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怕相思，已相思

  日薄西山，秋風迎面而來，寒意凌然。

  火光之下，光影似乎也隨風搖曳，看不真切女人的臉，只見她沉默地吃著烤山雞，喝著酒。

  忽然就靜默了下來。

  賈明說道：「野味配美酒，那真是山珍佳肴，人間美味啊！夜夫人，可否也賞在下一口酒？」

  陸清音抬眸看他一眼，「這不是酒。」

  「哦？」他聞言，面露驚疑以及訝異，「這天氣在外露宿，你一個女人著實不易。若是能燙上兩口酒喝倒是不錯，你這壺裡沒裝酒……難道是裝的水？」

  陸清音沒否認：「是，客棧里裝的溫開水。」這水壺是保溫的。

  「夜夫人不會飲酒？」

  

  「不是，就是不想喝。」陸清音見他還想要追問，語氣一沉，「陌路相逢，賈公子的問題會不會太多了些？」

  賈明一笑，「嘿！我這人，性格熱情！」

  陸清音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吃完了山雞，提著水壺就到不遠處的河邊洗了把臉，走回來，在一旁的另外一棵樹上找地方休息。

  江湖兒女，可沒有那麼多顧忌。

  賈明原本躺的那棵樹，正對著她這棵樹，都很靠近火堆。

  「夜夫人，我包袱里有一件皮草，給你吧，晚上會更冷。」

  「不用。」陸清音冷淡的回拒。

  樹下，賈明後來去找了不少乾柴過來，把火堆得更高，燒得更旺。雖然以陸清音的內力，還不至於懼這寒意，可是這麼一來，倒是真的多了幾分暖意。這麼多的柴火，就算睡到深夜這貨燒滅了，還有那麼多炭火持續一段時間。

  賈明也回了他那顆樹上。

  「對了，夜夫人，我還沒問，你夫君怎麼捨得讓你一個人出來闖蕩江湖？」

  陸清音閉上眼睛，默不作聲。

  賈明的聲音卻沒停，「難道說……你們夫妻倆的感情不好嗎？」

  陸清音仍舊不做聲，秀眉卻微微一蹙。

  「是你不喜歡你夫君，還是你夫君不……」

  「再多說一個字，我不介意讓你永遠閉嘴！」陸清音聲音森冷弒殺！

  她原本以為這一片空曠，只有她一人，所以，在烤山雞野兔的時候，就將面上的面具一度取下了，放在一旁。後來這小白臉一下子出現……

  他已經目睹了她的真容。

  如此聒噪八卦的男人，橫豎交不成朋友，不如殺了！

  然而，這聒噪的男人，還真是個不怕死的。

  他不僅沒閉嘴，還繼續叨叨：「那我可就死定了。其實我沒什麼武功，剛才你沒有發覺我，是因為我們祖傳的一種龜息功，睡覺的時候我下意識用了。這次我出來找我家娘子……如果我不慎在路上被殺死了，再無相見之日，那我一定會非常遺憾。」

  遺憾？

  陸清音倒是好奇這一點。

  她紅唇動了動，還是忍不住問道：「有何遺憾？」

  賈明笑了笑，「雖然我與我家娘子感情好，至少外人覺得如此，可是事實上……我從來沒有告訴過她，我的心裡也是有她的，我在乎她。她一直都覺得，其實我跟她只是做戲，沒有真感情，如果我死了……來不及告訴她，那她一輩子都會那麼覺得，你說，能不感到遺憾嗎？」

  陸清音怔了怔。

  如、如此……嗎？

  那她……和軒轅夜呢？

  為什麼她覺得這個賈明所說的情況，跟她和軒轅夜的有某種程度的相似呢？

  只不過，不說在乎的人，是她。

  如果這一去，她像賈明說的，死了……與軒轅夜再無相見之日，那麼她的心裡會真的一點兒遺憾都沒有嗎？

  陸清音的心情，逐漸地有些沉重了起來。

  不管當初她因何跟軒轅夜在一起，更不管軒轅夜對她的情深有幾分，但是夫妻半載有餘，豈能真的心如頑石，全然無動於衷呢？

  軒轅夜待她怎般好，她又何嘗不懂……

  也許還談不上所謂的「愛」，可是，正如賈明所言的，心裡有點在乎那個人。

  她這一走，帶著赴死的決心。

  對於軒轅夜而言，誰都無法成為讓她停留的牽掛，包括他。不管多少人以為帝後彼此深愛，唯獨軒轅夜心裡清楚，她陸清音的心裡沒有半點兒軒轅夜的位置……

  軒轅夜也這麼覺得的吧！

  可是，她呢？她覺得如何……

  「怎會一點兒都不在乎呢？」

  「嗯？夜夫人，你剛剛說什麼？」

  陸清音抿了抿唇，許久，她說道：「我夫君……待我也極好。」

  賈明默了默，笑了笑，「是嗎？那你呢？」

  「我……我……」她睜開眼睛，看著夜空，卻是星點全無，蒼穹昏暗，「人非草木，怎能無動於衷？與他說愛，深了。說不在乎，卻也假了。」

  「所以，你是在乎他的？心裡有他的？」

  陸清音沉默著。

  很久很久，久到賈明以為她不會再回答時，又聽到她嗓音低沉含著幾分澀然，緩緩地道：「怕相思，已相思，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

  秋深露濃，寒意深重，人極易進入深眠狀態。

  就連陸清音都不知不覺、無法抵抗的深眠，期間好幾次她仿佛感覺到四周有些異常，想要醒來，可是又特別的犯，眼皮極為沉重，仍是繼續沉睡過去……

  待她翌日清早醒來時，身上竟然……竟然多了一件暖和的貂裘披風。

  「賈明？」她飛身下地。

  然而已經沒有賈明的身影，她皺了皺眉，「武功不怎麼樣？」

  武功不怎麼樣的話，怎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在不驚動她的時候，靠近她將披風蓋在她身上，卻悄無聲息地離開？

  陸清音心驚！

  如果昨晚這個賈明是敵人的話，那麼……她還真的未必能躲過一劫！

  然而，更令她驚訝的是，那間貂裘披風竟然出奇的合身，跟她的身形身高都非常合，仿佛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然而……

  「也許他的夫人，與我身形相近。」

  陸清音收拾了東西，再等了等，確實沒見賈明出現，只好去牽了馬過來，騎馬繼續趕路。

  走出去沒多遠，她忽然味道一股血腥味。

  不是很鮮濃，但是空氣之中的血腥味，她絕對沒有聞錯。

  附近必有人死亡或者重傷！