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火葬

  蘇問與醫家弟子的事，好似已經解決，幾大帝朝級勢力，包括李少君，盡皆任由蘇問獨自處理，不曾插手。

  將扶生垂柳收入須彌戒內，蘇問這才轉過身來，看著雲尚，半晌，方微微一禮，道：「蘇問，見過雲皇。」

  是雲皇，而不是皇上！

  這就代表蘇問用的身份是醫家巨子，而非大雲第一侯！

  李少君饒有興致的望了雲尚一眼，意思很明顯，你這臣子，是要另立門戶啊！

  

  一眾醫家弟子皺了皺眉，對蘇問有些不滿，自己醫家乃是百家之一，那可是等同帝朝的存在，就算你修為低，但至少明面上你和帝君身份相當，如今你卻和一個王朝皇帝執平級禮，豈不是掉我醫家身價？

  雲尚神色不變，目光自始至終都是平淡至極，片刻，忽的露出一絲笑意，起身還了一禮：「雲尚，見過蘇子！」

  子，多是對百家巨子的尊稱，當然，有些德高望重之人，同樣能獲得此種稱呼，譬如，荀子等等。

  李少君微眯著眼，這雲尚，好似一點都不生氣？他深吸口氣，想起了徐福對雲尚的評價，只有一句話，隱藏極深。另外，還囑咐了一句，量力而為！

  「蘇子有話要說？」雲尚呵呵一笑。

  「雲皇，我醫家前任巨子的屍身下葬一事，不知雲皇可有見教？」蘇問立於會場之上，望著遠處同樣處在高台的雲尚，沉聲問道。

  如果確實如蘇問所想，那麼此事別的勢力或許無關，但云尚必定參與其中，而雲尚雖然善於隱藏，但隱藏不代表隱忍，帝王傲氣依舊在，向來君無戲言。

  如果雲尚不曾允諾，那麼事到臨頭就有迂迴的餘地，但如果事先雲尚已經說出口，那麼就算想插手，也得顧忌大雲的臉面。

  所以蘇問，先要雲尚表態，至關重要，一個強大的對手不可怕，但如果這個對手還善於隱藏，深不見底，那就不得不小心防備。

  因此，蘇問這句話，其實就是再問，我來處理，你插不插手。

  如果雲尚插手，蘇問定然要他當眾拿出個理由來。

  蘇問現在身份是醫家巨子，哪怕暫代此位，也是醫家內部之事，他出手，道理上說的過去。另一方面，張仲景是蘇問殺的，我殺的，醫家弟子有關係，要找自己可以來，但你們這些人，與張仲景非親非故，有何理由插手？如此，就算李少君想要借丹醫大會比試的名頭，也沒了依據。

  九州的修煉界就是如此，人是我殺的，恩怨我接下，但此時的戰利品，歸我！

  這就是蘇問要的主導權！

  只要在場幾大勢力還要面子，還要名譽，就做不到橫插一腳，畢竟，此事說到底還是醫家門內之事，輪不到外人插手。

  論修為，蘇問丟在場中或許毫不起眼，甚至讓一眾大人物連看一眼都欠奉，但，這群大人物家大業大，那麼面子就極為重要，不可能如現在的蘇問一般，可以無所顧忌。

  雲尚明白，所以他眯眼看了蘇問一會兒，輕笑道：「醫家巨子屍身下葬，自然與朕無關，但仲景先生也於我大雲諸多百姓有過恩惠，朕敬重之，蘇子若要安排下葬之事，莫要怠慢了才是！」

  他說的真切，然而蘇問豈會信他？

  張仲景的死，若是與他無關，那真是奇了。蘇問面上看不出絲毫異樣，拱了拱手，道：「蘇問在此替張老先生謝過雲皇掛念。」

  雲尚呵呵一笑，不以為意，再度落座。

  蘇問這才轉過身，大手一揮，淡喝道：「林刀徐劍，積薪焚燎！」

  「是！」兩人愣了下，顯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對於蘇問的命令，向來遵從，應聲離去。

  台下眾人同樣眉頭皺起，不知蘇問究竟意欲何為。

  「積薪焚燎……」

  李少君聞言，忽的眯了眯眼：「你想火葬？」

  「不錯，少君子要插手我醫家之事？」蘇問沉聲應道。

  李少君大笑一聲，目光滿含深意：「既是火葬，本巨子自然不會阻止。」

  蘇問眉頭一挑，這下輪到他疑惑了，原以為煉丹家想要張仲景的屍身，就必然不會這麼輕易的讓他進行火葬，但，怎麼會這麼輕易的就同意了？

  又思索一遍李少君剛才的話語，既是火葬，本巨子自然不會阻止。

  火葬，難道火葬有什麼問題？

  蘇問目光投向其他處，只見雲尚、田和等人皆眯眼望來，蹬時疑惑更甚，心道過會兒還是問問大哥，到底這其中藏著什麼名堂！

  「住手，老師屍身，當以棺槨運回荊州，入土為安，豈可由你胡來，就算你是代巨子，也不能如此褻瀆老師屍身。火葬，什麼玩意兒？聽都沒聽過，不行！」一名醫家弟子突然大喊道。

  蘇問心頭一陣無語，同時眉宇間的糾結更甚，事情實在是太詭異了，原本以為最該阻止自己的雲尚和煉丹家沒有跳出來，反倒是醫家不讓自己動手。

  火葬，火葬，看來還是要找個時間問一問大哥才是！

  蘇問心裡說道一聲，還沒來得及開口，忽然幾道目光投向了那名弟子，帶著哂笑之意，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火葬，什麼玩意兒？

  你還真敢說，呵，你牛，不知道那幫人聽到，會是個什麼想法！

  那弟子心裡一陣發毛，這什麼鬼，大雲皇帝，大陰帝君，大齊田家，還有大晉先軫，怎麼這幾大勢力看他的眼神如此古怪？

  自己哪裡說得不對？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問題就出在他最看不上眼的火葬二字之上。

  蘇問更加疑惑，但，此時並未多想，瞥了那弟子一眼，淡道：「退下！」

  退下？

  那弟子心頭沒有一絲牴觸，反而高興不已，緩緩退了下去。被一群大人物盯著，原來是這樣一種感覺，如坐針氈，方才不過片刻時間，他都覺得難以承受！

  可蘇問幾乎從上台的那一刻起，就不曾離開過眾大人物的視線，卻一直泰然自若，單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對蘇問已經產生了一種名為佩服的情緒。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見他退去，蘇問這才看向一眾醫家弟子道：「張老先生這一生，可以說都是奉獻給了醫家，奉獻給了九州蒼生，如今本巨子實行火葬，一來肉身魂靈可以回歸天地，相信張老先生也會贊同，二來骨灰也可以落葉歸根，有何不妥？」

  「巨子教訓的是，弟子孟浪了。」說話的，正是方才那名弟子。

  蘇問：「……」

  其餘弟子：「……」

  剛才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是你，結果連累自己等人被教訓，你又馬上跳出來附和？

  眾弟子沒有回應，但望著那弟子的眼神，帶著一絲不善，待會兒會讓你知道馬屁精有什麼下場！

  那弟子忽然打了個冷顫。

  不多時，林刀徐劍便帶著大量薪木返回，二人本就身手不凡，若非紫禁城內禁止疾馳，身法展開，恐怕會回來的更早。

  「侯爺！」

  「放下吧！」

  蘇問回想著地球火葬的場面，一陣搗弄，最後將張老先生屍身放了上去。

  「火！」

  「呃，侯爺，真的……燒？」林刀沒見過火葬的方式，有些不太適應。

  蘇問沒有吱聲，伸手自他手中取來火摺子，點著之後，方沉聲道：「醫家弟子，跪下，為張老先生送行！」

  說罷，便退後幾步，目光虔誠，微低著腦袋，呈半鞠躬狀，以示緬懷。

  一群醫家弟子此時倒是沒有再違背，紛紛跪下，目露悲色：「老師，走好～」

  趙千行等人站在蘇問稍後的位置，亦是學著蘇問的模樣，為張仲景送行！

  「大人，這就是火葬的儀式嗎？」韓冶身後，四小童子齊聲問道。

  韓冶搖了搖頭：「我雖然與那群傢伙打過一些交道，但火葬儀式，並未見過，此人的樣子，看起來是有幾分意味的！」

  說罷，他輕輕邁前一步，對著火葬的方向施了一禮，以示尊重。

  雲尚等人好似也各有計量，但此時，皆是一禮，他們禮的未必是張仲景，而是一方巨子這個身份！若幾人不在也就罷了，既然在場，就必須有此禮數，巨子，放在哪裡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眾人禮之，同樣也是在維護自己的尊嚴。

  一場丹醫大會，到最後忽然變成了醫家巨子的一場葬禮。蘇問雙手捧著張仲景的骨灰陶罐，珍而重之的遞給衛度。

  衛度小心翼翼的接過，望了眼蘇問，道：「若是他日再見，你配不上巨子這個身份，衛某縱使被趕出醫家，也不會讓你丟了老師臉面！」

  蘇問面色不變，淡淡的點了點頭，如果不是看在張仲景的份上，他才不會管什麼醫家不醫家。

  「另外，你最好能拿出個讓人滿意的解釋，否則，老師的那一劍，就算我不找你，也會有人找你還的，哼！」

  蘇問依舊雲淡風輕，渾不在意。

  衛度見他這副模樣，似乎很是來氣，憋了半晌，方將陶罐收起，繼而，猛地一甩衣袖：「反正，我是絕不會認你的～」

  說罷，憤憤離去。

  衛度不知，待他走後，蘇問嘴角忽的咧出一抹笑意，這廝莽撞是有些莽撞，不過有時候，感覺也挺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