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人間蒸發

  雲景市。

  下飛機，戚沁心讓周美蘭和戚成明先帶年寶回家。

  她直奔醫院。

  張世凡躺在病床上打吊水。

  

  三年不見，師父骨瘦如柴，氣息微弱。

  戚沁心看到這樣的情景，不免落淚。

  張夭夭一雙眼睛腫的老高，這些天她沒少哭。

  醫生說，張世凡是急性梗阻性膽管炎，情況比較嚴重，加上年事已高，不管是動不動手術危險係數都很大。

  張夭夭還沒決定好要不要動手術，身邊也沒什麼人商量。

  戚沁心回來，她感覺有了指望，有了說話的人，就沒那麼焦急茫然。

  戚沁心是主張給師父做手術的。

  雖說風險係數高，但是有一半的存活率就要試試。

  不動手術，師父連一半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戚沁心同張夭夭商量好後，便準備了手術的相關費用，也做了一些術前準備。

  下午。

  張世凡被推進了手術室。戚沁心和張夭夭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

  張夭夭緊張得手一直在抖，剛剛給父親簽定手術同意書時，看到「死亡」二字，心臟停跳了幾秒。

  她好害怕再也見不到父親，好害怕這個世界從此只有她孤零零一人。

  戚沁心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哪知自己的手比張夭夭抖得還要厲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兩個女孩感到備受煎熬。

  忽然，從走廊的另一頭滾來一個藍色的小皮球，剛好在戚沁心腳下停住。

  戚沁心撿起皮球，抬起眼眸尋找皮球主人。

  一個大約2歲出頭的小男孩小跑過來，怯怯地站在戚沁心面前。

  小男孩眉目清秀，很是漂亮。

  只是眼神怯弱，看上去膽小內向。

  他直直地盯著戚沁心手裡的皮球，一聲不吭。

  戚沁心將皮球還給他。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過皮球，不走開，也沒說話。

  戚沁心和張夭夭對視一眼。

  張夭夭打量男孩，「我怎麼感覺這孩子長得有點像你。」

  戚沁心一開始並不這麼覺得，聽張夭夭這麼說，才發現還真有點像。

  張夭夭將注意力轉移到孩子身上，問他：「小朋友，叫什麼名字，你家大人呢？」

  小男孩閉著嘴巴，眼睛仍然呆呆地看著戚沁心。

  張夭夭憐惜地看著男孩，問戚沁心：「這孩子怎麼不說話，會不會是啞巴？」

  戚沁心細瞧著男孩，試探問道：「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小男孩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才答：「安安。」聲音軟糯好聽。

  戚沁心和張夭夭陡然鬆口氣。

  這麼漂亮的孩子，要是啞巴就太可憐了。

  戚沁心感覺跟安安很投緣，再加上他和年寶差不多大，母性使然，她不由自主地想跟他親近。

  「安安，你爸爸媽媽呢？」

  安安想了想，然後搖搖頭。

  他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爸爸媽媽了，好像爸爸媽媽很不喜歡他。

  他也仔細想過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得爸爸媽媽不高興。

  但祖爺爺告訴他：安安沒做錯什麼，安安很乖，錯的人是爸爸媽媽。

  可安安並不這麼覺得。

  爸爸媽媽把他生下來，能有什麼錯？

  戚沁心感到心裡酸酸的，這么小的孩子，到底是生活在什麼樣的家庭，眼神里沒有孩童該有的光亮。

  戚沁心握住安安的一隻小手，將他輕輕拉過來攬入懷裡。

  「安安，你跟誰一起來的醫院？」

  安安奶聲奶氣地說：「跟祖爺爺一起來的，祖奶奶生病了，祖爺爺帶我過來看望祖奶奶。」

  「那你祖奶奶在哪個病房，你帶我去？」

  戚沁心想著老人家找不到安安定會著急，準備將安安送回去。

  可安安還很小，他根本記不住病房號。

  「那你爸爸媽媽叫什麼？」張夭夭忍不住摸了下安安的腦袋。

  「爸爸叫……」

  不巧，趙家的保姆阿香找過來，剛好打住了安安的話。

  阿香是新人，是趙之鋆為了照顧安安才特地請來住家的保姆。

  戚沁心自然沒見過。

  安安禮貌地稱她為香姨。

  阿香將安安從戚沁心懷裡抱過去，抱歉地說：「孩子還小，有點鬧，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

  戚沁心並不這麼覺得，「安安很乖。」

  阿香和戚沁心簡單寒暄兩句，就抱著安安離開。

  戚沁心望著那個小小而堅挺的背影，忽然很想年寶。

  如果當初另一個孩子能保住，應該跟安安差不多大，差不多高了。

  跟年寶是一對可愛的龍鳳子。

  可惜，世間沒有如果。

  「年寶應該跟安安一樣高吧？」張夭夭忽然問。

  戚沁心回過神，點頭嗯了聲，將注意力轉向手術室。

  ……

  趙之鋆拄著拐杖，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焦急等待。

  剛跟老婆子說兩句話的功夫，一不留神孩子就不見了。

  讓阿香出去找，這都半個小時還沒回來。

  他差點就要打電話給趙正延。

  手機才拿出來，阿香就抱著安安過來。

  趙之鋆有些生氣，責怪阿香沒看好安安。

  安安心思又重了些。

  都怪自己不好，貪玩，害香姨被祖爺爺罵。

  趙之鋆也就說了兩句就算了，讓司機將車子開出來準備回去。

  車上。

  阿香抱著安安正教他識字。

  趙之鋆撐著拐杖閉目養神，忽然問一句：「剛才在哪裡找到安安的？」

  阿香回話：「三樓手術室外。」

  趙之鋆臉色難看。

  阿香感覺到又要被數落，機靈地岔開話題：「當時安安正在跟兩個姑娘聊天，別說，其中一個姑娘跟安安長得還蠻像，要不是知道安安有媽媽，我差點以為那姑娘才是親生的。」

  趙之鋆睜開眼睛，瞥了眼阿香。

  這保姆哪都好，就是嘴巴大，話多。

  趙之鋆心裡跟明鏡似的，安安像誰他哪裡看不出來，只是不願意說而已。

  再說陳夢余對安安的態度，哪有當媽的樣子。

  有些事情，趙之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不過他並不認為，阿香嘴裡說的那個姑娘是戚沁心。

  那個女孩，好像在三年前憑空消失了般。

  趙之鋆有時候想到這事，心裡會感到過意不去。

  當初是他做得太絕，放狠話讓戚沁心從趙正延身邊離開，甚至一點補償都沒有。

  哪知那個女孩，真的就人間蒸發了。

  他還是頭一次遇見這麼好打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