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大定，寧王

  北關，問仙城。

  趙千行坐於大殿之內，望著對側閉目的寧致遠，眼中閃過一抹欽佩，身處敵營，卻仍舊處變不驚，單單這份鎮定，便已然超脫常人無數。

  寧致遠依舊闔著眼，蘇問既然讓人帶他來，讓人給他看到母親的髮簪，那至少，在他見到蘇問之前，自己和母親的安危，都是無虞的，既然如此，那還擔心什麼？

  他閉著眼，回憶著之前那封信里的內容，其實看完那封信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事情的結果了，只是當時沒心思去細想個中關鍵。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大智慧者為什麼可怕？

  智慧其實只是基礎，真正重要的是心，有一顆冷靜的心，思緒方能清晰，方能在混亂的局勢中理清脈絡，於絕處而逢生。

  寧致遠就很容易靜下來，而今，他想明白了，他犯了揚短避長的錯誤，而蘇問，正好相反，他選擇了避重就輕！

  避開了他，去對付寧開元，最終寧開元罷去了自己的軍權，更要捉拿自己，生死勿論。

  這其實才是蘇問真正厲害的地方！

  

  回想之前對付齊先生時，蘇問同樣是如此做的，他避開了齊先生，轉而對付雲斬明，最終的結局照樣是他勝了。

  蘇問，每每能在紛亂的事件中抽絲剝繭，找到這些事件中相互聯繫、相互交接的點，然後選擇這些點中最薄弱的一環，著手布局，以點破面。

  這就是避重就輕！

  以最小的力氣，來取得最大化的成功！

  寧致遠深吸口氣，心下有一絲淺淺的挫敗感。他明白了蘇問的處事精髓，但卻未必能如蘇問一樣，做到這一點。

  他缺的不是天賦，而是經歷和眼力！

  這分明是經歷的多了，形成的一種本能，而這樣的本能，僅從書面上，是學不會的。

  就如同一個滿腹經綸的書秀才，撞上了處世已久的「老狐狸」，哪能不吃虧？

  有些人能一眼就看出事件中的關鍵點，但有些人，縱使理清所有脈絡，也未必能找到。

  蘇問，毫無疑問是前者。

  但寧致遠疑惑的是，蘇問分明如此年輕，縱使打娘胎里開始算，也不過二十餘歲，哪裡去經歷這麼多的人情世故？

  他搖了搖頭，任他如何想，也不會明白蘇問有過地球的前身，地球那是什麼地方？沒有修煉，物慾橫流，那就註定職場的黑暗更多，社會的競爭更加殘酷！

  「啟稟將軍，皇上到了。」下人前來通稟。

  「嗯？快隨本將軍前去迎接！」趙千行當即起身，大步一抬。

  寧致遠亦是睜開雙眼。

  兩人剛到門外，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行人，當先的自然是一身青龍袍的蘇問，左側略靠後一些跟著小思，右側則是一名年邁婦人，身旁兩名丫鬟一左一右的攙扶著。

  「娘！」

  看到老婦人的一刻，寧致遠當即快步走了過來。

  趙千行則對著蘇問行禮。

  蘇問笑著點了點頭，並不言語，給足了時間讓這母子二人一陣相聚。

  半晌，寧致遠在老婦人的眼神連連示意之下，終於回過身子，對著蘇問微微一禮道：「寧致遠，見過蘇皇。」

  他說的是見過蘇皇，而非皇上。

  寧致遠不可能猜不到蘇問的意圖，如今這樣說，顯然便是婉拒了。

  但蘇問微微思索之後，好似並不甘心一般，深吸口氣，禮道：「蘇問，誠邀先生入我大定，共創大業！」

  「蘇皇好意，寧致遠心領了，只是如今，寧某已經沒了爭鋒的心思，只想帶著母上隱居山林，餘生，能好好侍奉母上，便是寧某最大的心愿了，還請蘇皇成全！」寧致遠微微躬身，又是一禮，而這次，已經直接言明。

  眾人皆是臉色一怒，皇上給足了面子，誠意十足，可這寧致遠，居然如此不識好歹？

  蘇問揮手止住隱隱有些躁動的眾人，微微沉默的同時，心下亦是一陣嘆息，寧致遠，還是太傲了，不願臣服，除非自己以老婦人的性命相逼，否則，斷然沒這個可能。

  只是，若當真如此，自己和寧開元有何區別？

  深吸口氣，蘇問點了點頭，剛要說話，卻忽聽一道臭罵聲響起。

  只見老婦人伸手揪著寧致遠的耳朵：「你這小崽子，翅膀硬了，都敢拿娘當藉口了？」又杵了杵拐杖。

  「娘～～」

  寧致遠揉了揉耳朵，一陣苦笑，剛才老婦人可當真是下了狠手，寧致遠又不敢使用玄力，擔心傷到她，以至於此刻，耳朵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老婦人有些憐惜，望著他道：「你是不是以為，娘每年跟你只能待上三兩天的時間，就真的一點都不知道你的理想？」老婦人眼光微黯，「你夜裡一個人嘆息的時候，娘其實也想給你加件衣服……」

  「娘，您……」寧致遠一臉呆滯。

  老婦人搖了搖頭：「但娘知道，你長大了，已經學會照顧自己，也有自己的理想了，原本，娘不想再干涉你的，但是，娘看的出來，蘇皇他和寧開元不同，你要是真絕了建功立業的心思，想要隱居，娘不逼你，但是，如果沒有，就跟著蘇皇吧，娘不希望，他日，你再來後悔、遺憾！」

  寧致遠聞言，一陣沉默。

  蘇問則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再度一禮：「大定的大門，永遠為先生敞開！」

  寧致遠目光一陣變幻，半晌，終苦笑一聲：「厲害，蘇問，當真厲害，這才幾天，你到底給我娘，灌得什麼迷魂湯？」

  這似乎埋怨的話語，更是直接稱呼蘇問名姓，好似並不尊敬，但在蘇問聽來，卻是眼神一亮，寧致遠，答應了？

  「寧致遠，拜見皇上！」

  正這般想著，寧致遠躬身一禮。

  「好！好！」蘇問連道兩聲，一陣大笑，繼而心念一動，氣運雲海頓時一陣翻騰，一條數十丈長的氣運金龍，露出崢嶸龍首來。

  如今，蘇問各項政策實施，氣運，已經誕生了不少！

  「朕，蘇問，現封寧致遠為我大定王朝，第二閒王，封號，寧王！」

  轟～

  一聲巨響，大定百姓心中，盡皆響起蘇問淡漠的聲音，氣運金龍，仰天咆哮！

  「皇上又封王了？」

  「是閒王，跟正統王爵不同！」

  「是啊，我大定，第二位閒王誕生了！」

  「……」

  大定各地，百姓議論紛紛。

  北關守城處，趙千行等人亦是上前。

  「恭喜寧王！」

  「恭喜寧王！」

  寧致遠對於這群最早跟著蘇問的「老臣」，自然也不會擺架子，一一還禮。

  蘇問見狀，點頭微笑，繼而說道：「先回定天城再說吧，正好，有些事，也需要與寧王交代一番。」

  眾人自然同意，至於邊關這邊，無人擔憂，沒了寧致遠的大寧軍隊，與拔了牙的老虎無異，不足為慮。

  歸程途中，寧致遠方知曉，一行人中，唯一坐在馬車內的，居然是自家母上，那麼蘇問之前，是走著來的？

  他心中微微感動，蘇問，確實與寧開元不太一樣！

  御書房！

  「無封地，無俸祿？」寧致遠微微皺眉，那這王爵，擺設？

  蘇問笑了笑，不疾不徐的道：「不錯，只享受王爵氣運。但，朕准你成立寧王軍，只要不危害大定，一切事由，朕不干涉，征戰所得，上繳三成以充國庫即可！」

  「哦？」

  寧致遠聞言，頓時眼前一亮，如此一來，沒有俸祿，但，卻更加自由，而且，征戰所得，豈不就是另類的俸祿？

  只是，這種俸祿，或許需要競爭才能得到，大定諸位閒王之間，競爭？

  寧致遠不怕競爭，有競爭，才有樂趣，才有激情，才有動力！

  「想明白了？」蘇問笑問。

  「皇上英明，此閒王之位，比使大定越來越強！」寧致遠躬身道，「只是，皇上就不怕，臣羽翼豐滿之後，會造反？」

  眾人皆掃了他一眼。

  寧致遠面色不變，依舊看著蘇問。

  「哈哈哈……」蘇問一陣大笑，止住之時，眼中神光四射，睥睨天下，「爾等在成長，朕一樣也在變強！朕尚在一日，自然就能壓得住你們，大定閒王，一樣也是對朕的一種鞭策，何懼之有？」

  寧致遠眼神微亮，點頭不再言語，他若是真想造反，也就不會說出來了，如此，只是想看看蘇問的胸襟與氣度，很顯然，蘇問，超出了他的預料！

  或許，也只有跟著這樣的皇上，才能有他一展才能的餘地？

  「臣，有件事需要向皇上稟報。」沉默片刻，寧致遠忽然說道。

  「哦？說來聽聽！」蘇問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是，臣統帥大寧軍隊之時，曾……曾在大定各城，埋下了一些隱患。」寧致遠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當時，可是想著一日之間，盡奪大定二十五城來著，可沒想到，如今自己卻成了大定閒王之一，當真是世事難料！

  蘇問笑而不語。

  寧致遠微微皺眉：「皇上切莫小瞧臣埋下的隱患，若是爆發……」

  「呵呵呵……」話未說完，徐劍忽然笑道，「寧先生，非是皇上小瞧你，而是……哎，這個當真不好說，寧先生還是自己看吧！」說著，他遞上一紙信折。

  寧致遠遂打開一看，瞳孔頓時一縮：「這，這……」

  他深吸口氣，苦笑道：「還是皇上技高一籌，寧致遠，服了！餘下的人，就算是作亂，也掀不起多大風浪，枉我還一直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卻不想，皇上您早就發現了！」

  信折收起，又被他遞還徐劍，上面並無記事，只是零零散散的寫著數千的人名，但這些人，卻大多是他埋在大定諸城的棋子，只等以後一聲令下，二十五城一朝傾覆！

  這也是為何他最初不願臣服蘇問的原因，一個不如自己的人，如何配當自己主上？

  可結果，蘇問早就查出來了，而查出來，自然就已經監控住，他若是一聲令下，大定諸城會不會傾覆說不準，這些人估計是死定了！

  「子鼠？」

  他神色一正，想到當時營中軍士對他說過的話。

  蘇問微笑頷首，心中同樣驚訝，聽寧致遠話里的意思，還有漏網之魚？

  對於寧致遠的能力，遂又多認識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