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國分三等

  虛空驚雷現，更驚動了無數豪傑。

  「是誰突破了星位境？」

  「不知道，但，京都的平靜要被打破了！」

  「平靜？雲城從來就沒有平靜過，一刻都沒有！」

  有大人物發出聲音，旋即又緘默下去。

  「……」

  蘇問靜靜地聽著，繼而禮貌的笑了笑，與照餘生寒暄一番，轉回房內。

  入房，蘇問並沒有開始休息，反倒一直皺著眉頭，思緒不斷。

  蓮兒靜在一旁，不敢打擾。

  大雲無星辰！

  

  這是多年來人盡皆知的事實，這裡的星辰，指的是中三境的星辰三境，突破到這一境界的，哪怕是最低的星位境，力量層次也遠超靈覺。

  但蘇問知道，大雲不是沒人能突破星位境，而是沒人願意突破，這其中，似乎隱藏著一些隱秘，他查了很久，也只從趙千行那裡聽來一點模糊的消息，這一切就仿佛一種禁忌一般，毫無頭緒。

  而如今，這是有人在觸摸禁忌？

  蘇問眯了眯眼，幽黑的瞳孔之中閃爍著七分凝重，餘下的，是興奮！

  對於大雲來說，他是無所不能的神侯，是運籌帷幄的軍神，更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地位超凡！

  但這無非都因為一個字，智！

  蘇問更是一個智者。

  而對於智者來說，他們從不擔心麻煩，只擔心麻煩不夠大，不能激起自己的興趣。

  這是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孤寂！

  亦是會當凌絕頂的傲氣！

  「蓮兒，幾時了？」

  「酉時，哦，不對，大人，六點二十了。」她看了看自懷中取出來的東西，寶貝似的緊了緊，又道，「大人，這表真好用！」

  蘇問啞然失笑，蓮兒這模樣，擱在前世，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小土包子。

  「六點多？嗯，也差不多了！」蘇問看了眼天色，起身輕捋長袍。

  蓮兒一見，雙眸頓時划過一抹亮光，卻故意問道：「大人，什麼差不多了？」

  蘇問瞥了她一眼，就知她腦袋裡想些什麼，沒好氣的說道：「如你所願，去鬧事了！」

  見心思被道破，蓮兒頓時吐了吐舌，只是須臾之間這絲靦腆便又被興奮所取代，歡呼不已道：「太好了，大人，我們去哪家？左相那胖子，還是南武侯那壞人？」

  「……」

  蘇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繼而呵呵一笑，道：「都不是，我們……去找王遠之！」

  「王遠之？」蓮兒一愣，「大人要找他們算帳了？」

  蘇問搖了搖頭，神秘道：「不，本侯找他，帶路！」

  帶路？

  蓮兒一臉茫然。

  她甚至都想好了到時在王遠之面前擺出什麼姿勢，或許可以雙手叉腰，使勁兒看他顫抖的表情。

  但，大人卻說，找他帶路？

  蘇問笑了笑，沒有解釋，當先一步踏出，往王遠之府上走去。

  金鑾殿！

  雲尚身著金龍袍，頭頂平天冠，端坐在金黃色的龍椅之上，半闔著眼，似寐而非。

  雲隱不敢放肆，恭敬道：「皇上，今日京都之內，虛空現驚雷，疑似有人突破星位境。」

  雲尚依舊閉著雙眸，指尖滴滴答答的敲擊在扶手之上，恍若未聞。

  雲隱站的更緊，腦袋卻更低一些！

  半晌，大殿中那滴答的敲擊聲才止了下來，雲尚輕嗯了聲，道：「朕不聾！」

  朕不聾……

  平平淡淡的三個字，卻讓雲隱心頭一顫。

  倏然跪地，道：「屬下有罪，未能查出究竟何人突破，恐招來大明宗的注意，影響皇上大計！」

  「大明宗？」

  雲尚聞言，緩緩睜開雙眸，搖頭道：「一個星位境，還不足以招致大明宗的全部注意，更何況，千宗之一罷了，縱使排名第四，那也是宗門，九州勢力，千宗百家，九教三朝，朕真正有些擔心的，是陰陽教！」說到陰陽教，雲尚吸了口氣，神情之中透著一股凝重。

  九州之地，勢力大體分為兩種，一為宗派，一為運朝。

  運朝開疆擴土，收集氣運，而宗派主收功德，二者一個統治物質，一個統治思想，涇渭分明！

  而運朝之中，又分三等國度，天朝上國，中朝帝國，下等王國，三者又分別對應宗派里的大教，諸子百家，以及宗門。

  宗門與王朝平級，而千宗之內，大明宗排行第四，按理說，絕對不弱大雲才是，但云尚的口氣，卻是充斥著不屑！

  「各方勢力，都來的差不多了吧？」短短沉默片刻，雲尚忽然問道。

  「回皇上，該來的，都已經到了，只不過，這些人似乎不約而同的聚集在天上雲端，恐不好管理！」雲隱皺著眉頭。

  「呵，這些傢伙，代表的都是各自宗派，運朝的臉面，自然沒誰願意低人一頭，所以這落腳的天上雲端，無意中就成了必爭之地！」雲尚呵呵一笑，起身在大殿之中踱了兩步，眼中閃過一抹睿智。

  頓了頓，忽地眯眼問道：「聽說照餘生也在天上雲端？」

  雲隱點了點頭：「左相大人次子頑劣，在天上雲端胡作非為，結果被尤掌柜扣了下來，據說照相此次前去，好像就是為了將他領回去，好生管教一番！」

  「哈，哈哈哈，頑劣？雲隱，你知道自己差在什麼地方嗎？」

  雲隱連忙跪地：「請皇上點撥！」

  「世故！」

  雲尚輕輕托手，示意他起來，接著說道：「你不夠世故，所以很多人、事你都看不明白，認真、率直，這是你的優點，但也是你最大的缺點。你真的覺得，以照餘生的能耐，會管教不了他兒子？頑劣？呵，照家，都精明著呢！」

  「那，左相為何……」

  「你是想問他真正的目的？」

  「這個……屬下確實有些好奇！」

  雲尚微微沉默，最後突然自嘲一笑，道：「他這是在還情啊！」

  「還情？」雲隱有些不明白。

  「是，還情，昔年欠下朕的人情，如今，他這是要替朕解決一個麻煩，從此兩不相欠！」

  「兩不相欠？」雲隱吃了一驚，「這……這……」

  他支吾兩聲，沒敢說下去。

  雲尚點了點頭：「你沒猜錯，他要走了，離開大雲。呵呵，朕這一生，只有兩個不完美的點，一個，就是沒能留下照餘生，另一個，是沒能收服蘇問。」

  「蘇侯？」雲隱詫異。

  「不錯，蘇問，他和照餘生，若是供你選擇，你會選誰？」雲尚好整以暇的望著他。

  雲隱回答極為乾脆：「自然是左相！」

  雲尚早有預料，並不奇怪，微微頷首，道：「若是換了朕，朕同樣選擇照餘生，但那是因為照餘生的背後，關係到照家，拋開這些，朕反而覺得，蘇問要更勝一籌！」

  雲隱皺了皺眉，欲言又止。

  雲尚見狀，輕笑一聲道：「你不明白，也是正常，若單論能力，二人可以說是不相伯仲，但，偏向不同。照餘生善守國，而蘇問，適合打天下，他的想法，做法，如同天馬行空，往往讓人不明所以，卻出奇的有效。」

  「六年前，魑魅橫行，大幽王朝鐵蹄北踏，襲我大雲，朕正值開啟秘境關鍵時刻，本打算放棄平丘七城，卻不料蘇問主動請纓，一座空城，五十兵馬，硬生生的將三十萬幽軍嚇退，五十對三十萬，呵，何其龐大的數量差啊，朕甚至一度懷疑，他和孫武有關！」雲尚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諸子百家之第二，兵家巨子？」雲隱身軀一震。

  雲尚點了點頭：「能讓朕這麼多年都查不出他的來歷，至少也得這個程度，而許多事，也就說得通了！」

  雲隱點頭贊同，難怪行軍打仗，攻城略地，蘇問如同天人，竟是有這層背景。

  而蘇問，就這麼在尚不知情的情況下，背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座大靠山。

  京都，王遠之府。

  正是黃昏燈火時，府中丫鬟下人來來去去，與往常一樣，一番忙碌。

  老管家跟隨王遠之很久了，辦事穩妥，深得老爺信任。但此時，老管家面上看起來似乎與平常沒什麼兩樣，可步伐卻快了三分，直接往後院奔去。

  待到院中，沒了下人的身影，這才露出一抹焦急之色：「老爺，不好了，蘇問來了！」

  王遠之正對著帳本，右手執一支精緻的狼毫，聞言忽然手腕一抖，劃了個一尺長的橫線。

  只是他不管不顧，驚呼道：「你說誰？」

  「蘇問，蘇問他找上門來了！」管家又重複了一遍。

  王遠之面色一變，忙問道：「他帶了多少人？」

  「多少人？」管家愣了愣，「一個，就帶了個小丫頭！」

  「趕緊調動府上高手，給我拿下！」

  管家聽令正欲轉身，忽然又見王遠之搖了搖頭，道：「不，等等，他有依仗，肯定有依仗，備轎，去七皇子府！」

  「是，老爺，我這就去安排。」

  「從後門走……」

  京都的景色是令人流連忘返的，蘇問悠閒地走著，慢條斯理，好似遊山玩水一般，最後在下人恭敬的神情中入了客廳。

  斟了茶水，便有人通稟去了。

  蘇問並不急切，坐在楠木椅上，端起身邊的茶盞，輕噓幾下，便小飲一口。

  不多時，前去通報的下人回來，身前還多了一名半百老人，正是管家。

  「老奴王忠，拜見侯爺！」

  蘇問不疾不徐的喝了口茶水，淡漠道：「王遠之如今，倒是好大的架子，本侯到來，居然還得先候上幾個時辰？」

  蘇問沒讓他起來，王忠自然也不敢亂動，略一抬頭，便見到蘇問那似笑非笑的神態，更是讓他心頭一突，有種一切無所遁形的感覺。

  乾笑兩聲，王忠硬著頭皮道：「這……老爺哪敢在侯爺面前擺架子，只是侯爺實在來的不巧，老爺之前確實已經出門了，侯爺若是不信，可差人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