嘆，經久不絕，悱惻纏綿。

  青松聖地，老人靜默的看著遠方，久久無言。

  古長青心中忐忑。

  「我封印你的修為，留你神聖初境，何時你能弄清姬宮湦魂走五域的真相，何時方能回來，這期間，你須變幻容貌，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也不得暴露青松聖地的身份，你可接受？」

  「如果弟子不接受呢？」

  「你還是青松聖地的聖主，但從此，不再是我的學生。」

  「那弟子還有的選嗎？」

  古長青有些委屈，當不當聖主都無所謂，可，逐出門牆，從此見不到這個老人，他如何能答應？

  「既然如此，便從西凰開始吧！」老人伸手一指，封了他的修為，揮手送客。

  「學生拜別老師，弟子不在的這些日子，望老師務必保重身體！」古長青躬身叩拜。

  「去吧！」

  老人背對著他，好似極為冷漠，但身軀，卻是微微顫抖著，為師期待你回來的一刻，那時，你應該就足以臻入大圓滿了吧！

  （PS：第三卷，幽聖烽火，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